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亮戈壁上的小镇,小镇里的人们从排队取水开始一天的生活。这个地方叫五里镇,是中原通往西域各地的必经之路,出玉门关向西五里就到了这里。黄沙覆盖的戈壁滩上,五里镇与四周环境浑然一体,天地之间只有一种颜色。
上天的恩赐,方圆五里只有五里镇有一汪井水,且不论春秋生生不息。人和牲畜都需要足够的饮水,在沙漠上,一滴水比金子还要珍贵,五里镇无疑成为天然的补给站,西去东来客商络绎不绝。因水带来的财富,有人在此安生立命,为往来的客商提供补给,有人喜欢隔壁上的天高云阔豪情万丈在此定居。这是个神奇的地方,看似不毛之地,其实充满魅力,任何事物似乎都能在这里生根发芽。
挨着井水是一座坚实的城堡,城堡就地取材,黄沙和芨芨草掺杂在一起垒起宽厚高大的墙体,白杨树搭成客栈的主要框架,上下分为两层的客栈坚固结实,在风沙里屹立不倒,一根高大的旗杆上飘扬一面黑色旗帜,旗帜上写着四个白色大字“骆驼客栈”。
清晨的五里镇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人们在太阳第一束光照射下来的时候起床忙碌,勤劳坚韧永远是沙漠中的生存法则,人们开始筹备迎接今日的访客。在艰苦的环境中生存,人们已经学会相互分工、尊重相互尊重,秩序同样是这里生存不二的法则,这一条原则在排队取水方面体现得最贴切。
然而在两年前,这里的情况完全不同。水给人们带来财富,也是混乱的根源。人们为争夺井水控制权牟取暴利拉帮结派,实力强的人控制井水,实力弱的人只能等着活活渴死,由此引发的仇杀一刻没有停过。镇子上的人们不团结,就给了沙漠里劫掠的土匪可乘之机,他们占据五里镇,把饮水卖给往来的商人,向镇里的人们收取饮水的重税,镇里的人生活在死亡边缘,要想活命,要么落草为寇,要么向东逃离家园,五里镇名副其实成为沙漠中的地狱。
一切的改变源于两年前镇子上来了一男一女。男人三十来岁一脸络腮胡子,穿着青色布衣,是个邋里邋遢朴实宽厚的汉子;女人美艳无双,年纪与男子相上下,她妆扮妖艳,性格妩媚泼辣,人们只知道她们是一对夫妻,来自中原,在当初两人的到来还在镇子上引起不小轰动。她们在一夜之间杀死镇上十六个强盗,其余盗匪闻风而逃,小镇从此安定下来。二人制定规矩,小镇上任何人只要遵守秩序都可以到井里取水供人畜饮用,谁要因取水闹事,并将他送到沙漠里饿两天作为惩罚;接着又专门安排人手对往来需要饮水的商队收取一定数量的钱财分给镇上的居民,此后小镇更加活跃,人们安居乐业,五里镇成为沙漠中的一颗耀眼明星。
后来人们从女人口里得知,男人叫老马,又听男人叫女人“臭婆娘”。人们不能像老马一样喊那女人,听说她姓周,人们感激她的恩情,就称她周三娘。由于上一任骆驼客栈的老板勾结盗贼被二人杀了,二人理所当然成为骆驼客栈的掌柜。五里镇有这样两个厉害人物,加之艰苦环境下锻造五里镇民风彪悍的性格,两年来,再也没有匪类到此横行,五里镇的人们生活富足井然有序。
两年过去,周三娘依然还是沙漠里最引人注目的颜色。她的生活每一天都从浓妆艳抹走出客栈,火急火燎对老马和镇子上的居民指指点点开始,她似乎对镇上的一切都看不惯,今天也不例外。
井口特意安置两个高大可密封的木桶,专门雇人往木桶里灌水,镇上人们取水时不用排太久的队,也方便往来的商旅。见排队取水的人心不在焉,专门雇来往木桶灌水的人也不干活,周三娘最看不惯这副散漫的样子,指着镇上的人变走边骂道:“你们都想渴死是吧?要都像你们这样动作慢,那老娘还做什么生意?”镇上的人都怕她,听了她的话急忙去忙活。她又指着那几个雇来的员工骂道:“老娘雇你们是来干活的,活干完了没有?还想不想要工钱了?再敢偷懒,你们都给老娘滚蛋。”说话的同时见老马牵着家里的几十头骆驼朝井口走来,她转身朝老马走去,指着太阳骂道:“都什么时候了,就这几头畜生你也照顾好,老娘就这点家当,你要是把它们都渴死,老娘一脚踹了你。”这就是她故意找由头了,老马每天早上自己顾不上喝口水就忙着喂骆驼,他当这些骆驼和周三娘一样宝贝,能让它们渴着吗?再说,骆驼一个月不喝水也不见得渴死,她这不没事找事吗?一旁排队的居民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周三娘转身大骂:“笑什么笑?回家让自己老婆好好管管......”
她嘴里的零碎总是那么多,开始人们还畏惧她,后来时间长后就见怪不怪。一个雇来的员工指着旗杆道:“老板娘你看......”
