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难得准点抵达,飞了十几个小时纪律下飞机时却神清气爽,丝毫不见疲惫。他从上飞机就开始睡,一直到飞机降落前才醒,这么多年头一次睡得这样沉,睡得这样安心。
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不知道原因,莫名其妙的安心。在回家的高速公路上,他看着窗外飞速向后倒的树影,脑海里又悄然浮现出吕医生的容颜。这是第几次了?为什么只要他的思维空闲下来,她的影子就会占据他的脑海?
漂亮女人多的是,他又不是没见过,可是只有她,唯一如她,能够让他过目不忘。
他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给国内公司的司机发了一条信息,让他去查一下外科急诊三诊室的吕医生叫什么名字。
这个不难找,通过医院的网页在线挂号就能查到,司机办事效率很高,他还没到家,司机就把调查的结果发了过来。
吕医生名叫吕佳蘅。
吕佳蘅,佳蘅……可惜不是你……
纪律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三个字,眸光暗淡了下去,失落之情油然而生。
hy,你到底是谁?你到底在哪儿?此生我们究竟还能不能再相见?
如果我喜欢上了别人,如果后来我又记起了你,我该怎么办?
他收起手机,心里默默念着她的名字,无论怎么组合都拼不出hy。不过,这名字怎么听着竟有些耳熟呢?
事情太多,他一时没想起来在哪里听过。
纪律刚回到位于肯辛顿的家中,陈怡得到管家报讯就匆匆从相隔不远的别墅过来看他。
他从浴室出来,走进更衣室,换上一套新的衬衫和西裤,然后坐在沙发上,接过佣人端上来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才开口问坐在对面的陈怡:“您找我有事?”
陈怡淡淡一笑,温声说:“没事,听说你出差回来了,就过来看看你。你要不要去睡一会儿,补补觉?”
“不用,在飞机上睡过了,我等下就去公司。”
“刚回来,休息一天吧!”陈怡心疼道。
他喝完咖啡站起身,说:“事情多。您要是没什么事,我这就去公司了。”
陈怡见他拿起西装外套要走,忙站起来问:“儿子,你吃过饭了没?吃点东西再去吧?”
纪律看了下表,说:“不了,我去公司吃午餐。”
陈怡追上他,和他一起下楼。
“妈,您是不是有事找我?”纪律停住脚问她。
陈怡看着比她高一头的儿子,内心狠狠揪成一团,什么时候妈妈必需有事才能找儿子了?
“没事,你这次回国有没有见到以前的朋友啊?”
“有,见了宗炜和几个同学。”
“没有见到什么特别的人?”陈怡试探着问。
“特别的人?您指的是什么特别?”
“特别……特别想见的人啊!”陈怡急道。
纪律皱着眉头,说:“那里没有我特别想见的人。”
陈怡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喃喃道:“没见到就好。”
“每次我回国,您就很紧张。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陈怡抬起头,惊慌的说:“没有!儿行千里母担忧,我就是担心你!”
纪律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他无从问起。
陈怡看着儿子开车消失在大门外,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十年了,从儿子苏醒到现在整整十年了,他们母子的关系就没有缓和过。
她对他再好,他还是一口一个“您”的称呼她,尊敬又疏离。
曾经那个和她无话不谈,亲密如姐弟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
当年,是她把纪律的护照锁起来不让他回国找那丫头的,他虽然不记得那丫头了,可是心里面对她的怨恨却扎下了根。
她其实早就妥协了,在纪律一度病危,医生都通知他们准备后事时,她妥协了。她哭着对纪颂先说,让那丫头来看一看纪律吧,这样儿子即便走了也能瞑目了。
纪颂先几经波折联系到吕伟程,恳求他同意让蘅丫过来看一看纪律。
吕伟程拒绝了,说蘅丫已经在新的环境里开始新的生活,他不愿意她再受到过往经历的困扰。
他们都很清楚,这过往的经历是什么。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而言,能从那个阴影里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需要多大的勇气!有多么的不容易!
纪颂先无话可说,都是为人父母的,他不能太自私。
好在诸神保佑,老天开眼,纪律从鬼门关被拯救了回来。
虽然失去了部分记忆,可是命总归是保住了,纪家上上下下都彻底松了口气。
纪律出事,他的奶奶受不了打击也病倒了,陈怡宫外孕大出血,那一段时间是纪家最难过的时候。
纪律醒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曾经那个神采飞扬,自信开朗的如风少年,一下子黯淡了,沉默了。
后来,他问陈怡,他是不是喜欢过一个女孩。陈怡告诉他,斩钉截铁的告诉他,没有。
忘记了就忘记了吧。
时间会抚平一切褶皱。
那个丫头,样貌再好,品行再好,也没有入她的眼。何况发生了那样的事,那丫头和她的儿子还怎么可能在一起?
她的儿子会找到属于他的幸福的。
这么多年,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如今,她又开始怀疑。因为儿子好像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再找一个女朋友,身边那么多优秀的女孩子想跟他拍拖,他都不感兴趣,要么冷冰冰的拒绝,要么干脆拒而不见。
陈怡为此煞费苦心,举行酒会,邀请了很多年轻漂亮的富家千金,明着是酒会其实是想为纪律创造机会多接触女孩子,各式各样的都有,难道还遇不到一个中意的?
纪律遵从她的安排,从未逃避过,可每次都是混在男人堆里谈生意,对那一群香气袭人的莺莺燕燕丝毫提不起兴趣。平时除非是工作上的事,他极少同女性接触,为了图方便省事,连公司里的助理和秘书一概都是男的。
陈怡不经意间听到两个富家千金谈论纪律,说他就是个工作机器,不懂得享受生活,一点情趣都没有,嫁给他这样的人和守活寡没什么分别。陈怡气得红了眼眶,再也不举办什么相亲酒会了。
而纪律至今还是单身,二十六岁了,他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可是陈怡和纪律奶奶却着急得不行。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纪律的奶奶还盼着有生之年能抱上重孙呢!每次她催纪律,这小子都忽悠她正在找呢,快了快了!
结果却成了没影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