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余正好走在她身后，听到她这样的怨言，并没有开口反驳。

碧云拽住青沙的衣袖，“青沙姐姐，你且消消火气，别跟他计较，我们也得了赏银，没算白去一趟。”

青沙白了夕余一眼，酸溜溜的说：“可不是嘛，人家是黄金，我们是白银，一个天，一个地，比不得。我们算老几啊？多亏沾了这块天的光，我们这些破铜烂铁才有饭吃。”

碧云又使劲的拽了一下青沙的衣裳，“行了，别说了……”

青沙听见空气中充满了死一样的寂静，回头一看，原来离姬不知何时也走在了这群乐师们中间。

离姬一边解开身上厚重的红披风，顺手丢给一旁候着的碧桃儿，停在青沙面前，眼神一如既往的高傲和冷酷，在观音庙里头受的挫折和惊吓已然烟消云散。

分明被摄政王吓得像个小鹌鹑，回到乐坊后，又变回那只唯我独尊的金孔雀。

离姬说：“你既觉得自己是破铜烂铁，改明儿自己收个包袱走人，我荣乐府，不养破铜烂铁。”

离姬说完，便远去了，碧桃儿低着头紧随其后。

青沙眼眶一红，哭了出来，狠狠的跺脚，“欺人太甚！只会偏袒夕余！不就仗着夕余是她养的小白脸吗！走就走！可是她说的！京城那么大，我就不信没个地方收我！你们都当个见证！我明天就把家当全拿出来赎身，她要是反悔不同意，那就是乌龟王八蛋！”

青沙愤怒的回她睡觉的院子去，碧云小跑着追上，嘴里劝个不停。

身边看热闹的其他乐师，不管男女，都纷纷对夕余投以冷哼和白眼，有些人甚至不屑的往他鞋子边啐了一口唾沫。

骂道：“哧溜拍马的臭狗贼！就你会弹琴！”

大家带着深浅不一的恨意陆续散开。

人群中唯有琢玉显得很大度，没有责骂，也没有怨恨，只是同情的对夕余摇摇头，然后安静的转身。

玉儿抱着琵琶，在夕余身边沉重的叹一口气，在观音庙的时候，这帮乐师在摄政王面前表现的相亲相爱，就跟一家人似的，一回来，就成了撕破脸的仇人。

人真是善变。

夕余拍了拍玉儿的肩膀，“别叹气，这样的事，以后还会时常发生，要是见一次，就叹一次气，你还未长个儿就得先长出皱纹来。”

“会吗？”

“叹一口气，就长一道皱纹，最后啊，你就会变成一个老太婆。”

玉儿赶紧摸摸脸蛋。

她曾经在街上见过一个九十几岁的老婆婆，坐在自家门口晒太阳，那婆婆的脸皱成一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不出那是一张人脸，有点像鬼怪。

她害怕变成那样。

夕余见她被吓唬住的样子，又笑了，“看来你不仅怕死，你还怕变老。”

玉儿使劲点头，“人变老了，就会很吓人，那样，先生就不会再多看我一眼了，玉儿不要变成那样。”

夕余心中一荡，控制不住的，对她更添了许多的怜爱，嘴上却在转移话题：“我正在弹琴的时候，发现你突然走到围墙后面去了，在做什么？”

“先生发现了？”玉儿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