抬头往旗杆望去,骆驼客栈的大旗不见了,旗杆挂着一条长长的白布,白布上用血写着一行字“三日后血洗五里镇”,留下的名是“沙漠飞狐”。怪不得在场的人都心不在焉,周三娘关顾着骂人,丝毫没注意旗杆上的乾坤。就这时,客栈里跑出一个伙计大声道:“老板娘,小五在房间里被人给杀了。”
沙漠飞狐是戈壁上一伙最厉害的强盗,最近半年连续洗劫了沙漠上几十个商队和村庄。那伙计说的小五是骆驼客栈的其中一个伙计,周三娘一听喝道:“慌什么?都没见过死人呀?”大漠上人吃人,谁还怕见和死人呀,只是传闻沙漠飞狐这伙人心狠手辣,叫在场的人心有余悸。在自己眼皮底下杀人,老马和她一点也没察觉,周三娘不禁大气,一跃而起将那快白布扯下骂道:“敢和老娘玩这套,真是不知死活。”于是将白布丢在地上。又见在场的人不安的望着她,这件事没多久就会传遍整个镇子,眼下最重要的是稳定人心,她一定神指着在场的人骂道:“看什么看?一个沙漠之狐就能把你们吓成这样,还不快去干活。”她的话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有她这句话众人放心了,各忙各的去。
中午,过往的客商逐渐多起来,五里镇照常做生意,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这时候人群最集中的莫过骆驼客栈,这些都是常年来往于这条路上的商人,偶尔有行走关外的江湖中人。都是骆驼客栈的老顾客,周三娘来回招呼,客人高兴她也高兴。天下的男人无不爱美女,周三娘是沙漠中最具风情的女人,客人偶尔与她开个玩笑,占一占嘴上的便宜,为行走沙漠里的孤寂增添一点乐趣,也逗乐客栈里的客人。
周三娘妩媚的笑着将一张饼塞进客人嘴里道:“闭上你的臭嘴......”
客人并不生气,反而引来众人一阵起哄。一个年轻的胡人端起酒道:“老板娘美艳动人热情好客,不知道能不能陪我喝碗酒?”
周三娘一转身坐到桌子上凑到那人眼前接过酒碗道:“一个大男人,要喝就喝三碗,喝一碗算什么本事?”客栈里的人鼓掌叫好。于是周三娘与那胡人一干就是三碗,而后道:“小二,送一坛酒给这位客官。”那胡人既满足心愿又白白得到一坛好酒,高兴不矣。
又一人开玩笑道:“老板娘你莫非看上人家了?怎么关给他酒,不给我们?”
众人又起哄,周三娘指着他们喝道:“老娘开店做生意,你们以为你们都是要饭的呀?”众人哄堂大笑。身边一个人乘机伸手朝周三娘腰上搂去,周三娘动作极快,一闪身那人抱了个空,她挑了那人一眼道:“想占老娘的便宜,你来嫩了点,老娘还没喝醉。”
店里一阵嘘声,老马在柜台前准备酒菜,一个汉子道:“老马,你可要看好你媳妇,别让人抢走了。”老马话不多,抬头咧嘴傻乎乎的一笑。他这表情更是惹得客人乐不可支,笑声差不多将骆驼客栈都喧翻。
自己的男人什么样子自己知道,逢场作戏的玩笑老马不至于会生气,再说,如果不是周三娘那么讨人喜欢,老马怎么会对她那么爱护。关从外貌上看,老马绝配不上周三娘,可这个男人给自己足够的包容,日久见人心,对一个女人来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一个男人对她的理解,懂得欣赏她的美貌,而不是成为别人的玩物,从这一点上来说,周三娘比世上很多女人都幸运,她死心塌地的爱着这个不英俊的男人,老马是她这辈子最好的归宿。
正热闹着,门外走进来一个翩翩公子,他一进门并问道:“这客栈里有老板吗?”
这句话一下子吸引了周三娘的注意,来人个子不高,和周三娘差不多,要说身材,只怕比周三娘还瘦弱,从模样上看,是中原人士无疑。他一身白衣,手里握有一把扇纸上面一片空白的折扇,张得十分俊俏。天下哪有长得这么漂亮的男人?周三娘目光如炬,一眼就瞧出她是个姑娘。行走于这条道上的人,不是江湖好汉就是胆子比天还大,一个小姑娘敢独自一人跑到这来,想必有些本事,她女扮男妆不过为了行走江湖图个方便。转头又想到早上发生的事,此人以前从来没见过,是第一次来到骆驼客栈,莫非她与沙漠飞狐是一伙的?叫人不得不防。
这姑娘的美貌连自己都自叹不如,周三娘一扭一扭的走到那人面前,怪兮兮的笑道:“这客栈老板、老板娘都有,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那姑娘打量了周三娘一眼道:“本公子要见的是客栈老板,不是老板娘。”
周三娘皱眉道:“哟,天下哪个男人不喜欢女人的?”她凑上前道:“莫非公子喜欢男人?”
说起破皮耍赖的功夫,周三娘可是一流的,那姑娘被气到了,抖动着折扇道:“本公子喜欢什么样的人关你屁事?”
