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司小姐，要不，休息一下？”

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的男人从监视器后起身，走向正跟女二演对手戏的司璐瑶。

司璐瑶今天的状态一直不对，好几次台词都说慢了，表情也是呆滞的，实在是没达到预期的效果。

她歉意的笑笑：“对不起了张导，昨晚吹了点风，着凉了，所以今天没什么精神。”

“没事，先到化妆间休息一下吧。”张导体谅的说。

司璐瑶虚弱的笑笑，出了摄影棚。

洗手间空旷的场所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洗手台前停下，紧接着是两个女人的说话声。

“张导还真是，无语了，对司璐瑶这么纵容。”

“哪里是什么纵容，谁不知道张导脾气爆，什么时候对人这么亲切过，要不是她司小姐的身份，就她那演技，能走到今天的位置？”

“也许能，跟人睡呗，不还有脸吗，哈哈哈。”

“有人说她是小陈玉，可我觉得，陈玉可比她好多了！”

“对啊，可惜了，谁叫她吸毒了呢，还被仇家报复成那样，真惨。嗯？这口红色号不错！”

“还挺好看，回头把链接发我啊！”

“行。”

声音渐渐远去，她们走了。

卫生间的一扇门打开，有人走了出来，沉默的来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台面上还有残余的水，镜子照出她的脸，她们口中的当事人一脸阴霾。

化妆间里，响起瓷器碎裂的声音。

门口，两个戴着墨镜的保镖淡定自若。

紧接着传来司璐瑶压抑的低吼：“贱人，两个贱人！”

面前的助理瑟瑟发抖，脚下就是碎了的瓷杯，因为穿着凉鞋，瓷器的碎片溅到脚背，划出几道细痕，但她一动不动，不敢言语。

司璐瑶阴恻恻看她，面目突然扭曲：“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你也觉得我不如陈玉是不是！”

助理害怕得直摇头。司璐瑶慢慢走近她，高跟鞋踩到碎片的清脆，随后看到司璐瑶那双镶了钻的银色高跟鞋停在她面前，她的肩膀被人一把握住。

司璐瑶的手逐渐收紧，指甲陷进肉里，助理一阵疼痛，瑟缩着，心悸着。

“你有！你们都有！你们心里都觉得我比不上陈玉，甚至不如那个贱女人！”她声音阴柔，手上用力，高跟鞋前端毫不留情的踩上助理的脚背，甚至使了力，脚背的碎片狠狠扎下去，她痛呼，求司璐瑶放过她。

司璐瑶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嘴角歪曲，弧度越来越大，直至最后她松开助理，捂着肚子坐回梳妆台前，开心的笑出声。

有血从脚背汩汩流出，助理瘫软在地上，眼泪流出来，瑟缩着。

司璐瑶停下，因笑得太厉害，眼角泛了泪，她仰头，用手扇着。

等眼泪终于被风干，她身体微微前倾，两手相握搁在膝盖上，看着地上仍在抽泣的助理，冷笑出声：“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助理恍若未闻，那被刘海遮住的眼里，满是憎恨。

司璐瑶撇到地上付雪紧攥的手，不甚在意，嘴角勾起浅笑。

“付雪，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弟弟，他在哪读书来着？京都高中？”

她惊愕抬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也顾不得前面的瓷杯碎片，爬起来跪在司璐瑶面前，喉咙里发出慌乱的颤抖声，她头重重地往下磕，一次又一次。

碎片划伤她的手，膝盖，她只机械的磕着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动我弟弟，不要伤害他！”付雪哭泣着，头抵着地，眼泪一滴一滴落下。

“我怎么会动他，他可是你弟弟，你跟了我三个月了吧，无缘无故，我怎么会伤害别人呢，你说，是吗？”司璐瑶托着腮，高高在上的姿态，佯装无辜的注视匍匐在地的付雪。

“是！”她咬牙，努力压住上涌的哽咽，悲痛又不甘的说。

“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的。”她手展开，欣赏自己细长白嫩的手指。

“我，我知道了。”她妥协。

“哈哈哈，真乖，你呀，是三生有幸，才能当上我的助理。”

付雪闭眼，她开始也以为自己是三生有幸，在收到通知说她将成为司璐瑶的助理时，她也很高兴，高兴自己要当这个刚出道没多久就火了的国民女神的助理，人人都夸司璐瑶多好多善良，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归宿。

可渐渐的，她发现，司璐瑶，远没有外界传的那么温柔大方。

司璐瑶在人后，总是诸多埋怨，不满，偶尔还会骂她，但她觉得这只是司璐瑶工作压力太大的原因，还抱着理解，心疼，更卖力的工作。

她想着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司璐瑶也没有为难过她。

可最近开始，司璐瑶的行为越离谱，性格暴戾、阴郁，后来开始有了暴力倾向，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几天前被司璐瑶掐的手臂上，还留有淤青。

司璐瑶先是用父母来威胁她，现在，竟然查到了她弟弟。

弟弟，她唯一的弟弟，她最亲的人，今年已经高三，她知道司璐瑶家大业大，也知道了司璐瑶有多残忍狠毒，她怎么敢冒险去拼一把呢？不能，她不能。

血越流越多，慢慢的溢了出来，在她手下，黏腻的红，终于盖不住，空气中散发着血腥味。

司璐瑶嫌恶的看了一眼，手遮住口鼻，“还不快滚，脏死了。”

