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朋友
当石曜红着眼睛咬着嘴唇站到葬面前的时候，葬就什么都明白了。身为朋友，是绝对不会做出陷害朋友的事的。
所以石曜注定不会说，什么也不会说，尽管他本应该说。
“我明白了。”葬说，“你不愿意开口说，那么我问，你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有人发现你的行踪，还告了密，对吧？”
点头。
“他们证实了这一点，那么你的族人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利，对吧？”
点头。
“唉。”葬叹了口气，“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不该连累你的。你族人对你也是很重要的吧，我本来没有家人，那么我更不能让你失去家人。”
“那不是你的错!是石酉，那些人骗他说出了真相，石酉作的证，是他!”
“我就知道那小子是个白痴。但即便不是他作证，只要他们想找理由陷害你和你家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葬拍拍石曜的肩膀，“坐下说，你看我都猜到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家人具体怎么样了吧？”
“他们……他们……”石曜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咬牙切齿地说，“他们被关起来了，那群混蛋说要诛灭九族。他们要我来找你……是我的错，葬，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有什么错？”葬反问道，“你不过交了我一个朋友，交朋友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是他们把我逼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堂弟有什么错？他只是把我们是朋友的事实说出来了而已。错的不是我们，是他们!”
葬站起身就走:“三天后，那群疯子如果还要脸，他们会放人。”
“葬!你不能去!”石曜一把拉住那个决绝的身影，吼道，“你会死的!我的族人不需要你去救!他们跟你非亲非故，之前我叔叔还想杀你去建功立业!你疯了？”
“那些王室贵族都疯了，我为什么不能？”葬笑了，眼中燃烧着疯狂，石曜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你放心吧，我死不了。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因为本来，我就是凭空而来不曾存在。
三天后，如果他们还没打算放你的族人，我会动手。到时候你带着你的族人离这里越远越好，我不希望你看到那样的我。”
“葬，我们是朋友，对吧？”石曜坚毅地问，“朋友就应该坦诚相待，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我们是朋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绝不会离开，绝不会弃你不顾。
我会让他们先离开，但一旦你有危险，我一定会拉你一把。”
“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你不知道会面对什么，以你现在这种实力，根本就是去送死。”葬想了想说，“我们做个约定吧。约定一定会活着再见，那时候我们一起，到有阳光的地方去转转。
如果你有一天能从鬼界出去，帮我找到圣光之子路西法，帮我送个信，告诉他我的事，他应该能给你一些帮助。
我知道的，石曜，你想变强，你也应当拥有选择自己的生活的权利。”
葬说完这话便走了，他不想石曜感到为难。
远远的，风把石曜的话传到他的耳边:“葬!说话一定要算数啊！以黑曜石中星辰之灵的名义起誓，一定要活着回来!”
葬举起右手算是回答。这是他们曾经的约定，约定一起到外面的世界去看星星。
葬特别喜欢石曜所描述的星空，同时他也对黑曜石与星辰相映的传说着了迷。
石曜看得出他对黑曜石的喜爱，曾经想送一个给他但他拒绝了:“我拿来又能怎样呢？我是出不去的了，也看不到那种奇观，你还有机会呢。”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你出不去？”石曜反驳道，“你肯定能出去的，就在不久的将来，我相信。”葬笑了笑，没有说话。
“别敷衍我，葬!我说你能出去就能出去!我们做个约定吧？”
“什么？”
“一起出去看星星。”石曜正色道，“或许算是个赌注，我赌你能出去。”
“赌什么？”
“我赢了，你就请我喝酒，我输了就送你黑曜石。”
“你不是最讨厌那种煤油味的勾兑酒了吗？”
“等我赢了咱们都出去了，你难道不应该把人界的桃花酿女儿红天子笑什么的给我来几斤吗？难道还用鬼界的煤油消遣小爷？怎么样，爽快点，答不答应？”
“行吧。”葬不想破坏了他的兴致。
葬知道石曜还对上次他用煤油开石曜的玩笑结拜的事耿耿于怀。
上次是石曜想跟葬结拜兄弟来着，但葬最终却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那就是在石曜郑重其事按照小说里写的把长篇大论结拜誓词念完后喝酒时葬把他从叔叔那里偷来的白酒换成了饮料兑煤油。
葬不是不想跟他结拜，石曜是个很好的朋友，但……这种事情，还是先告诉路西法一声吧。而且石曜还有家人，葬不想让他因自己受牵连。但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你就是葬？”别西卜公爵挑了挑眉毛，“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
“一句话，放人，否则现在就杀了你。”
“你说放就放？真当鬼界地狱是你的地盘了？”萨麦尔公爵舔了舔嘴唇，“再说，我们又什么时候说过你可以换他们的命了？”
“下三滥，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葬忍住想用血玉的冲动，尽管此刻无论是业火还是血玉都处于一种跃跃欲试地状态，“三天后，如果你们还不放人，就准备后悔吧。”
