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灼心急于赶去煞宁儿处救阿彩,居士易要尽快回长安,过了玉门就各奔东西。近一个半月一直在关外奔波,现如今,洛河图的事终于告一段落。洛英山庄如愿得到洛河图,程不归如愿挑起江湖争斗,严灼心在三个月之内也找到洛河图的下落,化解了天下镖局的危机,难道这样的结果不是严灼心一直想要的吗?天玄阁只管找到洛河图的下落,别的事与天玄阁无关,这种结果的确是严灼心想要的。
有人踌躇满志,就有人失望透顶。与洛树云和程不归的志得意满相比,阴司、楚天错、史文天等人只剩万念俱灰。大家在江湖上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三尺剑在手,焉知不能封侯拜相?料想,腊月初八洛英山庄那场鉴宝大会,稍有差池就可能成为洛树云的葬身之日。所有人都鬼迷心窍,这场武林风波从洛河图出现那一刻起就不可能随随便便停下来,这是预料之中的事。
若是从前,江湖上再怎么乱,关严灼心什么事?又不是天玄阁让他们你打我我打你的。正如洛诗禾所言,江湖纷乱根源并不是一张洛河图能左右的。没有洛河图,还有钱财地位,还有美人地盘,还有虚荣脸面,江湖上从来都是成者为王败者寇,只要人心不齐,武林就不会太平。经历这多事,严灼心逐渐看清楚,天玄阁其实从没有置身事外,要想不让他在意的人受到天玄阁的牵连,他再也不能袖手旁观。这场武林争斗是因程洛两家的恩怨而起的,化解这场争斗只能从化解程洛两家的恩怨入手。只是灭门之仇不共戴天,程不归隐忍二十年又岂能轻易罢手,就算程不归肯罢手,谁又能保证洛树云不会对程家赶尽杀绝?此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只怕比登天还难。
世上的事冥冥中早有安排,这件事如果做起来轻而易举,严灼心还不愿去做。上天让他遇上这场武林浩劫,说不定就是为了让他亲自化解这段恩仇,假如他能亲手化解这段恩怨,对他自己、对辛捷楚、对已死的花依怒都是最好的交代。
眼下顾虑别的事为时尚早,只有先把阿彩从煞宁儿手里救出来,他才能安安心心去做后面的事。可当初,他亲口答应过煞宁儿要拿着洛河图去见她,如今空着手去见煞宁儿,煞宁儿会不会让他把阿彩带走还是个未知数。严灼心懊悔不已,他当初答应替白念生寻找洛河图的下落,就不该答应找到洛河图以后把图给花依怒,更不该大言不惭用洛河图去换阿彩的性命。而今回想起来,不是他狂妄自大,就不会落到今天自食恶果的地步。好在煞宁儿是侠女阿云的后人,她是世间最奇绝的女子,严灼心与她相识相交,对她的为人多少有些了解,要不然他也不敢空着手去见煞宁儿。
洛树云得到洛河图以后,程不归、洛树云都不会再找他的麻烦。不用成天为洛河图的事提心吊胆,这几日心里才稍许轻松。轻松下来以后,就有多余的空闲想别的事。严灼心越想越觉得阿彩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她独自一个人驾着一辆马车从长安追到河西,一路上艰辛不说,路上时不时还可能遇上盗匪,她一个女儿家孤身在外,难道她就不害怕?严灼心以前从没有想过这些,现在想来,阿彩的胆子未免太大了点。他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念头,也许阿彩的身份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但他不愿去怀疑一个弱女子,因为他觉得怀疑阿彩,就好像是在为自己开脱。
一连赶了三天的路,这天正午,严灼心牵着白术走在大道上,正好前面有家供来往行人落脚歇息的茶馆。一大早就开始赶路路,到现在还没来得及休息,早已人困马乏。严灼心来到茶馆门口,把白术栓在门外,喂它些水和豆子,然后走进茶馆。
天空阴暗寒冷逐渐起雾,眼看快要下雨的样子,他得尽快吃完赶快上路,不然肯定要淋雨。茶馆里没有一个客人,倒是泡茶的热水在炉火上烧得正开,一笼包子热气腾腾。此番景象不禁让人心中暖暖的,这时候来一壶热茶,再来几个热腾腾的包子,那真是难得的享受,可比吃什么山珍海味都解馋。
严灼心在茶馆中央的桌子面前坐下来,他把赤羽扇放在桌上喝道:“老板,给我来壶热茶,再来笼包子。”
他是今日茶馆里来的第一个客人,老板笑呵呵应声道:“客官稍等。”于是,先泡上一壶热茶送到严灼心面前,从桌上拿起一只茶碗,给严灼心满上一碗茶道:“客官先喝口茶。”说罢,放下茶壶,忙着走到蒸笼旁,从蒸笼中拿来一笼包子道:“客官慢用。”
几口热茶下肚,严灼心并觉得食欲大增,他从怀里取出一点碎银子放在桌上道:“老板,给你银子。”老板笑着收起银子,谢过之后忙他手里的活去。
一杯热茶似乎比一壶烈酒更有味道。逆水行舟,勇者,是在激流中乘风破浪,结果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往无前。但人生更多的时候是平平淡淡,就好似在品一杯清茶,苦涩当中带一点甘甜,越品越有味道,越品越让人把事事看通透。年少轻狂,能使江山一改颜色;气吞山河,能让八百里江水倒流,这是何等的英雄本色。美酒固然能解一时惆怅,能壮英雄之胆,却只有平平静静的生活才是人生的真谛。每个人最终都要回到生活里去,一座小屋,和睦的邻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几个聊得来的朋友,偶尔一起喝上一杯美酒,每逢佳节来临,一家人齐聚一堂共享天伦,这才是人生最后的归宿。严灼心一边品着热茶一边思索,想着想着,嘴角上扬,不禁露出微笑。
一阵嘈杂声将他的思绪打断,几十个手持刀剑的人向茶馆走来,茶馆的老板笑盈盈迎上去道:“各位客官里边请。”
严灼心抬头一瞧,来人他全都认得。走在最前面的是史文天,他身后三个三四十来岁,使单刀的壮汉是王屋山的岳家三兄弟。脚上穿草鞋,使鱼叉的是鄱阳帮帮主杨一。身后的人,不是岳家兄弟的下属就是鄱阳帮的人,其中还有史文天的得意弟子马北风和钟索,这些人都是平日里以史文天马首是瞻的人。天涯何处不相逢,史文天没有如愿抢到洛河图,他不去洛英山庄参加鉴宝大会,没想到在这里撞上了。
在此处遇上严灼心,看得出令史文天等颇感意外。史文天和岳家兄弟、杨一等相互看一眼,这次没有夺得洛河图还损兵折将死了那么多人,几人心中愤愤不平,憋在肚子里的那股气一直没地方可出。见到严灼心,又让几人回想起这摊子事破事。要不是眼前这个小公子严灼心,他们何苦受这种罪,一肚子的气这时候差不多全撒在严灼心身上,又畏惧于严灼心手里掌握的秘密,大气不敢出一声。
一行人愣了片刻,史文天哈哈大笑一声走上前来抱手道:“这不是严公子吗?咱们又见面了。”说罢,史文天一挥手,身后的人走进茶馆齐刷刷在严灼心周围坐下来。
史文天和岳家兄弟、杨一等人坐在同一桌,茶馆老板迎上去问道:“不知各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史文天把一锭纹银丢在桌上道:“有什么吃的尽管拿来。”老板应声而去。严灼心心想,在此荒凉之地遇上这些人可不会有什么好事,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不如先走一步。刚起身,史文天道:“严公子请留步。”话言刚落,史文天来到跟前道:“严公子,干嘛急着走呀?史某还没把话说完呢。”严灼心打量史文天一眼,再看岳家兄弟、杨一都盯着他,看得出他们不太想让自己走的样子。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这么多人他可打不过,严灼心坐了下来。史文天与严灼心同桌而坐,他一挥手喊来茶馆的老板道:“老板,先给我和这位严公子来壶茶。”老板送来茶水,史文天拿起一个碗满上一碗茶,又给严灼心满上,端起茶碗道:“严公子,你我相识多年,史某以茶代酒敬你一碗。”
这个面子是不能不给了,严灼心端起茶碗将茶饮尽,而后,放下茶碗一笑道:“史大侠,你我相识多年,却素来没有什么交集,不知有何指教?”
