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除了浅浅的呼吸声，再无其他，静谧极了。

苏绫嫱抬头，对上苏绫妤意味深长的目光，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苏绫妤什么都没说，甚至连口都没开，苏绫嫱心里却一阵发麻，不由自主的将抱在怀里的张如莹放开站起身。

“长姐。”她低着头低声唤到，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

苏绫妤不喜欢看着人头顶说话，只一眼便没了兴致，挪开视线淡淡的嗯了声道：“张氏这边，我会看着安排的。既然父亲让你这段时间禁足学习礼仪，你若无事便回王姨娘院里好好学习，少在外面走动，免得父亲知道，以为你违背他命令，到时又该生气了。”

苏绫嫱紧咬下唇，眼眶都急红了。

“长姐，嫱儿只是想送送娘亲，没有……”

“你的娘亲是奚氏，也就是我母亲！以前你怎么喊，我不管，以后必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免得外人听了，说咱们苏家的女儿没规矩！”

除了正室嫡妻，没人能当得了底下子女的一声娘亲，哪怕是亲生母亲也没有资格。

这是规矩！

苏绫妤的话虽不好听，但理却摆在那儿，苏绫嫱无从反驳。

尤其是在听到苏绫妤接下来的话后，更是哑口无言，乖乖的回了王姨娘院子。

因为……

她说：“咱们府中没有兄长，那么，长姐如母亦是当得！我自幼定亲倒也省事，可你和妍妍如今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你若再这般没有规矩，回头议亲出了岔子，结果会如何，应该不用我提醒你吧？”

苏绫嫱很清楚，没了张如莹撑腰，这个家，后院就是苏绫妤的天下，苏沐秋经常外出，很多事情想管都来不及。

而王姨娘，就更加不会为了她，去得罪苏绫妤了。

现实摆在眼前，苏绫嫱心里再不甘，再恨，也只能打碎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眼睁睁的看着苏绫妤着人将自己的亲生母亲送出去，吭都不敢吭一声。

人，终究是送走了。

半路上遇到去请大夫的盼晴，顺道把盼晴也一起带走了。

没了碍眼的人影响心情，苏绫妤感觉空气都变得清新许多了。回到自己与案子后，嘴角总是挂着笑容。

一个时辰后。

从昨晚开始就不知去向的苏沐秋突然回来了。

不仅他回来了，连着才刚被送回张家的张如莹，也回来了。

两人脸上都带着明媚的笑容，甚至进门时苏沐秋还小心翼翼的扶着张如莹。

那模样，就好像张如莹是他的心头宝一样！

事实上，现在的张如莹，的确是苏沐秋的心头宝！还是最看重的那一个！

苏绫妤收到消息时，苏沐秋已经带着张如莹招摇一圈，回了后院。

她不悦的拧着眉，沉眸看向低着头的松佳，严声道：“把事情前因后果给我说清楚！”

“是！”

松佳喏声道：“老爷方才突然带着张氏回来了，看起来心情特别好，张氏走到哪儿，老爷就小心翼翼的护到哪儿。还让年管家通知府里上下，说是从今日起，将张氏扶正成正室夫人，让府里上下见了张氏，都要尊称一声夫人，如有违者……”

“违者如何？”

饶是许久不曾显露过真实情绪的苏绫妤，这次也忍不住生气了！

松佳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若有违者，重惩不饶！”

“好一个重惩不饶！好一个正室夫人！看来，她这一昏，的确是昏出点名堂来了！”苏绫妤眸中闪过一抹凌厉。

明知苏绫妤生气了，可还没禀告完的松佳却不得不继续说完。

她咬唇道：“老爷还说，以后二小姐和大小姐、三小姐一样，都是府里的嫡女，而且，大小姐和三小姐以后都要敬称夫人一声……母亲。”

“砰”的一声巨响。

苏绫妤手底下的矮桌摇晃了两下，桌上的茶杯震了好几下。

“呵！那也要看她受不受得起！”

话落，苏绫妤噌的站起身。

外面听到动静的东风已经走了进来。

“大小姐，属下这边回奚府一趟，接老爷子过府探望三小姐病体！”

“去吧！”苏绫妤勾唇，“记得告诉外祖父，有些人妄想食言而肥，当初留下的东西，或许也该拿出来让人回忆回忆了！”

东风拱手离去。

苏绫妤站在窗前，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下心情后，去了苏绫妍院子。

经过一晚上的修养，苏绫妍的情况好了不少，脸色也好看了很多，说话也比之前有力气多了。

但，想到问芙那边听到的消息，她心里就很不舒服。

可苏绫妤都陪她说了好一会儿话了，都没有也要提的意思，她不知道姐姐到底什么打算。

“姐姐，那消息，是真的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苏绫妤正在剥提子的手一顿，点了点头。

然后快速将提子剥好，递到她嘴边，喂给她吃完后，拿过旁边的湿帕子擦了擦手。

“放心吧，这事儿姐姐心里有数，不会让人模糊掉属于母亲的一切！”

“可是姐姐，咱们其实是可以不回苏家的对吧？母亲留下的东西，咱们已经拿到手了，既然不喜欢这里，咱们为什么不离开呢？”

苏绫妍不是很懂。

一开始，她以为姐姐坚持要回来，是想拿回母亲留下的那些遗物，拿回应该属于她们姐妹的东西。

但那些东西都拿回来之后，她却看不懂了。

就算不去奚家，以她们姐妹的能力，养活自己完全不在话下，没得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受委屈，还生活的憋屈。

苏绫妤抬手揉了揉她头发，柔声道：“如果我说，咱们现在拿回来的只是物质。母亲的仇，却还没有报，你，懂吗？”

原本这些她是不打算告诉苏绫妍的，但现在她觉得也许是时候了。

不说别的，光是让她提高警惕，就必须要让她知道，苏家也好，苏沐秋也罢，还有张如莹，于她们姐妹而言，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母亲的仇？”苏绫妍倒抽了口凉气。

她很聪明，聪明到只是简单的几个字，足够让她联想到曾经的一切。

远的不说，她们回京路上遇到的时，已经让她了然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