“后悔？哈哈哈……三天后后悔的是你啊，你大概不知道千机陛下的那点癖好……他需要你这副躯壳已经很久了，三天后陛下一到，你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哦？那更好，”葬说，“那我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血玉瞬间爆发，爪扫向二人，业火与危火齐放，将地狱化作真正的地狱。别西卜和萨麦尔猝不及防，周身瞬间起火，爪直接掰开铁栏，向二人脑门扎去，葬一手掐一个，直接把二人摁在地上。
“住手!”一个声音喝道，抬头，是撒旦。
“葬大人……您手下留情，我已经把您要的人放了，至于他们两个，你看还是……”
“墙头草，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葬冷笑，嗜血地舔舔嘴唇，“本来我还没这打算，但你这么一说我更想杀人了。怎么办呢？不如一人交出点灵魂给我当午餐？”
爪下的口器瞬间扎进二人身体开始噬咬，鲜血四溅，将原本清冷的牢狱染上一层血腥。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一个清冷的女声问道。
葬停下了动作，血红的双眸逐渐恢复了澄澈:“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在哪里？你们……”
地上的两人不顾身上的伤痛快速连滚带爬地躲到那个人影地身后:“祭殿下，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你觉醒得未免早了点。”祭没有理会那二人的哀嚎，波澜不惊地说，“控制不住的话，也会死的比较早。”
“你知道什么，对不对？告诉我你知道的东西!”葬迫切地看向祭。
“你无权命令我，我凭什么告诉你？”祭玩味地笑了，挥挥手走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再见。”
“你……”葬明白，祭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报复。仅仅因为之前自己吼她少管闲事。原本以为事情就能七平八稳地结束了，但根本没有。别西卜和萨麦尔显然是记恨在心的，他们再次把曜石族人抓了回来。
“你最好老实等到陛下来，否则我就当着你的面把他们一个个在你眼前杀死。”萨麦尔冷冷地说。
葬不想回答，原本这一切就与他无关，要不是看在石曜的份上他才不想为曜石族的瞎操心，他早想把那两个白痴干掉了。
于是，他再次用爪掰开铁栏。
“你干嘛？回去!不然我杀了他!”萨麦尔惊恐地用刀夹在一个曜石族人脖子上，那人已经吓得昏了过去，葬认得他好像是石曜的叔叔石潭，之前用阵法把自己引过来的家伙。
“我饿了，去找点吃的，你有意见？”葬白了他一眼。
“你可是囚犯!你不能……”
“再叫我把你吃了!”葬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却又说不上来，他尽量避免自己往那最坏的方面去想。那种对灵魂的渴望，这些天一直困扰着他。那不是去打些野味就能解决的，那种感觉，让他心中发痒。
但是，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这个。
他走进丛林，上次碰到祭的那处地方。
“出来。我知道你在。”葬说道。
“想通了？”祭从一棵树后面走出来，仿佛一位胜利的将军。
“你明知道我缺灵魂你还要我的灵魂，到底有什么居心？”
“没什么居心，好玩罢了。越是稀罕的东西，我越喜欢。”祭说，“到底签不签？”
“你说过，拿多少灵魂办多大的事，对吧？把曜石族一个不剩的保护周全，要多少？”
“搞了半天你就为了这种事妥协了？”祭难以置信地挑挑眉毛。
“你管我？”葬脱口而出，“你到底答不答应？”
“我早该料到的……答应，当然答应。”祭回过神说，“四分之一的灵魂，救一个曜石族。不能少了，已经很划算了。”
“好。”葬说，“怎么做？”
“不如这样，反正日后你要求我的时候还多，我迟早也要你把全部的灵魂给我，不如咱就结个生死契，我还能随赠些折扣***比如保你安全什么的，需要我帮忙的时候随叫随到，分期付款。如何？”
葬思虑片刻，他很清楚如果把全部的灵魂卖给她自己就会彻底灰飞烟灭，因此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如她所愿。但确实目前当务之急是让她救石曜的族人，因此也只能暂且答应她先把她稳住再说了。
“好。”
“这么爽快？”
“求人办事我还能怎样？”葬无奈道，“你赢了。”
祭拿起镰刀右手在刃上一抹，随后抓起葬的左手重复以上动作，然后右手与葬的左手相握，左手结了个印，道:“会有点烫，你忍一下。”
“你把这叫做有点烫？”葬震惊了，“可以松手了吗大姐？我要糊了!”
葬几次想甩开祭的手都被死死抓住，而祭似乎没有任何感觉似的，不说一句话，保持着那个姿势。
最后葬受不了了，泪眼汪汪地盯着祭:“大姐，咱一码事归一码事，之前我嘴上对你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别在这事上计较……”
话还没说完祭松手了，神色恢复了正常:“你哭什么啊？有那么夸张吗？神经过敏？”
“我……我都要被你烫死了你还说!”葬愤愤地说。
“我看看有没有烫起泡……没有啊。”祭故意消遣道，“没想到，杀人不眨眼的你还会怕痛？”
“你才杀人不眨眼!那不是我!”
“行行行我不说了。”祭说，“曜石族交给我了，但如果你想从鬼界出去，至少还得再交八分之一的灵魂。”
“就算我要出去，也是凭我自己的力量出去，不需要你的帮助。”葬说道，“我可不想死的连魂都不剩。”
“你去哪？”祭看他转身就走。“我的事我自己解决。即便是签了契约，你也没必要跟着我跑。”
“你要回去？找千机？”祭眼睛都瞪大了，“你那么急着去送死吗？”“鹿死谁手还不见得。”
“你这家伙……”祭无奈地看着那个固执的身影远去，叹了口气，“疯子，真是个小疯子。”
“疯的不是我，是千机，是他创造的这个阶级体制!”葬听到祭的嘀咕，喊道，“我只是让他清醒点，看清事实。”
“是哪个毛头小子想让我看清事实？”天边，惊雷滚滚送来一声沉闷地喝问。
遭了。
不能让他发现我在这里。祭暗道不好，闪身遁走，葬，你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