史文天“哎”一声呵呵笑道:“严公子和史某虽然没有什么交情,可你是最了解我史某的,史某想交严公子这个朋友,严公子不会不给史某这个面子吧?”
严灼心暗暗打量史文天身后那些人一眼,那些人都在看着他,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严灼心一笑抱手客客气气道:“我严灼心只不过是江湖上一个游手好闲之人,史大侠威震江湖,朋友,在下只怕不敢高攀呀。”
史文天哈哈一声道:“公子言重了,就凭天玄阁阁主,小公子严灼心这几个字,江湖上的人谁敢不给几分面子,史某敬仰公子大名久已,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和公子把酒言欢,史某想请公子到保定府走动走动,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严灼心一愣拱手陪着笑脸道:“史大侠盛情相邀,在下岂有拒绝的道理,只是眼下,在下有要事在身实在走不开,等在下办完事,一定到保定府拜望史大侠,不知史大侠意下如何?”
史文天一听,脸一拉不悦的道:“莫非严公子是瞧不上在下不成?”
严灼心再看一旁的人不怀好意,此处绝非久留之地,站起来抱手道:“史大侠,各位朋友,在下真的有要事在身,在下先走一步,各位保重。”严灼心说完就走。
刚走了两步,史文天把茶碗狠狠砸在桌上冷冷喝道:“史某纵横江湖,还从来没有人敢不把我放在眼里,看来严公子是存心不想给史某这个面子。”一声喝,岳家兄弟、杨一等人纷纷手持兵器站起来。严灼心停住脚步,史文天慢慢走到他身旁停下道:“严公子,你可把我们大家害得够呛,你想走史某不会阻拦,可你也要问问在场各位答不答应。”
严灼心转头看了众人一眼,问道:“不知各位想怎么样?”
史文天一听,一抬手喝道:“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严公子,咋们还是坐下来慢慢谈吧。”严灼心无奈又坐回去。史文天走到严灼心身后道:“严公子,在下想和你做一笔买卖,这笔买卖要是谈成了,你现在就可以走,我等绝不阻拦。”
严灼心想了想道:“史大侠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史文天坐到严灼心身边道:“其实很简单,史某想要天玄阁手里掌握的秘密。”
严灼心一听哈哈大笑一声道:“史大侠,我有一事不明,你和各位朋友都想得到洛河图,我听说下个月初八,洛盟主将在洛英山庄举行鉴宝大会,史大侠不去凑凑热闹,怎么打起天玄阁的主意来了?”
史文天大笑道:“史某的确想得到洛河图,无奈技不如人,这三个月我们大伙死了不少人,洛英山庄这趟浑水我等不想再蹚了,不瞒你说,史某原本打算回保定府去,可在这里遇到严公子,那就不一样,这些年,天玄阁之所以在江湖上无往不利,全仗公子手里掌握着大家的把柄,大家对你是又恨又怕,不得不处处让着你。”他停了停道:“严公子,你可能还不知道天玄阁掌握的那些秘密值多少银子,你把那些秘密都给我,只要牢牢把那些把柄握在手里,别人就会乖乖花大价钱来买,得到的银子你我三七分,这岂不是比得到洛河图一劳永逸。”
原来史文天是这么打算的,严灼心心中暗暗笑他如意算盘打得精妙,又问道:“为什么不是我七你三,而是你七我三呢?再说,既然在下手里的东西那么值钱,为什么在下非要与史大侠联手不可呢?”
史文天哈哈一声笑指着身后的人道:“严公子,如果没有人给你撑腰,天玄阁知道再多的秘密也一文不值,因为你根本不敢拿出来要挟任何人,有我和各位朋友做你的后盾那就不一样,我七你三再公平不过。”
史文天在江湖上素有侠名,虽说有的时候他难免重利忘义,要说他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那倒不见得。可今日,他的一言一行着实让严灼心大开眼界。天玄阁守的是武林规矩,花依怒还是被他害死了,倘若真让史文天如愿,又会有多少人因他而死。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严灼心绝不会做这种不义之事,哪怕今日是一死,他在所不惜。
严灼心一板正经道:“史大侠,你在江湖上名声响当当,人人都称你一声大侠,没有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口是心非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小人,我严灼心在江湖上名声素来不好,也没有资格对你评头论足,可我绝不会做出这种不守武林规矩的事,史大侠你打错算盘了。”
史文天急红了眼喝道:“你......”说到这,他握紧拳头忍住,呵呵一声道:“严公子,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严灼心哈哈大笑道:“谁都知道,我严灼心一向贪生怕死,但不等于什么事都会做,史大侠你不知廉耻,我严灼心还知道什么叫是非曲直,今天,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是那句话,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妄想。”
不料,史文天也不生气,他凑到严灼心耳旁小声道:“我听说花依怒死了。”提起伤心事,严灼心一震。史文天道:“其实花依怒死了对你没什么坏处,花依怒杀人无数,你处处维护她,她活着,你迟早会被她牵连,你是不是觉得你手里掌握着我们的把柄,我们就不敢把你怎么样?我告诉你,今天我们把你给杀了没有人会知道,就算日后传到江湖上去,江湖上人人都会拍手称快说我史某为武林除掉一个祸害,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听话为好。”
他提起花依怒,是有意往严灼心痛处说,他想用这种方式迫使严灼心屈服,严灼心虽然心痛却不会向他低头。严灼心咬牙道:“我要是不肯呢?”