周三娘笑道:“行行行,客官您是客人,您说什么都是对的,不知客官是什么人?到关外来有何贵干?”
那姑娘道:“本公子姓严,我的名字叫什么说了你也未必知道,你叫我严公子就行了。”她挥了挥手道:“有什么好酒好菜都拿上来,再给本公子一间上好的客房,本公子少不了你银子。”
周三娘笑道:“一看公子就是有身份的人,您稍坐,我这就给你准备。”她转身的同时换了一副脸,嘴里嘀咕着些什么谁也听不清。来到柜台前,周三娘凶巴巴的对小二道:“去给那位严公子准备些吃的,再给她备一间客房。”
小二笑道:“老板娘,你看走眼了吧?那分明是个姑娘。”
周三娘“哟”冷笑一声道:“臭小子,有点长进。”
小二笑盈盈道:“那还不是跟着老板娘你学的。”
周三娘瞅了他一眼道:“少拍老娘马屁。”她从酒架上取了一坛酒又对小二道:“你在这看着,老娘去去就来。”小二点点头,她把酒抱在怀里,一边和店里的客人互动,一边走出去。
走出客栈顺着街道往东走来到一个铁匠铺,一个光着上半身的汉子抡起铁锤“当当”砸在烧红的铁板上。周三娘打量着那汉子,他也是中原人的模样,样子不到三十岁,高大的身材,黝黑的皮肤,容貌英俊甚至伟岸,宽敞的肩膀和健硕的身材,这种男人对女人来说十分有吸引力。汗珠挂在没有表情的脸上,打铁需要力气,他一锤锤有节奏的打在铁上,居然气息平和,她一眼就看出此人内功非比常人。
这个男人和那个女扮男妆的姑娘一样是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那个姑娘,到底谁是沙漠飞狐的人?两个人都不是?或者两个人都是?周三娘好歹是沙漠上难得一见的美人,这个男人瞧都不瞧她一眼,真叫人扫兴,她站在铁匠铺前放大声音道:“老铁匠,老铁匠......”喊了两遍,一个异域风情,身体壮实的老头从铁匠铺里跑出来。周三娘骂道:“老不死的,这么大声喊你,你没听见呀?”她一边骂人,一边用余光望着那个打铁的汉子。这是她使的小计量,目的是想看看那个男人的反应。没想到那个男人还是不动声色,外表再好看的男人,在漂亮女人面前像根木头,这种男人就再也引不起她的兴趣,比来比去还是老马好,至少老马知道疼女人。
那老者是铁匠铺的老板,平时给过路的商旅打打刀枪,换换马蹄铁什么的,镇上的人都叫他老铁匠。见是周三娘,老铁匠道:“老板娘怎么是你?”
周三娘瞪他一眼道:“老家伙,你以为老娘愿意来你的铁匠铺呀!”说完就往铁匠铺里闯。屋里一个少女在准备午饭,桌上摆着大饼和羊肉,就差一坛酒。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是那少女身上的脂粉味,少女穿着只有节日时才穿的盛装,青春焕发魅力四射,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原来五里镇还藏着这样一个美人。
周三娘嗅觉灵敏,目光如炬,少女的芳心怎么抵挡得了英雄气概?她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少女不敢看她的眼睛,她也懒得戳穿少女的心事,于是将酒放下。老铁匠不解道:“老板娘您这是......?”
周三娘道:“白送的酒你不要吗?”
老铁匠乐呵呵的拱手道:“多谢老板娘。”
周三娘朝门外看了一眼问道:“他是什么人?”
那少女不知哪来的勇气,兴致勃勃解释道:“老板娘,他是我和爷爷从沙漠里救回来的人,他是好人。”
周三娘死死盯着少女道:“雅娜,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他脸上写着好人吗?”少女的名字就叫雅娜,是老铁匠的孙女,她的父母都死在土匪手里,只剩下她们爷孙相依为命。
雅娜最怕周三娘,周三娘凶巴巴的望着她,她更是避之不及。老铁匠替孙女解围,道:“老板娘,是这样的,半个月前我和爷孙去沙漠里找铁矿石,见他昏倒在沙漠里快死了,我们就把他带回来了。”
周三娘骂道:“老娘不是早就和你们说过,镇里来任何陌生人都要告诉老娘,你们把老娘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她说话时大声小气的,门外那汉子一字一句都听在耳朵里。她又问:“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
老铁匠和雅娜相互看一眼,老铁匠道:“我们只知道他是中原人,至于叫什么,他从来没说过。”
沙漠之狐在漠北做恶,应该不会是中原人,周三娘想了想道:“老铁匠,沙漠之狐要来洗劫你听说没有?”
老铁匠道:“镇上的人都听说了,不过有老马和老板娘在,大家都不担心。”
周三娘“哼”一声喝道:“你们脸皮真够厚的,老娘凭什么要管你的死活?”这种话镇子上的人早就听腻了,谁不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周三娘接着道:“三天之内,你要给老娘打出三十把刀,老娘加倍付你银子。”
老铁匠“啊”一声问道:“老板娘你要这么多刀干什么?”
