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佳蘅向景瑞道歉,向他的父母道歉,让他们失望了;向自己的家人道歉,给他们丢脸了。虽然大家反过来都劝慰她,可是她心里仍然难过至极。这样苦苦熬着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以为终于可以解脱了,然而又被打回了原形,看来有些事咬咬牙也不一定能过去。
景瑞那晚在海边坐了一夜,各种情绪萦绕心间,直到海尽头朝霞满天,他的心里依然暗沉如夜。
昨晚父亲一直铁青着脸,十分严肃的告诉他女孩子光看着漂亮是没用的,纠葛麻缠事太多,不清不白,以后过日子也不会安生。连一向慈爱的母亲也直摇头说这女孩子和他们景家没缘分。
经过昨晚那事,他父母对吕佳蘅的印象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自己的形象在她家人看来也不甚光彩了吧?在最在乎的人面前暴露最凶残的一面,不管打架为了什么,始终是太失礼了……
景瑞的父母搭乘一早的航班回了n城。回去后,他们动用在教育系统的各种关系仔细的打探了解吕佳蘅的过去,得知十年前身陷那场绑架案中的女学生就是她时,景爸爸给景瑞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这么不检点的女人想进他们景家,门儿都没有!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景瑞挂了电话,靠在墙上就哭了。
詹老板也来劝他这世上最勉强不得的就是感情,她若是心里有他,他俩早就成了。汲汲营营的追求,患得患失,这种充满不确定性得到也是侥幸的感情不要也罢!
景瑞这孩子自是个实心眼的,谁劝也没用。即便父母不同意,导师不看好,全世界都反对,他也不会放弃。
能让景瑞放弃的只有吕佳蘅。
她答应嫁他,不过是蒙着眼过独木桥罢了。她的心里始终装着那个人。
景瑞去急诊楼找吕佳蘅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那个厚脸皮的家伙缠着她,她一路走来都不理睬他,被他烦极了,猛的转身推了他一把。那家伙没留神儿一脚踏空,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她立时吓白了脸,慌慌张张的扶起他,上上下下的瞧,问他有没有摔到哪里。估计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对他的心意,那关切的眼神已足以说明。
不管是那家伙缠着她也好,她不耐烦的推他也好,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像一对热恋中偶尔吵架的情侣,他们终归会和好的。
景瑞作为旁观者,自然把那家伙的演技通通看在眼里。他人高马大的,她那一推能有多大力气?他本可以往后退一阶稳住步子的,却夸张的往后连退了两三步,仰倒在地上。见她跑下来扶他,那家伙的表情好像全身的骨头都摔碎了一样,演技如此逼真,真该颁给他一座奥斯卡!
景瑞虽不屑如此装模作样,却也不得不佩服那家伙。能让吕佳蘅青睐有加,为他苦等这么多年,他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人。
景瑞摸了下红肿的嘴角,觉得在走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吕佳蘅已经快被恢复记忆后的纪律烦死了。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跟着她,看着她,缠着她,她感觉自己多了个影子,怎么甩都甩不掉。
简直是升级版的死皮赖脸!
她父母姐姐都警告她这货不靠谱,满嘴跑火车,擅长编剧情,不准她再跟他见面。家里面唯一觉得他好的就是她那个小学刚毕业的弟弟。
吕佳杨第一次见纪律,就对他产生了崇拜之情。大庭广众之下敢明目张胆的抢女人,吕佳杨被他的一身“正气”熏染到了,回家悄悄对吕佳蘅说:“姐,什么时候让我再见见他?我觉得他的身手比景瑞厉害,起初挨那几下子明显是让着景瑞,后面那一拳实力爆棚有没有?帅!老帅了!姐,他叫什么名字?你说我见了他是叫他哥好呢还是直接叫姐夫?”
“滚蛋!再过来烦我,看我不削你!”
门被重重的关上,吕佳杨望门兴叹。二姐极少发火,发起火来也是凶悍如虎。
吕佳蘅把一瘸一拐的纪律扶进诊室,问他摔哪了,哪里疼,他说腰疼。
腰疼你一瘸一拐个鬼?
见她面露疑色,纪律按着腰,真切的说:“估计是闪着了,这里好痛,嘶……哎呦喂!”
吕佳蘅把帘子拉开,指着床气闷的说:“趴着我检查下!”
纪律听令,老老实实趴在床上,当她的小手在他腰间摸来摸去时,他偷笑了着叫道:“下面一点,再下面一点,啊!就是这里痛!”
吕佳蘅看着自己的手所在的位置,这哪是腰?这都快到屁股了!
“好痛,你帮我揉一揉。”
吕佳蘅咬着嘴唇,从柜子里拿出一根粗粗的针管。纪律转头一见,吓得连忙爬坐起来,干笑道:“宝贝儿,你这是要做什么?用这么粗的针管!”
“某人皮太厚,一般的针管扎不进去,得用大号的。你不是痛吗?我给你打一针止痛的怎么样?”
“不用!不用!这点痛我还能忍。”纪律站起来,看着面色如冰的她,正了正神色,“蘅丫,你怎么才能相信我?”
吕佳蘅看了下时间,交班点就快到了。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我不走,我不会再离开你。”
吕佳蘅冷声说:“你别再幼稚了!就当你失忆是真的,可是你的父母明明知道我们的事,明明知道你在找我,他们为什么不告诉你?他们不想你跟我在一起,我家人也反对,你觉得我们在一起能过得好吗?”
她问的这个问题,他其实已经想过了。他每次回国,母亲都紧张兮兮的,他早就觉得有点怪。待他恢复了记忆,想起来之前的诸多是非,一切都找到了解释。他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想的,怎么看待蘅丫的,可隐瞒了他十年,他们做得实在是过分了。
他这次在国内滞留了很长时间没有回去,起先的借口是回c城看望外公外婆,昨晚母亲再打电话过来询问,他直接回道:“妈,我是您亲生的吗?看到我每天忙得像台机器,您开心了?我就不能有个喜欢的人是吗?请您转告我爸,我对他挺失望的,这机器我做够了,从今开始罢工!”
纪律向来说到做到,公司的事他是再也不管了。这小子作为纪家的血脉传人撂挑子不干了!什么董事总裁总经理统统死一边去,特么不稀罕!对于父母的做法,他除了不理解还寒了心。
一生当中最珍贵的十年,因那一场飞来横祸,因父母的刻意隐瞒,黯然失色。哪有这样的父母,眼睁睁看着孩子难过、迷茫竟然也能狠得下心?
“蘅丫,别人赞成也好,反对也罢,我是不会变的。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看着办吧!”
吕佳蘅闭上眼,咬牙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