史文天狠狠道:“严灼心,我知道你害怕什么,你害怕你身边的人被你害死。”他道:“你和居士易交情颇深,和花依怒是神仙眷侣,可居士易和花依怒都是日月宫的人,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和她们相识的?江湖传闻,花依怒是信使的老婆,天玄阁知道那么多人的秘密,你和花依怒之间的关系不清不楚,这未免太巧合了吧?我来猜一猜,天玄阁阁主,小公子严灼心就是日月宫从未露过面的信使。”史文天说完死死盯着严灼心的脸。严灼心什么风浪没有见过,还会被他吓着不成?见严灼心脸色丝毫没有变化,过了一会,史文天哈哈大笑一声道:“没有人在乎小公子严灼心是不是信使,只要我说你是日月宫的信使,你就是信使,到那时你猜猜会怎么样?”严灼心听了这话,心中惴惴不安,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旦被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史文天大喝道:“到时候,江湖上那些畏惧你的人就会联合起来把你碎尸万段,辛捷楚、小鲤鱼、还有花依怒手下那几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一个也别想逃。”说罢,史文天凶神恶煞的看着严灼心。
严灼心也目不转睛看着史文天,至少在此刻他不想受任何人威胁。沉默许久,严灼心哈哈一声不屑的道:“随你怎么说,我已经说过,你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史文天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他运足功力挥掌打在严灼心肩上,严灼心被他一掌打倒在地。史文天纵身扑上去,一脚踩在严灼心胸口,顺手拔出长剑指在严灼心喉咙上大喝道:“严灼心,我警告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岳家三兄弟、杨一等人一看,纷纷提着刀剑磨刀霍霍全围上来。茶馆老板被吓傻了,大喝着“杀人啦......”然后跌跌撞撞,一转眼逃得无影无踪。
此刻在史文天一干人眼中,严灼心就等于是数不尽的财宝,要让他们一刀砍了这颗摇钱树,只怕他们舍不得。严灼心瞧着他们见钱眼开的样子,冷笑道:“史大侠,你们在我这里什么也得不到,你还是一剑杀了我的好。”
史文天“哼”一声道:“想死没那么容易,我会一刀刀把你身上的肉全割下来,直到你开口为止。”
严灼心丝毫不惧道:“那史大侠你可要给我来的痛快点,天玄阁无孔不入你是知道的,用不了多久,江湖上的人就会知道,史大侠抓了我,目的是逼我说出天玄阁知道的一切,好让史大侠你拿着那些秘密去要挟江湖上的人,你觉得到那时又会怎样?”
史文天气急败坏,他一用力,铁剑刺入严灼心胸口一寸,同时骂道:“你敢威胁我,那好,你要是不肯说,我这就去把辛捷楚给杀了。”说到这里,他哈哈大笑一声得意的道:“你还真别说,小公子严灼心真会享齐人之福,辛捷楚这个女人长得漂亮不说,她的性子可是出了名的火辣,我史文天就喜欢这样的女人,等我把她抓来玩够了,再让这帮朋友替你好好照顾照顾她,你觉得怎样?”一听这话,史文天身后的人一阵起哄,得意的哈哈大笑。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厚颜无耻之人,严灼心强忍着痛死死盯着史文天,史文天要是敢碰辛捷楚一下,他一定把史文天碎尸万段。史文天见他目光中满是怒火,仰天狂笑一声道:“生气了?我还告诉你,如果你不老实,我就把辛捷楚和那个叫小鲤鱼的抓来,当着你的面让这些朋友把她们变成荡妇。”史文天瞪大眼球大喝道:“你说不说?”
欺人太甚,严灼心忍无可忍,史文天千不该万不该拿辛捷楚和小鲤鱼来要挟他。严灼心身为堂堂男儿,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家人都保护不了,他算什么男人?他有什么资格做天玄阁的阁主?今日,即使敌众我寡,他也要奋力一搏。严灼心紧紧捏着赤羽扇,突然一股极强的杀气升起,他“呀”大喝一声一掌拍在地上,一股强劲的内力震得史文天、岳家兄弟、杨一等人连连后退。严灼心高高跃起来,顺势打开赤羽扇在眼前一挥,五枚扇骨飞射出去。但见火星四射,一枚扇骨射向史文天,史文天招架不及只好闪身一躲,他这一躲不要紧,身后的钟索就遭了殃,那枚扇骨从钟索喉咙穿过,钟索来不及吭一声,用双手捂着喉咙跪在地上死了。另一枚扇骨射向岳家三兄弟,岳家老三不备,扇骨硬生生插在他左眼球上,疼得他“呱呱”直叫。最后三枚扇骨分别击中三个使剑汉子的要害,三个使剑的汉子一声惨叫同时倒地而亡。
谁说小公子严灼心不会杀人?他刚一出手就是四死一伤,可以说手底下不留一点情面。再看岳家老三,被扇骨打瞎一只眼睛后疼得死去活来,他的惨叫之声让在场几十个人心中颤颤巍巍,此等震撼人心的场面比见到鬼更令人不安。
暗使就是暗无天日,严灼心身为信使,他要做的,是个世上根本不存在的人。他成为暗使那一天,月宫如给他上的第一课就是如何杀人。那时候年少无知,他都未曾拿起剑对准别人,之后更是从未亲手杀过任何一个人。因为他是信使,没有亲手杀过任何一个人不等于不会杀人,他见过的鲜血远远比别人多得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月宫如早教过他,江湖中人迟早要拿起手里的剑,即使你不想杀别人,别人也会杀你。史文天等人咄咄相逼,他要是再不出手,难道要等着束手就擒,难道要让辛捷楚和小鲤鱼被史文天害死他才知道后悔?
