之后的一周,他没有再去“烦”吕佳蘅。下课了,她依旧是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要么发呆,要么睡觉。放学了,她背着书包就走,走得飞快,有时为了赶公汽,一路小跑着追。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着急,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问。
他不主动找她说话,她根本不睬他。
刚开始的两天,他怒气未消,被铺天盖地而来的失望压得透不过气来,他刻意不去看她。可是第三天,当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时,他心中一阵恶寒。他告诫自己,能不犯贱吗?
可是他的眼睛像是背叛了他一样,不受大脑控制,自作主张的去看她。看到她那纤细瘦弱的身影,眉宇间流露出的那淡淡的哀愁,他的心也跟着抽痛,一阵一阵的。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了,不去想了,可心还是痛。
罗倩妮笑话他像一个被打入冷宫的男宠,用幽怨的目光望着远处的女皇,期盼着她能回头看他一眼,跟他说句话。
纪律对此嗤之以鼻,小爷我没她照样活得好好的!活得更逍遥自在!
周五放学后,罗倩妮邀请他去参加她堂哥酒吧的开业庆祝party,他想着闲来无事去就去呗!
走到校门口,看到在公汽站等车的吕佳蘅,他脑子一热就把手搭在了罗倩妮的肩膀上,说说笑笑的,亲昵得有些不正常。罗倩妮纳闷,扭头看到吕佳蘅才豁然明白这货原来是在利用她。
吕佳蘅见他开开心心的,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本想找他谈一谈,看样子没有这个必要。她不说,时间长了,自然就淡了。姐姐说得很对,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他什么得不到?
纪律愣愣的望着公汽驶离,在路口转弯,消失在视野中。他故意做给她看,她看到了,却一言不发的走了。是不是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在意?
罗倩妮拍掉纪律落在她肩上的手,摇头扼腕道:“自作孽,不可活!”
纪律烦闷至极。明明有错的是她,该理直气壮的是他,他心虚什么呢?懊恼什么呢?管她呢!
纪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罗倩妮叹了口气,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的位置上,扣好安全带。路上,她回头看了纪律几次,他的头斜靠在椅背上,眼睛望着窗外,没有焦点。
罗倩妮不知道他和吕佳蘅之间到底怎么了,他现在的情绪很低落,一副意念涣散,生无可恋的样子。
她忍不住劝道:“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清楚呢?藏着掖着有意思啊?再这样冷战下去,你们俩非吹不可。要是我男朋友敢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生搂搂抱抱,我一定踹了他。吕佳蘅看着温柔,其实蛮倔强的。纪律啊,你这次凶多吉少了!”
罗倩妮的话,纪律听进去了,听得心慌慌。哪还有什么心情去参加聚会,把罗倩妮送到地儿,他就回家了。他要好好整理下头绪。
她若不喜欢他,为什么要一针一线的为他绣生日礼物?为什么要约他去摩天轮公园单独给他过生日?他牵她的手,她为什么没有拒绝?
可她若喜欢他,她心里有他,为什么还要和高禹成约会?为什么他们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纪律想了一整夜想得头痛欲裂,吕佳蘅却没有时间想这些。
母亲的身体原本就不太好,第一次化疗结束后,吐得比商阿姨严重多了,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体重急剧下降,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整个人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有一次她忽然握住吕佳蘅的手说:“蘅丫,你爸爸没有忘记你们,每年你们过生日他都会寄钱回来。妈走了以后,你和你姐去找你爸爸,你们要把书念完……”
吕佳蘅知道母亲是难受得不行了,坚持不住了,才会这样说。她不分辩,母亲说什么她都答应。她一遍一遍的安慰母亲,过了这两天就好了,就不会吐了,再忍忍,再忍忍……
母亲昏迷不醒的时候,她就在一旁陪着,默默的把母亲掉落在枕上的头发一缕缕的捡起来,不让她看到。
舅妈连夜陪护,休息不好,高血压犯了,头晕得站不住。舅舅又不方便照顾,他们在医院附近的福元宾馆订了间房,吕佳蘅陪上半夜,舅妈陪下半夜。有时,舅妈太累睡过了,一两点才匆忙赶来替换吕佳蘅。
深秋时节,北方的夜冷得刺骨。吕佳蘅背着书包,穿过空无一人的马路,跑进对面的宾馆。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一个人在宾馆里睡,没有姐姐在身边,她的梦魇更重了。
她害怕,可是对谁也没有说。这个时候,她坚强一点,多分担一点,舅舅舅妈和姐姐才能少操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