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看向单手撑在脑袋坐在桌边的苏绫妤。
“主子,您把床给他睡了,那,您睡哪儿呀?”
小院的房间不算多,前院除了苏绫妤的主卧,旁边还有两间下人房,每间房都是两人合住,不算宽敞。
后院是苏绫妍的屋子。
为了保证苏绫妍有足够安静的休息环境,除了贴身伺候的丫鬟婆子,平时大家都不会去后院打扰。
“而且,万一要是让人给瞧见您房里住了个男子,有损您的名誉啊!您以后可是要嫁人的!”
她家主子别的都好,就是嫁人这方面,总是不着急。
眼看着年一过就十八了,再不议亲,就成老姑娘了啊!
苏绫妤喝了口热茶,气定神闲的说:“这是我闺房,没我的允许,谁能进来?”
院子里的人都是信得过的,外面的人进不来,自己人又不会说出去,谁会知道她屋子里多了个男人?
“话是这么说,可,主子您终究是个女子,要不,咱们把这人抬到偏房去吧?奴婢和嬷嬷可以到歌儿她们那边挤挤!”
“行了!人就放这儿吧,你们把热水倒进浴桶里,把人弄进去泡着。”
苏绫妤果断的拒绝了。
倒不是她大方,而是搬来搬去的,实在惹人注意。到时候被苏绫妍看到,又该大惊小怪了!
再说,嫁不嫁人于她,还真没什么差别。
不嫁人反而更方便!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苏绫妤的眼神暗了下来。
原本还想劝劝她的怜雪,顿时会意,沉默的退开。
招呼着人把热水倒进浴桶里,三个人合力把床上的男子抬进浴桶后,怜雪带着几人离开。
这日清晨。
窗外的寒风将树上积雪吹落在地上,簌簌的响着。屋里的炭火已经熄了,只剩下地暖还在散发着余热。
一缕冷风透过窗缝吹进来。
距离窗口最近的软榻上,酣睡的人儿不悦的皱了皱眉。
她低声咕哝的喊到:“怜雪……”
一道劲风拂过,窗边厚重的垂幔落下,挡住了时不时侵袭而来的寒意,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
睡得迷迷糊糊的苏绫妤满意的勾唇,裹紧身上的锦被转过身,面朝屋里继续睡。
昨天晚上,她临时核对账簿,看到寅时一刻才休息,这会儿正困顿得紧,只想好好睡一觉。
半靠在床头的容昀,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
看着她缩在厚实的锦被里,只露出大半个脑袋。窗前的垂幔落下后,没了寒风的侵扰,似乎睡得很舒服,嘴角高高扬起,露出恬静的笑容!
明明是仪容不整的样子,可却胜过无数人间绝色!
容昀黑沉的脸色微微好转,再一次打量起了眼前的一切。
屋子装饰了不少白色和浅紫色纱幔,素雅不俗,一看就是女子的闺阁。
而房间的主人,此时就睡在距离他不到一丈远的软榻上。
至于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容昀还没想明白,便看到软榻上的人突然“噌”的一下坐起身来,目光锐利的扫向自己,一脸警惕!
“你什么时候醒的?”苏绫妤冷声问。
感觉到身上的锦被滑落下去,她淡定的梳理了下有些凌乱的长发,纤手扯过榻尾搁着的狐裘披在身上,裹住自己玲珑有致的身子,穿好绣鞋,不慌不乱的走向容昀。
“刚醒。”容昀沉声道。
许久未说话,一开口嗓子便有些疼,容昀下意识的拧了拧眉。
他抬手抚了下嗓子,刚想说能不能麻烦给倒杯水,一只冒着热气的茶杯已经到了面前。
“多谢!”
容昀浅浅勾唇,伸手去接。
指尖突然碰触到一起。
容昀带着几分薄凉的指尖,落在苏绫妤温热的手指上。
细腻的触感,明显的温差,让他不由心神一晃。
眉心一跳,苏绫妤陡然收回手,垂在身侧,借着宽大的狐裘,掩住自己轻颤着的手。
她表情淡淡的摇头:“不客气。”
喝完茶,容昀将茶杯往床边的矮桌上一放,朝苏绫妤拱手抱拳。
“姑娘心善不计较恩德,但救命之恩,该谢的还是要谢!容某虽然是江湖人士,但最基本的礼数还是知晓的!”
不计较恩德?
苏绫妤微微挑眉,目光有些怀疑的看向容昀。
片刻后,她清了清嗓子,在容昀不解的眼神下开口了。
“阁下既然醒了,我便丑话说在前头。虽然救你并非我所愿,但既然救了,我也不想浪费时间。我这个人素来斤斤计较,在意得失。这几日,你的房租、伙食、医药、人手费,前后加起来,不多,每日一百两!我都有记账,你离开之前别忘了结账!”
“哦,对了!我软榻上之前的绒毯也被你身上的血污弄脏,看在你现在还未痊愈的份上,给你打个折,记你三百两好啦!”
容昀嘴角轻轻一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苏绫妤。
他才刚醒,还没弄明白到底什么情况,只以为眼前的姑娘是好心救了自己,没想到却迎来一份让人咋舌的账单。
而且,眼前这姑娘瞧着还特别的理直气壮。
他有些气结的笑问:“姑娘,你这也叫救人?”
“我这怎就不是救人啦?你是没活呢?还是没醒?”苏绫妤耸肩。
“我好心好意把你从雪地里拖进来,帮忙请人抓药照顾你,作为病人,你付钱。有问题吗?”
谁规定这世上救人的不能和被救的要报酬?
她是商人,不是善人!她可以不坑人,但也不会让自己吃亏。
她还没算因为他的缘故,自己只能谁在软榻上的损失费呢!
“没钱!”这会儿容昀反而不着急了。
他淡定的往后一靠,眉梢微挑,浅笑着道:“这位姑娘救我时,想必也检查过了,我身上可没钱!”
这姑娘,有点儿意思!
旁的人救了人,就算是想要报酬,也不可能这般明目张胆的算账吧!她倒好,一点也不避讳!也不先试探试探,看他有没有钱还。
这算不算是,盲目的自信?
“没钱?”苏绫妤侧着身子站在那儿,双手环臂,“想赖账?”
“我没请你救!”容昀点头。
他只是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逃出来后有些体力不支,恰好又碰上今年的第一场大雪,所以昏了过去,但他脑子可没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