天空一点一滴落下雨滴,突然疾风骤雨下个不停。严灼心捡起落在地上的一把铁剑立于数十人面前,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看来今日,他非得大开杀戒不可。岳家老三疼得实在难忍,大叫着从一个喽啰手里夺过一把钢刀大骂道:“姓严的,老子要劈了你......”说罢,挥刀向严灼心头顶劈去。岳家兄弟刀法精湛,在王屋山一带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如果不是身受重伤,严灼心和他动气手来不会太轻松。只是岳家老三瞎了一只眼睛,疼得昏天黑地,钢刀在他手中除了乱挥乱砍完全没有招式。严灼心人影如青蛇般灵动从岳家老三身旁飘过,寒光一闪,铁剑从岳老三喉咙上划过,岳老三高高举着钢刀吐出口鲜血气绝身亡。
史文天痛失爱徒,岳家兄弟死了老三,一场血战一触即发。史文天和岳家剩下的两兄弟一声令下,手下几十个汉子各持兵器扑向严灼心,把严灼心围起来轮番上阵围攻。严灼心凭借手里一把铁剑左右逢源,他在茶馆里上蹿下跳,十几个汉子跟在他身后来回乱窜根本伤到不严灼心。几个来回过后,严灼心抓住一个时机,两个使长枪的汉子被他一脚踢飞到茶馆外面,狠狠摔在泥浆里。他趁此时合围他的铁桶阵有漏洞之际,挥剑一扫,将三个汉子劈倒在地。
眼看手下的喽啰挡不住严灼心,岳家两兄弟和马北风拔出刀剑一同出手。岳家兄弟手下的汉子和鄱阳帮的水鬼手底下的武功都不弱,经历西域路上的苦寒和骆驼客栈那场血战,剩下来的人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严灼心独自应付他们已经捉襟见肘。加上岳家兄弟和马北风混杂在其中,一时间四面楚歌,严灼心处处受制于人,这样下去,累也会把他累死。严灼心只觉得背后空虚,回头一看,几把刀剑从身后刺来,他急忙身子一斜,几把刀剑从腰间擦过,留下几道血痕。
刚避开几把刀剑,一把长枪扎在腰间。严灼心大怒,他左手抓住长枪,右手长剑一挥把长枪砍成两节,顺手又一剑将那使长枪的汉子双臂削了下来。长枪刺在腰间血流不止,严灼心丝毫不觉得痛,他右手提剑,左手拿着半截长枪肆意拼杀一阵,用力将那半截长枪抛出去,一枪又把另一汉子捅了个透明窟窿。可他到底分身乏术,仅凭一人之力回天之术,冷不防被岳家老大一掌打在后胸,将他震飞出去。严灼心摔在一丈外的一张桌在上,他在桌面上打了个滚落到地上,只觉得喉咙里一甜,嘴角挂着一缕血丝。瞧见严灼心已经多处受伤,众人心里清楚,只要齐心协力再加把劲,严灼心必死无疑。岳家两兄弟带头扑向严灼心,严灼心知道不能和他们硬拼,施展轻功高高跃起,冲破茅屋屋顶落到屋顶上。岳家两兄弟和马北风跟在身后,三人一起跃上屋顶,与严灼心在大雨中恶斗。
雨水打在身上冰寒刺骨,过不了一会就将身上的衣服全打湿。岳家兄弟报仇心切,既然严灼心不肯乖乖合作,银子他们不要了,眼下他们最想要的是严灼心的命。厮杀一阵,三人摸清了严灼心的武功底数,三人联手,哪怕杀不了严灼心,累也能把他累死。马北风知道严灼心是在做困兽之斗,横的就怕这种不要命的,谁都不知道破釜沉舟严灼心会做出什么出其不意的事,他那倒霉的师弟钟索就是例子,他可不会那么傻和严灼心以命相搏。岳家兄弟要把严灼心往绝路上逼,那就让两兄弟和严灼心拼个你死我活,他出工不出力,自己的小命要紧。
岳家兄弟看出马北风的心思,马北风害怕丢了小命,他们两人可不怕,就算只有兄弟俩联手,一样要取严灼心的性命。两兄弟手中钢刀上下齐攻,严灼心边打边退,一直退到屋顶边缘再无路可退。马北风瞅准时机飞身跃起,凌空一脚向严灼心胸口踢来,想把严灼心从屋顶逼下去。下面茶馆那群喽啰更难纠缠,严灼心心想,今日不想死除非有神助,这些人想让他死,那他就不活了,在死之前多拉上几个垫背的也赚了。
马北风这招泰山压顶势大力沉,硬接他一招不是上策,需取巧为妙。严灼心纵身一跳从屋顶落下,同时伸手抓住屋顶半挂在空中。马北风扑了个空,茶馆里的喽啰见状纷纷围上来,手里的刀枪一起往严灼心身上招呼。严灼心手臂用力撑,用梯云纵的功夫纵身高高跃过岳家兄弟和马北风头顶三丈,三人抬头望去,严灼心一招鲤鱼跃龙门就从三人头顶跳了过去。要说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齿,也可以说严灼心有天助。那岳家老大一抬头,雨水夹杂着汗水浸到眼睛里去,他觉得一阵酸痛眼前迷迷糊糊什么都看不清。严灼心眼观六路,天赐良机岂可错过,他向岳老二刺出一招万箭齐发,铁剑在岳老二眼前摆出七朵剑花直取岳老二上下多处要害。能一剑刺出七朵剑花的人天下少有,岳家老二大骇连连后退吓出一身冷汗,他脚下一滑没有站稳从屋顶滚下去,“哎呀”一声大叫重重摔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严灼心这招不过是声东击西,击退岳家老二,他撤回长剑回首扑向岳老大。严灼心行动飘逸,手里的寒剑银光如雪气吞风云,他运足功力刺出一剑白虹贯日。岳老大感到杀气逼人冷,他睁开眼望去,一条黑影越来越清晰,他下意识的横刀一挡。只听“当”的一声响,杜老大“啊”的惨叫一声从屋顶飞下来倒地一动不动。史文天、岳老二、杨一等人围上去一看,岳老大眼珠瞪得圆滚,一道长长的剑痕留在脸上,雨点落下来,鲜血随雨水慢慢散开,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江湖传闻,严灼心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人,没有个任何一个人真正动过手,自然没人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不知者无畏,史文天和杨一太小看严灼心,以为岳家兄弟和马北风三人联手就可以杀了严灼心,他们只要作壁上观看看热闹就好。岳老大一死,二人就坐不住了。那岳家老二一连死了两个兄弟,气得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拾起钢刀施展轻功扑上去。杨一不甘落于人后,乘严灼心和岳家老二、马北风交手之际,纵身挥舞鱼叉直取严灼心后胸。杀气袭来,严灼心横扫一剑转过身,杨一手中的鱼叉离他近在咫尺。生死光头总能激发出人的无限潜能,严灼心有意侧身一躲,鱼叉从左肩擦过,一整剧痛鲜血直流。乘严灼心立足未稳,岳家老二大喝一声挥刀向严灼心拦腰砍去,严灼心提剑一拨,势大力沉的一击将严灼心从茶馆房顶震了下去。
守在下面的喽啰不给严灼心喘息之机,严灼心刚一落地,数十个人一起向严灼心围攻。严灼心不惜身受数刀之痛刺死两人,招式之间却露出破绽,被两个壮汉一脚踢在胸口将他踢到在泥泞里。只听史文天大喝一声道:“闪开。”严灼心抬头一看,几十个汉子让出一条道,史文天双手举剑凌空落下,使出一招鲁班开山。这一剑气吞山河,剑气势如破竹,一剑把三丈外的一棵大树劈成两半,严灼心在泥泞里打了个滚才勉强躲开。虽然在史文天剑下逃过一劫,但那棵被剑气劈成两半的大树正好朝严灼心倒了下来。严灼心眼疾手快,他一脚踢在地上向后滑去,那棵大树正好砸在他脚面前,在晚一步必定身首异处。
史文天当年一剑伏地魔是何等英雄盖世,这么多人围攻严灼心,要是还让严灼心逃了,以后他也没脸在江湖上混。史文天一脚踢起倒在跟前的那棵大树,一掌打在大树一端撞向严灼心。严灼心避让不及连连退后,无奈之下运足功力于左掌上,一掌打在大树的另一端,两人隔着大树比拼内力。严灼心先和几十个喽啰交手,接着力战岳家兄及马北风,功力损耗过半,硬碰硬又怎是史文天的对手。这还不算完,杨一挥起鱼叉一棍狠狠打在严灼心背上,史文天乘机发力,大树撞在严灼心胸口,严灼心口吐鲜血轻飘飘飞出去,铁剑落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岳家老二见状大骂道:“严灼心,拿命来。”并挥刀劈向严灼心。
这场血战一扫多日来压在心里的烦闷,他一条命换了岳家两兄弟和十余个喽啰的性命值了。死了好啊,他终于可以再见到花依怒,严灼心闭上眼。危难光头,一条长长的白绫向岳家老二胸口击去,岳家老二措手不及,白绫打在胸口震飞出三丈倒在史文天、杨一等人脚面前当场死亡。
史文天等人低头一看,岳老家二死了,再抬起头,煞宁儿站在严灼心面前。史文天不知道煞宁儿的厉害,一指煞宁儿骂道:“多管闲事,找死。”史文天话刚落地,两个使刀的汉子挥刀劈向煞宁儿,煞宁儿水袖轻轻一挥,两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举头投足击破两人,煞宁儿斜眼瞟了严灼心一眼问道:“你没事吧?”