周三娘回答:“杀人呀,杀人你没见过?”
老铁匠道:“老板娘你不是为难我吗?我都这把年纪了,三十把刀,就算我再年轻二十岁,别说三天,给我十天我也打不出来呀。”
周三娘道:“你不是有个帮手吗?不会想想办法呀?老娘告诉你,沙漠之狐不是一个土匪,是一帮土匪,要是他们真的来了,你别指望老娘一个人挡住他们,到时候镇子里的男人都要参战,要不然就等着别他们像宰羊一样一个一个把你们都杀了,把镇子里的女人都抢了去,让雅娜去做给那些土匪一个个做老婆去。”老铁匠吓得不说话,周三娘凑上前道:“老不死的,你不会想让镇子里的男人都赤手空拳去和沙漠之狐拼命吧?”
镇子里的男男女女只要又把称手的兵器都是勇士,会为保护家园而战,老铁匠道:“老板娘你放心,要是这样的话,老铁匠一定尽力而为。”
周三娘冷笑道:“这还差不多。”说着转头道:“雅娜,去叫外面那个人进来吃饭。”雅娜点点头跑出去,周三娘也转身走出去。
老铁匠在身后喝道:“老板娘,吃完饭再走吧。”
周三娘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没吃过饭吗?”这时候雅娜和那个男人正好走进来,周三娘瞅了她们一眼撞出去。
男人来到桌子前面恭恭敬敬抱手对老铁匠道:“老师傅,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铁匠哈哈大笑一声道:“老板娘她就是这样,别看她凶巴巴的,其实她对镇子里的人都很好,她见你是陌生人免不了多打听几句,沙漠里盗匪横行,她是为镇子着想。”男人这下安心了,雅娜给他一块饼和一些肉,老铁匠请他坐下吃饭。
夜深人静时,老马端个木盆推开房门走进房间,周三娘坐在床前若有所思。木盆里是热水,老马端到窗前道:“臭婆娘,该洗脚了。”
周三娘笑起来,抬起脚伸出腿,老马为她脱掉鞋,将她一双玉脚放进盆里。天下的男里为老婆洗脚,老马恐怕算是头一个。自从她们成亲的那一天起,老马每天晚上都为周三娘洗脚,风雨无阻。盆里的热水温暖,老马的心也温暖,为这个女他死都愿意,何况是为她洗洗脚呢?
周三娘呆呆望着眼前这个并不英俊,细心呵护她的人,脸上说不出的欢喜,幸福之情溢于言表。她“哎”一身道:“白天我听人说洛河图重现江湖,原来程不归还没有死,说是跑到了关外隐姓埋名,不久前,他托镖于天下镖局,用洛河图为他的二儿子求娶洛英山庄大小姐洛诗禾,可洛河图还没到洛英山庄就被人在落雁峡给劫了......”
老马猛的站起来喝道:“臭婆娘,你不会也打洛河图的主意吧?”
周三娘无奈道:“你小声点......”老马慢慢蹲下来继续为她洗脚。周三娘轻声道:“我是你老婆,我你还不了解吗?要是从前,洛河图重现江湖,就算不要性命,我也要和江湖中那些自称名门正派的伪君子争一争,现在,咋们守着这骆驼客栈,做的是正当买卖,挣的每一分钱都光明磊落,眼看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赶明儿,咋们有了孩子,好日子还长着呢,我现在想想都觉得那是多美的事,干嘛还去干那掉脑袋的事。”她说出心事,老马感动不已,低头落泪。周三娘见他用袖子擦泪水问道:“我说老马,你哭什么?”
老马抬头傻乎乎的对她笑着道:“臭婆娘,娶到你是老马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周三娘心里甜甜的,何尝嫁给老马不是她的幸运呢?周三娘道:“看你这点出息,我们成亲两年,你给我洗了两年的脚,世上除了你,我上哪找这么好的男人?”老马呵呵笑着,周三娘道:“你看这样好不好?从明天起,我给你洗脚。”
老马摇摇头道:“那怎么能行?我这一天到晚的,一双臭脚,岂不委屈了你。”
周三娘咯咯笑出来道:“臭男人、臭男人,身上没有点味那还叫臭男人吗?男人就该有点男人的样子,我最讨厌那些小白脸,看上去弱不禁风,说起话来扭扭捏捏,丢了爹妈的脸不说,把天下所有男人的脸都给丢尽了,我就不明白,大好男儿,何必装出一副娘娘腔的模样?老马你虽然不如他们英俊,至少你敢作敢当,是个真正的男人。”
老马心里乐开了花,还是摇摇头道:“那也不行,你的男人给你洗个脚难道就不是男人了?”这话周三娘爱听,老马道:“男人要守信重义,给你洗一辈子脚是咋们成亲时我答应你的,老马我说到做到。”周三娘忽然一声叹息,老马着急了,问道:“婆娘,我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吗?”
