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碰我!走开!放开我!”
吕佳蘅尖叫一声猛然坐起来,室内一片昏暗,却是她熟悉的房间。夜风拂过窗台,撩动帘子,月光如银。她用手支着额头,上面有密密的汗。
原来是做了个噩梦。
其实并不是梦,是十年前那真实的一幕盘桓在她的记忆里,至今无法忘怀。
那双阴鸷的、狠辣的、被欲望熏醉的眼睛,时不时的出现在她的梦里,一次次被惊醒,一次次感受当时的恐惧、疼痛和绝望。
那时,她被暴怒的聂涛打得奄奄一息,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像只待宰的羔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恶魔拖入地狱。
而恶魔至今仍逍遥法外。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她起身拿起手机,见是她们科室的主任大妈打来的电话。一定有要紧的事!她连忙按了接听键,主任大妈说有个急诊病人全身被砍了十几刀,失血性休克,性命危在旦夕,需要立即实施手术。
吕佳蘅一听二话不说,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电召了一辆出租车火速赶往医院。到医院时,主任大妈还没有赶到,她检查了一下病人的情况,比电话中说得还要危急几分,病人已经不能自主呼吸,脉搏微弱得都测不到了。她安排护士做好术前准备,几分钟后主任大妈一到,手术正式开始。
病人急需输血,医院备用的ab型血不够用,此时大半夜的去血液中心调血也来不及了,吕佳蘅说:“抽我的,我是ab型。”
主任大妈点点头,400毫升温热的鲜血挂上去,手术一直在紧张的进行着。黎明破晓时分,病人终于脱离危险,被医生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手术室的门打开,门外站着三名身着警服的警察。吕佳蘅走到门口,取下口罩,抬眼看到高禹成。她淡淡一笑,才叫了一声“高警官”,便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吓得主任大妈连忙扶起她,喊了半天她才悠悠苏醒过来,脸色苍白如纸,浑身冷汗涔涔。
“医生,她怎么样了?怎么会晕倒?”高禹成蹲在一旁急切的问道。
“手术过程中血不够,抽了吕医生四百毫升的血,又连着做了三个小时的手术。”一名护士解释道。
“先把吕医生扶到护士站值班室的床上休息一下,给她喝点糖水。”主任大妈吩咐道。
护士们正要扶吕佳蘅起来,高禹成推开他们,半跪在地上将吕佳蘅拦腰抱起,对另外两名警察说:“我送她去护士站,你们先向医生了解下情况,尽快确认受害人的身份信息。”
吕佳蘅喝了糖水,意识终于渐渐恢复,护士小孟拍着胸脯说:“吕医生你可把我们给吓到了,人突然就倒了下去,我还以为你是不小心摔倒了,可你这一倒下去就没反应了。把那几个警察也给吓了一大跳!”
“病人醒过来没有?”吕佳蘅撑着坐起来,有气无力的问。
“还没有,警察也在等。”小孟在她身边坐下,悄悄说,“把你抱过来的那个高警官,都过来两三趟了,他看起来好严肃的样子。”
正说着,高禹成迈着大步子走了进来,小孟讪讪站起来,从门口溜了出去。
“醒了?感觉好点没?”高禹成的面色仍然冷峻,他身材挺拔,穿着警服格外显得威严。
“好多了!没事,就是有点头晕罢了,休息一下就好。”吕佳蘅站起来,脚下软绵绵的,她扶着桌角勉力稳住身形,“病人全身上下有十几处刀伤,三处是致命的,好在送来的及时,再晚几分钟就救不回来了。”
“他叫唐存浩,在惠家超市做保安队长,伤是昨天凌晨超市打烊后在地下停车场被几个歹徒乱刀砍的,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高禹成拉开椅子坐下,指着床说,“坐着说吧!你最近是不是休息不好?黑眼圈都出来了。”
吕佳蘅坐下,笑道:“你不也一样?”
“我这黑眼圈是一年四季天天都有,干我们这一行的都这样。你是个女孩子,别太拼了,找个好老公嫁了才是正事。”
吕佳蘅垂眼笑,说:“我也想啊!我已经在考虑了。”
高禹成看着她,抿着唇点了下头,站起身说:“我那边还有点事,你再休息一下吧。肚子饿不饿?我让他们给你带份早餐过来吧?”
“不用麻烦了,你去忙吧!我们医院有食堂,小孟一会儿会给我送上来。”
“那好,我先过去了。”
“谢谢你,禹成哥。”
高禹成的脚步一顿,回头淡然一笑,走出了护士站。
吕佳蘅坐在床上,眼睛盯着地面,目光有些凝滞。
禹成哥对她说找个好老公嫁了才是正事。在她还是个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时,高禹成是第一个打开她心扉的人。他高大帅气,沉稳持重,笑起来温暖亲切,尤其是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时,简直帅爆了!迷倒了一大片小女生,被誉为“荷尔蒙发射塔”。
吕佳蘅真心喜欢过他,他满足了她对男性所有美好的幻想。如果不是纪律出现,她想她会一直默默的喜欢下去。她起初不喜欢纪律,甚至可以说是讨厌,对那小子惟恐避之不及,可是带给她那段刻骨铭心情事的人却不是高禹成。
于她来说,高禹成悄悄的走进她的心里过,却也悄悄的离开了,那片天空已没有鸟儿飞过的痕迹。
高禹成来到楼梯间,打开窗户,点着一根烟。他甚少去想他和她之间的事,高雅南旁敲侧击问过很多次,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回答,不愿意想这事。一想他就烦躁,他的心结始终没有打开。
曾经那么喜欢她,哪怕到现在见到她也会忍不住心动,可是!可是她不再是个清白的女孩!高禹成想得到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干干净净的她,就像喜欢一支精美的花瓶,喜欢的绝不是它破裂的样子。
哪怕之前它完好如初时你再喜欢,当它有了裂纹,虽然很痛心,但是你会恨不得眼不见为净。要么把它扔弃,要么把它藏起来。
他是个有情感洁癖症的男人,所以他做不到刻意的忽视,违心的不在乎。
他在乎,十分在乎。可是该死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他就是放不下!
不甘心!尤其是见到她,那么美,那么纯真,那么善良,即便她不完美,可是在他心目中也无人可以替代她。
当他劝她找个好老公嫁了时,他的内心其实像打翻了药罐子,苦涩得很。
他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让他彻底死了心。
不再患得患失,不再迷茫彷徨,不再做那只无腿的鸟儿,一辈子只能飞啊飞。
蘅丫,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