煞宁儿出手相救,严灼心得以喘息之机,身上逐渐恢复些力气。他没有回答煞宁儿的问话,再次捡起铁剑大喝一声扑向史文天等人。史文天等人毫不含糊,各持兵器迎头迎击。如此,一场大战变成双方决死的拼杀,要想停下来,要么杀了严灼心,要么严灼心把他们全杀了。
暴风骤雨没有一刻想要停下来的样子,雨反而越下越大。轮番混战下来,地上早就泥泞不堪,众人在雨中恶斗,就像是在泥潭里打滚。那间用茅草搭成的茶馆在拼杀中倒下来,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血水混杂在泥水中四处都能闻到血腥的味道。严灼心体力渐渐不支,全身上下数不清挨了多少刀,这样下去不用别人动手,他就会因失血过多而亡。江湖中人头脑简单向来意气用事,这场厮杀原本毫无意义,再打下去无无非多死几个人罢了。
严灼心几次被打倒在地几次站起来,他全身上下都是泥浆脏得不成人样,却始终不肯坐以待毙。可处处受敌的局面他孤掌难鸣能支撑多久?一不留神,一个使枪的汉子抡起长枪从他下盘扫来,严灼心躲不及,长枪狠狠打在小腿上再次倒在泥泞里。倒地溅起的泥水水花四溅,史文天大喜,哈哈大笑一声,这次他倒想看看严灼心还有什么本事,于是,提剑直取严灼心性命。
今日,严灼心置之死地而后生已拼尽全力,煞宁儿眼看他一次次站起来又一次次倒下,这个男人的不屈倔强让她心中汹涌澎湃。严灼心身上每多一道伤口,那伤口就像刺在自己身上一样痛。煞宁儿揪心的看着这一切,她的拳头越握越紧,雨水从她脸上的白玉桃花面具上落下来,这时候,连她也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她心里清楚,不管严灼心怎么坚韧,这次倒下就不可能再站起来。要说在此之前,如果煞宁儿只是一直把严灼心当成一个可以深交的朋友,那今天,她怎么也不愿严灼心死,哪怕用她的性命去换她都甘心。
煞宁儿一脚踢在地上,就像搭在一把拉满弓弦上的一支箭般飞射出去,她水袖一挥,拦在跟前的四个汉子大叫一声倒地而亡。冲破重重阻碍,煞宁儿一掌向史文天后背拍去。史文天早有防备,他不但要杀严灼心,他还要杀煞宁儿,对严灼心痛下杀手他是精心谋划好的,他故意在背后留下一个漏洞,目的就是想引煞宁儿上钩。煞宁儿果真上当,史文天心中窃喜,就在煞宁儿里史文天不过一丈之时,史文天突然使出一招回马枪,撤回刺向严灼心的铁剑,回首一剑朝煞宁儿刺去。煞宁儿固然武功盖世,她又怎会料到在短短一丈的距离以内史文天还有回天之力。她一心想救严灼心,史文天这一剑来得实在令人意外,眼瞧就要撞在史文天的剑上,煞宁儿一挥手,水袖如一条青蛇一样缠在史文天手臂上,她一用力,史文天双手不听使唤,手里的铁剑稍有些偏离,两人擦肩而过,史文天一剑刺在煞宁儿右肩上,鲜血把衣襟染成一片绯红。
要是换了别人,史文天这一招肯定把人刺个窟窿,煞宁儿只是受了点伤,足见她武功卓绝,又能随机应变。世间高手,煞宁儿多少见识过几个,居士易的武功尚不如她的一半,史文天能将她打伤,足见史文天有真才实学绝非泛泛之辈。只是那一剑也伤得不轻,煞宁儿肩上留下一道两寸深的伤口,右手有些活动不便。
史文天故意留了一手,这手就是给那些比他武功的人准备的,虽说伤了煞宁儿,却让煞宁儿轻松化解,史文天一时震惊得呆若木鸡。杨一见煞宁儿手臂上流着血,鱼叉一指煞宁儿喝道:“她受伤了,大家一起上。”一声令下,挥舞鱼叉刺向煞宁儿。领头的不怕死,手下的喽啰还怕什么?手下的数十个喽啰见状不问三七二十一前呼后拥扑上去。
那杨一看煞宁儿是一介女流,没有把煞宁儿放在心上。再说,煞宁儿已经受伤,要取她性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故而有些散漫大意。不料,煞宁儿轻轻松松空手牢牢抓住鱼叉,杨一这才感觉不妙,不等他回过神来,就被煞宁儿一掌劈在胸口摔出三丈外,要不是煞宁儿右肩受了伤使不出全力,这一掌就要了他的命。只见煞宁儿挥舞水袖,举重若轻潇洒如意,看起来就像在跳一支汉宫秋阙,着实让不知者看的痴迷。可谁知道,她那一双水袖以柔克刚,却又像刀剑般锋利。凡是被水袖击中者,不是死就是伤,即使有史文天、杨一、马北风这样的高手助阵也无济于事。
混战中,马北风让水袖一击,手中长剑段成两截狼狈的倒在地上。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混乱中,手下的喽啰已经死了一大半,而史文天、杨一联手加上剩下的人看样子依旧不能把煞宁儿怎么样,大家都杀红了眼,他心中突然忐忑不安起来。
三个使刀汉子让煞宁儿一脚踢飞在地,正好倒在严灼心身边。那三人昏了头,站起来提刀又要扑上去,这才发现严灼心靠在树上。三人相互看一眼大喜,他们杀不了煞宁儿,杀一个快死的严灼心不是绰绰有余,打定主意,三人回头一起杀向严灼心。此时的严灼心连行动也困难,更别说有招架之功,他有气无力的抓起剑挡了两招,就被两个汉子一脚踢飞。煞宁儿一看不妙,她顾不上与众人拼斗,一脚踢起一把钢刀,钢刀飞出去,不等那三个汉子对严灼心下手,就把那三个汉子穿成串倒地死了。严灼心已脱险,她算是松了口气,可她为严灼心解围是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史文天抓住机会运足掌力一掌打在她后背上,杨一手里的鱼叉同时打在她小腹,顿时受伤不轻。
煞宁儿大怒,她双手齐出,分别掐住两个使刀汉子的喉咙,一用力,两个汉子口吐鲜血丢了单刀倒在地上。同时,她把水袖放出去卷一把单刀,一转身,单刀朝杨一头顶砍去。煞宁儿使出全部功力,这一刀石破天惊势不可挡,杨一大骇举起手里的鱼叉横在半空一栏,“啪”的一声,单刀把杨一手里的鱼叉斩断,一股内劲同时把杨一活活劈成两半。
遇上个这么厉害的对手,再多人都只不过是去送死,煞宁儿杀杨一这一招吓得在场之人不寒而栗,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往前。其实煞宁儿也好不到哪去,史文天那一掌和杨一打在她小腹那一击都是要命的伤,虽然她戴着面具众人看不到她的脸色,但从面具下滴下落下来的点点鲜血就不难猜出她受的伤可见一斑。
事已至此,要想活命只能杀了煞宁儿。就算煞宁儿是大罗神仙,难道在这么多人围攻之下,挨了史文天和杨一全力一击,煞宁儿还能毫发无伤?看众人都不敢上前,马北风一咬牙,他就不信世上真有杀不死的人。他暗暗打量严灼心一眼,眼下杀严灼心可以说易如反掌,煞宁儿不惜身受重伤保护严灼心,她那么在意严灼心,不如先把严灼心给杀了,天玄阁阁主严灼心死在他手里,那以后他马北风的名头就大了。煞宁儿不是厉害吗?他把严灼心杀了,看煞宁儿能怎么办。
马北风拔剑牢牢握在手里,突然扑向严灼心大喝道:“严灼心,去死吧......”