周三娘苦笑道:“你我是夫妻,你没必要和我那么客气,这两年凡事都是你处处忍让着我,我对你除了爱意还有道不尽的感激。”是呀,一个男人为她洗了两年的脚,足见这个男人对她的真心,周三娘感动的泪水挂在眼角。她深吸一口气道:“咋们两能成亲,多半要感谢恩公,洛河图重现江湖,这件事,我为恩公担心。”
老马道:“恩公淡泊名利,他不会和别人去争什么洛河图,关他什么事?”
周三娘“哎呀”一声道:“我说你傻呀?眼下洛河图被不明身份的人抢走,中原武林中人在四处寻找图的下落,咋们恩公是天玄阁的阁主,号称尽知天下事,武林中人找不到洛河图,自然会去找恩公,恩公不就不能置身事外了吗?况且天下镖局的白念生是什么人?他与恩公是莫逆之交,这次他失了镖,程不归要找他的麻烦,武林中人也要找他的麻烦,为保天下镖局完全,白念生只能找恩公帮忙,还有,你想想,江湖中最想得到洛河图的人是谁?”
老马道:“当然是花依怒。”
周三娘道:“那不就结了,这些年花依怒一直在找洛河图,她希望得到洛河图重振日月宫的声望,在这世上,只有花依怒是恩公真正喜欢的女人,洛河图说不定就是花依怒派人劫的。”
老马惊道:“花依怒有那么大本事吗?”
周三娘笑了一声道:“美色是世上最厉害的武器,花依怒手下都是女人,其中不乏绝色美女,日月宫衰落后,就只剩花依怒带着日月宫的残存势力想要重建辉煌,这两年,能将中原武林搅得天翻地覆的除了铁枪会与黄河帮就只剩花依怒一人,这个决不可小觑。”
老马一听叹道:“听你这么说,怎么我也为恩公担忧。”
周三娘接着道:“今天白天到客栈里来那个严公子你见到了吗?”
老马道:“什么严公子,臭婆娘,难道你瞧不出来她是个小姑娘?”
二人对话的时候,那个女扮男妆的严公子就在门外偷听,这对夫妻恩爱有趣,两人说的悄悄话听得她脸都红了。听到她们说洛河图,并来了兴趣;再听到她们说起自己,原来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看穿,她倒想听听她们还能说什么。
周三娘道:“我哪能瞧不出她是个小姑娘呀,你注意到她那一身打扮没有?特别是手里的扇子,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不对劲,她说自己姓严,分明是冒充咋们恩公,这小姑娘要不是和咋们恩公相识,那就是假扮恩公另有所图,江湖险恶,你说我们要不要给恩公写封信让他万事小心?”
老马道:“你别瞎操心了,咋们恩公既然无所不知,想必他早就知道洛河图的事情,你我隐居关外,咋们以前的名声又不怎么好,何必给他添麻烦。”
周三娘想想也是,她一愣道:“你说那小姑娘不会是沙漠飞狐一伙吧?”
老马道:“说不好,毕竟沙漠飞狐是什么人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周三娘道:“今天我去老铁匠那见到个陌生的男人,这个人内功深不可测,这一天下来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他们能轻而易举在你我眼皮子底下杀了小五,不能不叫人担心。”
水凉了,周三娘把脚拿出来,老马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沙漠之狐这群人虽然厉害,那是没有遇到你我,他们要是敢来,瞧我怎么收拾他们。”
周三娘又急了,道:“我说老马,江湖上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咋们还是小心为妙,我可不想做寡妇。”
这话老马更爱听,他端起盆呵呵笑道:“我也舍不得这么漂亮的媳妇。”
他这句贫嘴,周三娘狠狠瞅他一眼“切”一声道:“去倒了洗脚水赶快回来睡觉。”老马洋溢着笑容,使劲点点头转身往门外走,周三娘甜蜜的撇嘴一笑,小声道:“臭男人......”