她说，从包里拿出只口红，转着椅子凑到镜子前描画。

付雪艰难地爬起，身上各处碾压的疼，她眼前一片鲜红，张牙舞爪地向她袭来，佝偻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扑通一声倒在一边。

付雪晕过去了。

“这口红色号真好看。”司璐瑶哼着歌，抿了抿嘴，用手指把唇边多余的口红抹去，左右欣赏。

她优雅起身，打开门，双手环胸站在一边。

两个保镖进去，一个把付雪扛在肩上带走，另一个收拾完剩下的残局后退出。

过程快捷干练又悄无声息，明显是受过极好的训练，对这种血腥残忍的画面无动于衷。

化妆间恢复平静，司璐瑶把门关上，心情极好的又坐回位置上。

苏苏从收到礼服后就十分兴奋，因为太珍惜，她只在身上比了比，没有试穿，甚至把衣柜里自己的衣服堆到一边，再小心地把它挂在空出来的大半位置。

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门，苏苏开始准备晚餐，因为心情愉悦，走路时脚尖都微微踮起，随时都能蹦起来。

印城靠在门边，长腿交叠，静默观光苏苏小喜鹊般的模样。

苏苏把过了水的排骨放进油锅，滋滋的声音响起，她翻炒两下，开始拿着铲子在半空挥动，一秒化身交响乐指挥。

印城胸腔里闷哼出几声，苏苏一转身，顿住，眨眼，吸吸鼻子：“少，少爷。”

印城一对上她的眼神，就低下头，紧抿嘴唇，胸部起伏，点头表示回应。

苏苏举着铲子，嘟嘟嘴，有些羞恼，去哪不好，跑到她的地盘来，难道是饿了，来催饭的？

“少爷，再等等，马上就好了，我在做红烧排骨，等会儿还有…”排骨？！排骨！她猛回头，焦味一瞬就出来了，她拿着铲子一翻，果然，锅里的排骨粘锅那一面已经有些黑了，她关了火，真是欲哭无泪。

哀巴巴看着印城，幽怨的眼神像是在跟印城说，看吧，不关我的事，红烧排骨没了，你就饿着吧。

印城含笑，长腿一迈走到她旁边，抬手揉揉她的头。

苏苏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的青柠香，一怔。

印城探头看了眼锅里的黑排骨：“我看看，没事，换身衣服，我带你出去吃。”他说。

苏苏听到印城说出去吃，没再想其他的，忙道：“少爷，要不你去吧，我就不去了，随便吃点就行了。”

她实在是觉得跟印城吃饭压力山大。

印城脸刷一下冷了下来，语气也泛冷：“怎么，能跟陌生的人一起喝酒，就不能跟我吃饭？”

苏苏连忙摆摆手，印城这生的哪门子气，“不是，少爷，就是觉得太麻烦你了。”

“我都没觉得麻烦，你替我担心什么，你是觉得跟我吃饭为难了？”印城打量她。

苏苏哂笑，口是心非道：“没有。”

“那就去换衣服吧。”

“是。”印城这么说，她只能答应下来。

印城坐在沙发上，翻着书，等苏苏换好衣服。

房门响动，苏苏打开门。

他微抬眼，嘴角抿成一条线，眼睛危险的眯起，盯着苏苏露出的肩。

“少爷，走吧，我换好了。”

“等等，换套衣服。”印城说。

苏苏疑惑低头，她这搭配有什么不对吗？不好看？

虽然只是一件淡粉色短袖上衣，搭了件牛仔短裤，可是安然说这么穿是可以的，她可是想了好久才穿出来的，就怕给印城丢脸，她也没多好的了，还是丢人了？

要不借着这个理由，直接推了？

说不定印城看她实在带不出去，丢面，就让她呆着了，想着准备开口。

“换件平常的就好。”印城补充，咬字清晰，声音恰到好处，能让人听清。

“啊？”她还是不敢置信，内心深处抗拒着，确定？没听错？看印城，他面无表情地继续看书。

苏苏耷拉下脑袋，重新回到房间，换上平时穿的衬衫长裤。

等再出来，印城看了看，满意了，合上书起身。

苏苏跟在印城身后，看着他坚挺的背，着实猜不透印城的想法。

王姨不是说过，印城吃东西讲究，一般都挑环境好，厨艺高，高档出名的地方去的？

她就这么去，就不怕她给他丢人？

不过再想想，正主都没在意，那她也就没什么了。

虽然跟印城吃饭是有些不自在，但如果能吃好吃的，这些不自在也可以暂时忽略掉。

放开了吃就好了，这机会可难得。

苏苏跟着印城来到他那辆车牌高调的劳斯莱斯边，准备打开后车门。

印城眼神淡淡扫了一眼，先她一步打开副驾驶的门，看她，意图明显。

苏苏手还差一厘米距离就能摸到把柄，见状只能不情愿的放下，坐了副驾驶。

苏苏坐下后就挺直了身，眼睛盯着前方。坐印城身边她实在紧张啊，靠近印城心就乱跳。

印城看她坐好，低下身，帮她扣好安全带，关上门。

苏苏心跳更厉害了，眼睛乱飘，思绪乱飞，最后只能一歪头，紧闭双眼。

车门打开又关上，印城身上的青柠味若有若无。

他看了眼侧头闭目的某人，无奈一笑，不点破。

车开动，缓缓驶出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