马北风行动如鬼魅,一闪身杀到严灼心跟前。他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足够快,没想到这场豪赌他还是输了。煞宁儿的水袖比他更快,就在他里严灼心一步之遥的时候,煞宁儿的手中的水袖缠在他脖子上。咫尺就是天涯,马北风失算了,煞宁儿水袖用力一拽,马北风飞出去倒在地上,喉咙上血肉模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等机会的除了马北风还有史文天。姜到底是老的辣,马北风白白送给他这么大一个机会,不枉他们师徒一场。马北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徒弟死了,做师傅的当然要为弟子报仇。几乎就在煞宁儿对马北风出手的同时,史文天大喝一声跃起,剑气劈在煞宁儿后背上,煞宁儿“啊”一声倒在严灼心怀里。严灼心抱着煞宁儿,煞宁儿面具下一直在滴血,剑气在她后背上留下一个口子,他从那个破了的口子当中又看到烙印在她后背那株桃花。
没想到最后会和煞宁儿死在一起,其实煞宁儿大可不必对他这样有情有义,煞宁儿为救他而死,不是让他在心中更记挂她的好吗?他和煞宁儿是两个不同世界里的人,他眼中的煞宁儿就像侠女阿云那样遥不可及。就算今天她们侥幸活下来,他依然什么都给不了她。小公子严灼心何德何能让这么多好女子把他装在心里?他又能拿什么去回报那些真心实意对他好的女子的真心?
天玄阁阁主,小公子严灼心最后死在自己手中,这可是扬名立万的机会。史文天哈哈大笑一声一剑刺向严灼心、煞宁儿二人,同时喝道:“我史文天今天大发慈悲,这就送你们这对亡命鸳鸯上路。”
但见严灼心抱着煞宁儿转了个圈,史文天一剑刺在严灼心腰间。片刻过后,史文天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低头一看,严灼心打开赤羽扇,用赤羽扇的扇纸挡住刺向二人的剑。赤羽扇是神兵山庄专门为严灼心打造的神兵利器,扇子是用天蚕丝编织而成,刀剑根本不可能刺穿赤羽扇的扇纸,严灼心和煞宁儿这才保住性命。
史文天以为此时取二人的性命绰绰有余,他根本没有想到有把赤羽扇。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史文天把所有的要害都暴露在严灼心和煞宁儿面前。得意忘形,又是短兵相接,如此近的距离史文天只能是坐以待毙。严灼心、煞宁儿配合得天衣无缝,煞宁儿不可能再给史文天任何脱身的机会,她运足掌力打在史文天胸口,一股强劲的内力将史文天五脏六腑震碎,史文天七窍流血不明不白就死了。余下的喽啰见此情形,先是有些不知所以,而后就有人吓破胆丢掉兵器逃命去,只要有一个人逃走,剩下的人闻风而散。
其实严灼心和煞宁儿都只剩一口气,那些喽啰们要不是被吓跑了,她们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还以为今日死定了,没想过最后死的人是史文天一干人。活着当然要比死了的好,况且从此以后和煞宁儿成了生死之交,又是人生一大快事。严灼心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人,是史文天逼人太甚,即使今天杀了那么多人,他丝毫不会觉得愧疚。史文天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像他这种表里不一,说一套做一套的人根本不配被人称作大侠,他早就该死。严灼心气力全无,眼前一黑昏过去,煞宁儿抱着他怎么喊不醒他。
一觉醒来看见阳光明媚,严冬的河西走廊能有这种景致不禁让人心情大好。让人心情愉悦的除了透过窗的阳光还有这个地方。严灼心认得这个地方,这里和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在这里,他能找到远离江湖的宁静,在这里,他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这里能让他踏踏实实睡个好觉,不用管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黑夜,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回想起昏迷之前和煞宁儿一起同史文天等人大战一场,不用多说,一定是煞宁儿把他带到桃花林的。可惜现在是冬天,外面的桃花只剩一条条枯枝,要是在春暖花开时,整片的桃林肯定让人流连忘返。当然,现在也不坏,桃花林是侠女阿云的故居,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和佳人离得那么近,这种满足感是别人不能体会的。
世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偏偏有些女子不爱红装爱武装。花木兰替父从军英勇抵抗柔然,大唐女将樊梨花随夫出征一生镇守边关,梁红玉擂鼓战金山,这位传奇的侠女史湘云为民请命,杀贪官守护一方百姓的平安幸福,她们死后都留下千古佳话世代传颂。当然还有煞宁儿,她甘于清苦信守承诺守护阿云的灵位,她的所作所为同样令人敬佩。
煞宁儿为了救他差点把性命搭进去,她受的伤不轻,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严灼心担忧起来。如果没有煞宁儿,小公子严灼心早就葬身狮口。细算起来,这次是煞宁儿第三次救他性命,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和煞宁儿萍水相逢,煞宁儿的恩情,只怕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还清。说起来挺奇怪的,怎么他每次遇险,煞宁儿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难道煞宁儿和徐妙笔一样能掐会算?玩笑归玩笑,希望煞宁儿平安无事,他心里才能好过一点。
严灼心翻过来翻过去看看自己的双手,脑海里回想起成为暗使那天,是他亲自为花依怒洗去沾在手掌上的鲜血。暗使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人,暗使掌握的消息却让日月宫轻轻松松除掉所有对手。他苦笑一声,其实这双早就沾满鲜血,他不过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当时迫于无奈和史文天等人动手,他亲手杀了那么多人是解了一时之气,况且史文天这等人死有余辜,杀了他们算是替武林除害。话是这么说,但他绝说不出为武林除害这种话。现在想起来,他心中突然感觉愧疚,尽管他杀的人都是江湖中人,可那些人同样是父母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他把他们都杀了,就让一个家庭从此破碎,因此又积攒了一段血海深仇。你杀了别人的家人,别人又把你的家人杀了,反反复复到何年何月才是个头?杀人绝不是化解的办法,只会把仇恨永远传承下去。世上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可以传给下一代,为什么偏偏要传给后人仇恨呢?