她们的对话说完就完,门外那姑娘丝毫没有准备,正好身边就有一道窗子,她轻轻推开窗子一跃出去,差点没有与老马撞个满怀。老马打开门,见窗子开着,他直接将洗脚水从窗口泼到客栈外面,不料那姑娘身手敏捷,落到地上纵身一跃,一盆洗脚水一滴没有洒在身上。老马顺手将窗子关上,白衣姑娘望着窗口得意的一笑转身从客栈正门进去,店里的小二正要关门时与她撞上,这么晚了从外面回来,小二正好奇,还没开口问,她并一蹦一跳回房了。
三天转眼过去,这天太阳异常毒辣,晒得大漠里的人头皮发麻,五里镇如置身在炉火中炙烤。天气燥热给人的是疲惫,加上沙漠之狐今日要来洗劫,大家的神经绷得异常紧张。从清晨开始,镇子里就陷入高度戒备,每个人走起路来步伐都要比往常快那么几分,该有的准备已经就绪,就等沙漠之狐来送死。漫长的等待磨炼心智的同时也在考验着这里人们的承受力,与等待一起到来的是紧张,时间越长,这种紧张就会变成恐惧,甚至逃亡。
时过正午,五里镇上不见一个过往的客人,大漠当中,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人口口相传,沙漠之狐在漠北做恶多,过往的商人对他们唯恐避之不及,今日是不会来客人了,就看五里镇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躲过这一劫。
三娘那急脾气最经不起折腾,从一早到现在,她就絮絮叨叨个不停,老马是不敢说她一句的,更别说手里的伙计。唯一的好处是,有个人这么吵着,客栈里丝毫没有紧张的气氛。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比起紧张更刺激的是三娘的滑稽,手下的伙计见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既好笑,又不敢明着笑,紧绷的表情看上去太有意思了。
周三娘徘徊在客栈里,转身见到伙计们绷不住的表情就来气,手里拿着条长长的鞭子指着七八个伙计骂道:“看什么看?瞧瞧你们一个个人五人六的,都找抽呢?”伙计们急忙远远的躲开,她将鞭子“啪”丢在酒桌上坐下来狠狠骂道:“跟老娘耗,那就耗着呗,看谁耗得过谁。”说罢对伙计喝道:“去准备酒菜,老娘饿了。”伙计偷偷笑起来,她又朝着伙计骂道:“去呀,你们都不吃饭呀?那就谁都别吃了。”气氛轻松下来,伙计们点点头连忙带跑,总之离她越远远好,免得挨鞭子。
忽然一阵马蹄声,周三娘抓起鞭子,老马抡起狼牙棍一同朝门口扑去,手下七八个伙计谁都不例外,提着弯刀紧跟在身后。一匹白马停在客栈门口,姓严的公子从马上跳下来朝她们一笑朝客栈里闯。这个小丫头活活把大家吓了一跳,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自己没事人一般撞进来,大家只好给她让个道。
走到周三娘身旁,她停下来咧嘴一笑道:“别紧张,看把你们都给吓的。”她接着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道:“有什么吃的都拿来,本公子饿了。”
周三娘心里窝着火,指着她骂道:“老娘的洗脚水你吃不吃?”“啪”一掌拍在桌子上道:“老娘开客栈做的是正经买卖,不伺候你这种纨绔的富家少爷,没事就快给老娘滚蛋,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姓严的大概生气里,脸一拉转头望着她,周三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说不好那是杀气还是别的什么,一下子愣住了。“嗖”一声,一支箭刺破窗子上的羊皮纸射向周三娘,周三娘的注意全在姓严的身上猝不及防,老马见状喝道:“臭婆娘......”他纵身扑过去挡在她身前,箭射早肩上“啊”一声摔在地上。
周三娘吓个半死,喝道:“老马......”扑上去抱起他问道:“老马你没事吧?”
宽厚的肩膀上死死钉着一支弩箭,老马真够男人的,他咬牙用力一拔,又是“啊”一身大吼,将弩箭拔出来。原来弩箭带着倒钩,箭镞上带着血,肩上已是血肉模糊,幸好箭上没有毒。周三娘眼中滚着泪花,见老马没事,悬着的心落下来。
嘈杂的马蹄声伴随人的呼喊声而来,弩箭如雨点一般落下来,沙漠之狐果真来了。店里的伙计避之不及,周三娘喝道:“愣着干什么,找死呀?掀桌子。”伙计的动作比什么都快,掀翻桌子挡住飞来的箭,然后慢慢往墙角靠。这时候,快马已经冲进镇子,从马蹄声上判断,上百人的规模。一个伙计探头往外望去,看到的尽是黑压压的人影和太阳下闪光的弯刀,一支箭当头射来,幸好他躲的快,弩箭把头上的帽子射落,人完好无事。周三娘见状,一鞭子打在地上气道:“混账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你有几个脑袋?”这下子,所有人都只敢挨近墙角低着头,就怕一不留神脑袋没了。弩箭一个劲的射,窗口已经不成样子,射到客栈里的弩箭将里面的酒缸、碗筷打得“噼里啪啦”,那门板上早就和刺猬一样。猫在墙角动弹不得真够憋屈的,周三娘大骂道:“王八蛋,有种就来和老娘光明正大的打一架。”这种气她可受不了,况且镇子里的人都指望着她们,要是她们躲着不敢出去,镇上的人不就等着被人屠杀殆尽。周三娘心一横,打开门一脚踢出去张桌子挡住射来的弩箭,她跟着身后窜出去骂道:“操你姥姥......”她顺势丢出鞭子缠住一个土匪的脖子用力一拉,那强盗被他从马上拉下来,她借着力道飞上马“驾”一声,长长的鞭子拖着那盗贼满地打滚,不出几丈那人就被活活勒死了。
