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夕音小心的问羽诺:“你受了很重的伤,我们去木灵族去找沐灵月,她可以救你对不对?”
羽诺用力的回握夕音,坚定的说:“我们回凌音阁。”
他自己的情况,他比谁都了解。
当她一路疾飞,终于站在凌音阁外,羽诺冲着夕音疲惫的勾着嘴角说:“你去取些桂花酿来吧,我去亭中等你。”
夕音很担心羽诺,但看着羽诺眼神中的坚定神色,她还是点头离开了。
当她抱着酒坛走到亭外的时候,很美很美的琴声将她包围。
那琴声时而如一苇光撒九天的银河,波澜壮阔,气吞天下,时而像一条落花拂柳水流香的溪流,淡泊宁静,满足平和。前尘的一切在心中层层剥落,那琴声如同最圣洁的雪水,消融万物喧嚣,让生命归于初见时那一抹最美的永恒。
羽诺坐在亭中,一身雪白色的长袍,衣袂随风慢慢的飘摇着,风中不断飘逝着凌霄花的瓣,他在漫天花雨中安静地谈着琴。
凌霄花地瓣落在地上,忽然碎裂成灰,了无痕迹。
“既然回来了,为何不过来?”
他转过头冲着夕音笑,笑容如同不败的凌霄花花。
夕音受了蛊惑一般,提起裙边,朝羽诺大步跑过去,无论什么时候他的笑容总是这样温暖。
羽诺冲夕音张开双臂,咧开嘴笑着。
风吹动着他的发丝,夕音又一次觉得他不该属于这浑浊的世界。
可一想到羽诺真的离开自己,夕音的心竟是撕心裂肺的不舍。
她贪恋的偎在他怀里,仰着头看他冲我温柔宠溺的笑容:“羽诺,你不是转生自佛经吗?即使你用力佛法召唤巨龙也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佛道之法,历来克妖魔啊,何况是妖施佛法,这可比人施妖术更逆天啊。
他抚弄着她的发丝,亲吻她的额头,低低地看着她,那样深刻,仿佛深入骨髓的凝望。
羽诺淡淡的叹息出声:“傻丫头啊,我第一次不讨厌穿在你身上的红色。”
他吐出的凌霄花香包裹着夕音:“若有来世为我穿上这嫁衣可好?”
夕音干脆的应答:“好!我这辈子只嫁给你,下辈子也只嫁给你,下下辈子还是只嫁给你,生生世世都只嫁给你。”
“夕儿,是真的舍不得你,可是,我的时间就要到了,夕儿,一定,一定,要好。”
此刻的羽诺身体变得愈加单薄,身上的白衣被忽然刮起的一阵风吹的四处飘扬,整个人就好像一个烙在纸画上纤尘不染的精灵,而这纸画下一秒就会被风带走了。
夕音再次干脆利落的答道:“好!”
羽诺笑容加深,他低下头捧起夕音的脸,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满溢的是深深的怜惜,他温暖的指在夕音脸颊上轻轻的抚摸着,并且连声道“乖,乖,不哭,不哭。小傻瓜,要记得有我爱你,你要快乐的活着,让我安心。”
从他那好看的唇瓣中发出的每一个带着如凌霄花气息的音阶都好似一把把的利刃,裹着寒冰又燃着烈焰的利刃呼啸着冲扎着夕音的心。
“好!”夕音依旧干脆的应着他。
“一定要快乐。”
羽诺的手从夕音脸上滑落,夕音靠着的胸膛突然安静的像一潭死水,四周一切都无声无息。
夕音的心也在这一刻被悼词给压到停止跳动了:
我从不知道诺都我来说到底是什么人,分不清她是我的亲人还是爱人,直至这一刻我才知道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的诺,在我感受着刯古的孤寂时会带着邪气的笑容陪伴我,陪我发疯,陪我犯傻。
我的诺,那个凌霄花从中俊逸慵懒的少年,懂我,爱我,心疼我的人。
我的诺,唯一一个在连我自己都恨自己的时候依然爱着我的人。
而我······弄丢了他。
夕音静静的抱着羽诺,她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直至她靠着的男子的体温最终变成冰一样的令人恐惧的温度。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夕音的脸上被打了一拳
易沉梓淇愤怒的冲着夕音咆哮:“易沉夕音,他死了!”
夕音只是淡漠的轻轻抹掉了从她嘴角滴落到诺那张俊逸的脸上的血,“你弄脏了诺的脸,他不喜欢这样。”
夕音不愿分心去看易沉梓淇,就只是紧紧的抱着羽诺。
她害怕她一松手羽诺会很冷,很冷。
夕音心底哧笑起来,自言自语的说:“诺她说你死了,怎么可能呢?你看,那一树树紧裹在凌霄花蕊里的你给的温存都还在风中摇曳着呢?你怎么可能就走了呢?她把我当成是小孩子了吗?我才没那么好骗呢!可是,诺,你换个姿势好不好,我怕你总是一个姿势会累。”
易沉梓淇看着这样一直在用自己的灵力维持着羽诺尸身不变的夕音,不忍的把头偏到了一边,可有些话不忍也还是要说的:“易沉羽诺他死了,死透了,但是你还得活下去啊,如今魔尊死了,逸魔君继承了魔尊之位,他现在正联合了桉火族和缚影族一起对音族正面宣战了,而且下了追缴檄文,要你的命来为死去的魔尊报仇,现在魔界你是待不了了,赶紧走吧。”
夕音依旧抱着羽诺,并且把全副身心都投放在了羽诺身上,在易沉梓淇这一通长篇大论下来,夕音就只是云淡风轻的说了几个字:“哦,那就把我交出去吧。”
易沉梓淇被她这无所谓的态度咽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是这样的平静而空洞的如同没有了灵魂的夕音让易沉梓淇看的很是揪心,她很希望夕音能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仰天长号一场。
好一会儿后,易沉梓淇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发狠地用了结印将羽诺从夕音的怀里夺走。
感觉到怀里慕的一空,夕音霍的一下站起来,红了眼的瞪着易沉梓淇,搏命般狠厉的掐住易沉梓淇的脖子,想抢回羽诺的尸体。
可是,羽诺的尸体失去了夕音执念般不断往他身体里注入的灵力的支撑,瞬间就消散,最后化成了一对毫无生气的蝴蝶翅膀。
夕音被自己封了的心剧烈的绞痛起来,就像是被一把烧红了的剪刀一下一下的慢慢绞着,只觉得自己浑身每一个骨节都酸痛无比,整个人好像要爆炸了一样。
易沉梓淇不顾自己已经被夕音掐的快断气的脖子,伸手揪住夕音的衣领怒吼:“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啊!你现在必须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夕音眼神涣散的看着易沉梓淇,她笑了起来,那笑容看到易沉梓淇如感被悲伤一瞬间击入了骨髓,让她愣在了那。
夕音声音就如同一潭无波的死水般低低的开口:“你让我去哪啊,唯一一个说过要给我家的人死了,你让我往哪里去啊?”
漫天的悲伤之气从夕音不断扩大的笑容里扩散开来。
那一树树被这悲伤之气所感染的凌霄花,也落尽了花瓣,只剩下深褐色的枯枝,将头顶的天空分割的支离破碎。
易沉梓淇惊恐的看着,看着夕音的眼里忽然开始,就像永不干涸的泉一样一直外涌的血泪。
当沐灵月受到凌霄花树的悲伤之气感召,来到凌音阁的时候。
夕音已经变成了一座怀抱着一对已然被风干了的蝴蝶翅膀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