武林中都是好勇斗狠之辈,仇恨都是因刀剑而起的,只能用刀剑了解,这是江湖中人的道理。人人都说江湖无情,踏入江湖的人或因生不由己、或因迫于生计、或因选错了路、或因官逼民反......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选择江湖,就选择从此父母妻儿都要陪着提心吊胆。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此乃武将死战之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是文人士大夫所有的品行。严灼心绝不是为自己杀了人找借口开脱,但凡有识之士,都不该在江湖上过刀口舔血的日子。行走江湖绝不是什么逍遥快活的事,江湖是尔虞我诈,江湖是血雨腥风,江湖是锄强扶弱除暴安良,江湖是行侠仗义为国为民。
煞宁儿推开门走进来,见严灼心醒了,瞟了严灼心一眼站在床前不说话。一起经历那么多事,在严灼心心里,她们早就是生死之交,严灼心忍痛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外套拱手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来日必报。”
煞宁儿一听转过身去回头挑了他一眼问道:“你那什么来报?”
严灼心一愣道:“我......”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回报才好。思虑片刻,严灼心走到她身后轻轻问道:“你身上的伤......你没事吧?”煞宁儿没有回答,她打量严灼心一眼气冲冲走出去,严灼心追出去的时候,就再也见不到她的踪迹。
煞宁儿一直是这样忽冷忽热让人捉摸不透,她越是这样,就越让严灼心的心乱。严灼心承认自己多情,总是轻易对漂亮的女人产生好感,他因此吃的苦头不少,可就是屡教不改,下次再遇到漂亮姑娘,自然而然又开始意乱情迷。虽然他没有见过煞宁儿张什么模样,但仅凭煞宁儿是阿云的后人,这个理由就足够让他痴迷。严灼心和煞宁儿不打不相识,他真希望能和煞宁儿多说几句话,哪怕是句问候也好。煞宁儿冷若冰霜没说什么就走了,严灼心站在门口轻叹一声,煞宁儿心里想什么,真的让人捉摸不透。
一整天都不知道煞宁儿去了哪里,严灼心闲来无事在桃花林散步。他独自一个人形单影孤,心情也患得患失,就好像眼前的桃林一样荒凉。身上的伤恐怕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会见好,要不然他真想快点离开,免得在这里留久了舍不得离开。
上次来的时候还能见到阿彩,这次,煞宁儿没有让阿彩来见他,大概是因为他没有带洛河图来,煞宁儿生气了。煞宁儿生气在情理之中,毕竟是自己没有信守承诺,只希望她别把气撒在阿彩身上,他犯的错不该由阿彩来承担。
直到天黑煞宁儿才出现,严灼心原以为这顿晚饭是没找落了,今晚非得挨饿不可,没想到煞宁儿早为他准备好吃的。身上有伤,酒是没有了,不过与煞宁儿坐在一起吃饭,感觉非同一般。他自己倒吃得津津有味,过了一会才发现煞宁儿根本没打算动筷子。也是,吃饭就要摘下面具,煞宁儿不想让他看到她的模样,她能和自己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至少证明她此刻心情不算坏。
眼下煞宁儿是他的衣食父母,煞宁儿心情好,他才能安安稳稳吃顿饱饭。他刚吃了几口,不料,煞宁儿不冷不热道:“你没有把洛河图带来,你还来这干什么?”这句问话是存心不想让严灼心好好吃饭,严灼心一听觉得不妙,嚼在嘴里那口饭实在难以下咽。真让他猜着了,煞宁儿站起来走到门口骂道:“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在乎阿彩的死活,严灼心,你也是个说一套做一套的小人。”煞宁儿瞟了他一眼。
她是戴着面具,但严灼心知道,面具下那张脸不会好看。严灼心惭愧不已,慢慢放下碗筷道:“我没有把洛河图拿来,对你食言了,我来找你,是希望你放了阿彩,我留下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煞宁儿问道:“你舍得用自己的命换阿彩的命?”
严灼心站起来轻轻一笑道:“可以这么说吧,毕竟阿彩是无辜的,如果你要杀我,在临死之前,希望你能给我三个月的时间,等我办完事,就我会回来找你。”
煞宁儿大怒,她人影一闪掐住严灼心的喉咙大骂道:“严灼心,你别再花言巧语,你走了还会回来吗?”她右肩和后背都有伤,一激动肩上的伤口崩裂,痛得都快站不稳。
严灼心大急,忙扶着她问道:“你没事吧?”