周三娘骑在马上,她在追前面的强盗,后面的强盗在追她,她的骑术极好,上蹿下跳,弩箭对她毫发无伤,反而被她在纠缠中打死数人。前面一堵高高的破墙,三娘骑马飞过,马老“呀”大吼一声千斤之力撞到破墙,跟在周三娘后面的七八个人“呀呀”惨叫着坠马而下,有人被快马拖着走,有人被活埋,也有人跳起来和老马短兵相机,老马的狼牙棒力大无穷,几棒子下去,打得七八个人脑浆迸裂都死了。
这一阵杀得痛快,三娘骑马回来笑道:“老马,你这一身本事还没丢呀。”
老马乐呵呵的道:“婆娘,你去救人,后面的交给我了。”
三娘道:“你小心点。”说完调转马头往前追去。
沙漠之狐最厉害的是他们的弓弩快马,他们像沙漠里的风暴,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不是沙漠里的人们想反抗,实在是无能为力,不等别人近身就被射成刺猬,再大的本事也只能望洋兴叹。沙漠之狐肆意在戈壁上游荡,吞噬戈壁上的一切,他们从不挑剔沙漠里的任何可取的东西,把人们的畏惧当成武装自己的獠牙。他们狐狸,有坚韧的意志,有征服戈壁的决心;他们狡诈迅捷而凶残,对鲜血充满渴望,大漠本就是世上的地狱,他们要做地狱里最可怕的魔王。
五里镇民风彪悍,艰苦环境锻造善武精神,拿起刀枪人人都是战士,可沙漠里生活的人们谁不是战士?人人都在沙漠之狐的快马弯刀下低头屈服,五里镇上的人也不例外,当他们方然醒悟时发现,比起一望无际的沙漠,他们不过是沙漠里渺小的一粒黄沙,在沙漠之狐强弓硬弩下,只有抱头鼠窜的分。
慌乱声传来,雅娜焦急的搜寻老铁匠和那个冷冰冰的汉子。想找的人都不在铁匠铺,这让雅娜十分焦虑,不得不找出铁匠铺。外面兵荒马乱的,镇子上的人在逃窜,沙漠之狐在杀人,她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人被弓弩射倒,看着土匪马刀上正在滴血。眼前浮现出父母死在厮杀中的情景,对于一个少女来说,她真的吓坏了,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眼睛里看到一切都是模糊的。
一匹快马朝她冲过来,马上的人披着红袍子,蒙着面,这么漂亮的少女土匪舍不得杀,那人侧身抓住雅娜轻轻一提就如同抓一只牲畜一样将她放到马背上,骑马就跑。雅娜醒悟,她不断在马上挣扎的同时喝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老铁匠这时候才赶回来,雅娜见到他大声喊:“爷爷救我......”
雅娜是老铁匠的命,他边跟在后面跑边喝道:“雅娜,雅娜......”他只顾去追那匹马,不知道身后两把弓弩瞄准了他,两支弩箭从她背后穿胸而过,老铁匠放慢脚步,目光还望着前方的雅娜。
老铁匠死在雅娜眼前,雅娜撕心裂肺的呼喊:“爷爷......”马越跑越远,最后老铁匠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一条鞭子穿云而过,射死老铁匠的两个土匪从马上掉下来,周三娘扑到老铁匠面前喝道:“老铁匠,老铁匠......”没人回答她,她只想将雅娜抢回来,作为女人,她不想雅娜被土匪欺负。抓起鞭子却被七八个土匪围住,三娘大骂道:“你们这些杂种,给老娘滚开。”手里的鞭子左右一挥,土匪纷纷从马背上掉下来。瞧得出这些人不会让她得逞,从马背上掉下来后拔刀就围上来。
带走雅娜的人消失在视野里,围在身边的人土匪也越来越多,自己也身陷险地。就在这时,一匹快马风一般飞奔过来朝雅娜被带走的方向追去,三娘一眼就认出马背上那人铁匠铺里那中原汉子,他手中提着一把长长的铁剑,所到之处剑锋所向无敌,剑气将阻拦他去路的盗匪掀翻在地,没有一个人能够再站起来。
这等高手天下罕见,周三娘惊呆了,老马纵身一棒将一个盗匪打得吐血,又一棒朝三人脚下扫去,三个人腿骨都被打折,痛得“呀呀”直叫。老马扑到三娘面前喝道:“臭婆娘,你发什么呆呢?”
周三娘问道:“老马,你看到那个人了吗?”
武林当中有如此凌厉的剑气者不外乎居士易一人,老马当然见到了。可眼下哪顾得上这么多,老马急着道:“哎呀,你废什么话?”沙漠之狐短兵相接就完全没了优势,加之五里镇上的人有精神上的领袖,可谓是处处碰壁。从神堂跌落带来无限恐惧,局势急转直下,猎手变成猎物,那是种怎样的感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带走雅娜的是沙漠之狐的首领,他叫红狐狸,是个沙漠里最阴险的人。他生存的诀窍是不管手下死多少人,自己绝不吃亏,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他就跑,只要自己活着,沙漠之狐就能席卷戈壁。他也是沙漠中赏金最高的人,当地官府赏银三万两要他的脑袋,怪就怪每次不是他把去取他脑袋的人杀了就是泥鳅一般逃了,猫有九条命,戈壁上的人都传说红狐狸有十条命不止。
抱得美人归,他以为自己再次成功逃脱,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是种美妙的体验,他的狂笑透露他有多沾沾自喜。没有人永远好运,就如他的沙漠飞狐跌下地狱,今天红狐狸走到尽头。阻拦他的不仅仅是眼前没有尽头的沙漠,还有天下第一的杀手鱼肠。
鱼肠因找洛河图来到戈壁,红狐狸的人头与洛河图是一样的价格,不同的是取红狐狸的人要比找洛河图简单。洛河图一时间找不到,他不介意顺手做另一桩生意。眼前骑马的男人红狐狸没有兴趣,他不想别人坏了自己的好事,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前面过不去,不妨换个方向,反正天大地大。
刚调转马头,鱼肠轻轻问道:“你是红狐狸?”