煞宁儿使劲将他推开喝道:“不用你管。”说到这,两人又闹得不欢而散。
接下来的两天,煞宁儿再也没有出现过。煞宁儿神出鬼没,严灼心早就习以为常。她伤的不轻,严灼心心想,兴许她躲在什么地方养伤,等伤好些了,她自然会出现。严灼心倒想借机去看看梦云和陈道安。相识一场,以后的路还长,他希望能帮梦云打开心结。此外,洛树云已经带着洛河图回了洛英山庄,洛英山庄即将大难临头,不管将来如何,陈道安是洛树云的弟子,于情于理洛英山庄的事他不该置身事外。只是他身上带着伤不便走远路,要是阿彩在身边就好,有个人陪他说话,他就不会那么无聊。
第三天一早醒来,厨房那边传来烟熏的味道,他以为煞宁儿回来了,打开门迫不及待往厨房走。一个女子在厨房里忙碌,从背影上看,与煞宁儿有几分相似,严灼心急忙迎上去。那女子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是阿彩,严灼心一愣,他差点把阿彩看成是煞宁儿。回过神来,严灼心又是欢喜,他这次是为阿彩来的,看样子阿彩在煞宁儿这里过得还不错。
严灼心兴奋的走上去扶着她问道:“阿彩,这两天你去哪了?我以为这次见不到你了。”以往阿彩见到他都兴高采烈,这次阿彩看上去并不是那样开心。严灼心双手放在她肩上,她脸色苍白,好像肩膀上有些不舒服。严灼心并没有用力,她是不是受伤了?严灼心急忙问道:“阿彩,你怎么了?是不是煞宁儿......”
没说完,阿彩打断他的话摇摇头道:“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的。”又道:“公子,你先等一会,我很快给你做吃的。”阿彩把严灼心从厨房里赶走,让他在客厅等候。不一会,阿彩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摆在严灼心面前笑道:“公子,这两天都没有人照顾你,你身上还带着伤,快吃吧。”她怎么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她又怎么知道这两天没有人照顾?严灼心不解的看着她。阿彩似乎看出他的心事道:“是煞宁儿告诉我的,她让我来照顾公子你。”
怪不得她什么都知道,这么说这几天煞宁儿和她在一起,严灼心边吃边担忧的问道:“她怎么样了?”
阿彩道:“你说煞宁儿?”严灼心点点头,阿彩问道:“公子你不恨她吗?”
阿彩何出此言?严灼心一笑道:“她几次救我性命,我和她早就是是生死之交。”严灼心停住叹一声道:“对不起阿彩,我没有把洛河图拿来,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我已经和煞宁儿说好了,让她放你走,我留下来。”
阿彩听后急忙摇摇头道:“这怎么能行呢?”
严灼心道:“洛河图的事本来就与你无关,是我连累了你。”
阿彩含泪站起来道:“公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严灼心看着她笑道:“你忘了?我亲口答应过会来救你的,我不会骗你的。”阿彩感动得掉下眼泪。严灼心却发现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焦急的再问道:“阿彩,你是不是生病了?”
阿彩擦去泪水勉强笑道:“大概是这两天没有休息好,公子,我先回房躺一会,你慢慢吃。”阿彩摇摇晃晃走出去,严灼心不禁疑惑,没有休息好也不至于成这个样子,大概是因为这两天一直在照顾煞宁儿,严灼心没有多想,让她回房去。
到了午后不见阿彩,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他不能闯进阿彩房间里去吧,看样子午饭又要自己解决了。吃饭是小事,再说,凭什么阿彩非要伺候他不可?两天来,他都没有和什么人说过话,没有人陪他说话那才难熬。果然,整个下午阿彩再没有出现。直到傍晚,严灼心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阿彩这一整天都干嘛去了?没有和他打声招呼不会就走了吧?阿彩不可能一声不吭的走,她的脸色那么差,一定是病了。严灼心暗骂自己是个呆子,居然相信阿彩的话,他忍不住想去她房间里看个究竟。
来到阿彩房门口敲了半天的门不见有人来开门,他硬闯进去一看,里面根本没有人,而且已经很久没有住人的样子。既然阿彩没有回房,那她去哪了?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严灼心忽然一震,他怎么那么傻?阿彩既然是煞宁儿抓来的,她怎么能随意走动?难道......。
严灼心来不及多想,他立刻赶去煞宁儿的房间。用力将房门撞开,第一眼就看到阿彩倒在地上,严灼心大急,忙扑上去将她抱起来。阿彩昏迷不醒,抱起她才发现她全身冰凉,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她额头烫得像火炉,她在发烧,一定是生病了。严灼心赶忙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将被子盖给她。严灼心呀严灼心,说你是个呆子一点不为过,这一整天你都在干些什么?阿彩生病了你居然没有看出来,严灼心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
阿昏昏沉沉说冷,严灼心急忙给她多盖了条被褥,看样子不管用,又匆匆忙忙倒了碗热水喂给她喝下,她这才紧紧抓住严灼心的手安静下来。她的手凉得就像一块冰,严灼心心急如焚双手紧紧捂住她的手,希望通过自己的体温能给她写温暖。好景不长,不一会阿彩又颤抖起来,严灼心用被褥把她包裹起来依然不见一点好转。严灼心没有办法,为救阿彩的性命,情急之下他也躺倒床上去,把阿彩紧紧抱在怀里。
并不是他想占阿彩的便宜,只是眼下除了这个办法他想不出别的什么主意。严灼心刚抱住她,就发现自己的手上有些血迹。怎么会有血呢?严灼心拉开被褥,只见阿彩右肩的衣服被血染红,他手上的鲜血就是从阿彩身上来的。晴天霹雳,严灼心脑海里晕晕的,他抬头环视屋里的一切,煞宁儿常戴在脸上的那个面具放在梳妆台上,屋里处处可以寻到桃花的痕迹,这里是煞宁儿的房间,阿彩是怎么进来的?想到这里,严灼心慢慢解开阿彩的衣服,阿彩肩上分明是一道剑伤,因为伤口处理不当已经开始发炎,阿彩发烧就是因为伤口发炎引起的。严灼心再看阿彩的后背,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煞宁儿背上那株桃花怎会在阿彩身上?明白了,他一切都明白,这间屋子,那个面具,肩膀上的伤,再加上背上的桃花烙印,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煞宁儿就是阿彩,阿彩就是煞宁儿。她为什么要骗他?严灼心急忙将她推开。
煞宁儿一直在骗她,不对,是阿彩一直在骗他。严灼心急忙从床上跳下来,他呆呆站在床前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是阿彩还是煞宁儿或是其他什么人的女子。她骗得他好苦,他一直在为把她牵扯进这件事感到内疚,他绞尽脑汁想拿洛河图来换她,没想到煞宁儿和阿彩就是同一个人,叫他如何接受这个事实?连阿彩也在骗他,他心碎了,那是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根本没有任何话语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他想逃走,一转身跑到门口推开门......她是骗了他不假,可她是为自己才变成今天这个模样的,就这样走了,她必死无疑。严灼心握紧拳头回头望去,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不停的发抖,他的拳头渐渐松开慢慢走回到床前。根本没有阿彩这个人,现在应该叫她煞宁儿,不管怎么说,先救了她的性命再说。严灼心重新给她处理了伤口,在伤口上撒了金疮药包扎好,把衣服给她穿上,然后在她身边躺下盖上被褥抱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