红狐狸伸手朝腰间的弯刀摸去,同时道:“朋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鱼肠道:“你的人头价值三万两,三万两不过是你抢劫来钱财的十分之一,这个价钱一点也不贵。”
红狐狸哈哈大笑一声喝道:“想杀红狐狸的人都被我给杀了,又来一个送死的。”
鱼肠道:“鱼肠也不能吗?”说话的同时杀气顿起。
鱼肠之名令天下人闻之变色,红狐狸自知不敌,但他有自信逃走。岂料鱼肠拔剑的同时,一道寒光寒光从眼前闪过,他看见鱼肠的剑收回剑鞘中,一滴血滴在手背上,这是他对活在世上最后看到的一幕。红狐狸从马背上追下去,鲜血从喉咙上流出来被吸进沙子里。
那中原汉子骑马追到此地,鱼肠依旧不动声色道:“你来迟了。”
大侠居士易,天下最富盛名的剑客。一个是仁义大侠,一个是天下最致命的杀手,两人在戈壁的荒漠上相遇本来就是一种幸运。居士易与鱼肠有许多共同特点,同是天下最好的剑客,他们都是孤独的行者,守住孤独是他们唯一让手中剑变得更锋利的方式。
居士易翻身下马来到红狐狸的马前,雅娜绝望的表情中露出希望。他将雅娜从马背上抱下来,雅娜扑到他怀里哭得让他心慌意乱。对一个剑客来说,在感情世界里他只是个入门者,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暴露了他的心理变化。鱼肠用同样的口吻道:“作为一个剑客不应该有感情,居士易,如果你和我现在动手,你已经输了。”雅娜吓得从居士易怀里离开,鱼肠道:“我要的是红狐狸,这个女人随你带走。”他将红狐狸的尸体绑到红狐狸马背上翻身上马,意味深长的看了居士易一眼,牵着红狐狸的马“驾”一声离开了。
雅娜看着他的背影问道:“他是谁?”居士易没有回答,将她扶上自己的马背,牵着马往回走。
姓严的假公子好像无处不在,她再次看了一场好戏,见到天下最厉害的两个高手。奇怪,天下最厉害的两个高手居然没有察觉她的存在,这说明什么?等两人都走以后,她走出来一笑道:“居士易、鱼肠,越来越远有意思了。”
太阳朝西边去,五里镇的厮杀早就结束,沙漠之狐无一漏网,人们忙着收拾残局。付出的代价不小,老铁匠以下死了不少人,战火中毁掉不少房屋。当然只要还有人在,不久一切都能重建,或许明天,镇子上往来的客商就会多起来,更重要的是没有沙漠之狐,漠北从此太平无事,通往西域的商道将更繁荣。
雅娜还没有回来,周三娘惴惴不安,手下的伙计都被她骂了个遍,人人远远躲着她。没人理她,她只好和自己生闷气。再过一个时辰天就黑了,沙漠中昼夜温差极大,雅娜不被折磨而死也会冻死在沙漠中,在她眼里,雅娜还是个孩子,不该在生命最美好的时候凋谢。
一个伙计跑进客栈高兴的道:“老板娘,雅娜回来了。”
周三娘迫不及待的跑出去,夕阳下雅娜骑在马背上,居士易牵着马,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这是沙漠中最美的景色。担忧的心放下了,周三娘露出笑容,可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另一个烦恼又上心头。
居士易越走越近,老马来到周三娘身边望着居士易轻声道:“他手里那把剑叫荆楚,和恩公的赤羽扇,鱼肠的噬魂剑并称神兵山庄三大神兵利器。”
周三娘轻声道:“居士易......”
话刚说完,居士易将马停在她们面前,他扶雅娜下来,一切都彬彬有礼,他不仅是个侠客还是个正人君子,他心平气和道:“雅娜交给你们,你们好好照顾她。”
多余的话一句没有,居士易牵马转身就走,雅娜眼中有多少失望可想而知。周三娘握紧鞭子咬牙往前两步喝道:“居士易,老娘就在这里,你不是来杀我们的吗?还不动手。”老马抡起狼牙棍站到周三娘身边。
居士易停下脚步道:“马王爷、母夜叉,你们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那是你们的造化,我已经没有理由要杀你们,况且我答应严灼心,只要你们不回中原做恶,你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他为除掉沙漠之狐而来,事情办完自然一刻不会停留,他迈开步子,慢慢消失在沙漠的尽头。
最痛苦的是雅娜,爱上一个人不容易,她多想不想不管不顾跟他走......。或许这就是宿命的,老铁匠尸骨未寒,或许她还不懂真正的感情,世上有太多事不会如愿,这段奇遇也许此刻就已经结束,她流下苦涩的泪水。
太阳渐渐落下去,明天一早它一样会升起来,五里镇还是五里镇,骆驼客栈还是骆驼客栈,周三娘还是周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