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伦凯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十二岁的塔索,上前踢了几脚,身边的同伴也跟随过去,不停的踢打。迪伦凯被推到在地上,捡食那些细碎的残渣,不停的往嘴里塞,任凭他们狠打。
这三个半大的孩子,也是失去双亲,送来寄养的。塔索现在身高比伽丘还要多出一个额头,壮实得如同一头小野兽,赤膊上身,已经有了一个不大的纹身,一只奇异的兽眼。
他时不时的展示一下拳头,显摆他那还没有多少肌肉的胳膊。也开始羡慕那些狩猎的大人了,只要那帮人回来,他就赖着脸皮,混在里面,经人指点制作了第一支长矛,硬木棍在水边的大石头上,磨成了尖,威风的在大房屋周围巡视,连老族长家的孩子们都不敢轻易招惹他。
“偷东西的贼是要得到惩罚的,大祭师会烧死你。”
塔索抓住迪伦凯的头发,把他拖起来,拖出木柴堆,来到了议事厅中。伽丘正在忙活切肉,回头看到了几个孩子打架,提着刀过来了。
“放下他。”伽丘没有好脸色的命令道。
“他是个贼,从这里偷肉吃,是要受到惩罚。”塔索并不害怕伽丘,硬着脖子回答。
“那些肉块是我给他的,你们这些小王八蛋,天天欺负这孩子,不让吃东西,都饿成什么样子了。”
伽丘怒指三个半大的孩子,其实他没有看到迪伦凯被赶离吃饭的地方,饭菜端去,他哪有时间去照看,何况,那段时间里是他最忙碌的时候。今日还不到吃饭的时间,孩子饿成那样,估计也差不多,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不让他吃饭,也没有力气过去硬抢。
“哈哈……原来你也是老贼,我来惩罚你。”
塔索猛然抬起手中的木头长矛,刺向伽丘,又快又狠,吓得伽丘一跳,慌忙用手中的尖刀拨开,顺手抓住了木棍,举刀作势砍下,塔索吓得一缩脑袋松手逃开,站到不远处跳脚大骂,抓起石头往这里扔。首战就被缴了武器,气得他到处找家伙还要过来拼命。
“你这个王八羔子,信不信,扒皮爷剁了你。”
追了几步,见他们跑远,这才一脚踩断了棍子,扔到木柴堆上。等他走回来,见到迪伦凯依旧用那恶狠狠的目光看着,顺着眼光一看,这孩子正盯着他手中的尖刀,忙把刀藏到了背后,迪伦凯这才转身看向远处的几个背影,回头再找那把尖刀看,这让伽丘浑身寒了一下,孩子的眼神甚是狠毒,好似那圈养了很久的野兽,见到人来,总是想跳起来撕咬。
迪伦凯从父母消失,家族人把他送到这里来时死活不肯,听到了别人说父母被野兽吃掉的结论,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已满嘴的小牙酸痛,时常幻想,它们变成了一枚枚奇怪的尖牙,牙根根系如同庞杂树根纠缠在一起。
在塔索渐渐走远时,他轻声的咆哮了一下,暴露出他那满口的小牙,尽量的张开,吞噬自已的敌人。
“迪伦凯,即使你刚才被人胖捶了一通,也不要做出难看的鬼脸。男孩子不是用牙战斗,而是用拳头证明自已。好了,找个地方晒晒太阳,我去你给拿些吃的来。”伽丘让孩子老实坐到地上,转身进去找食物了。
迪伦凯对伽丘手中的尖刀有了一种很深的向往,它阻止了坏人的进攻,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几岁开始,他便遭受毒打,最近一段时期,他被赶离了吃饭的地方,只能捡拾他们啃食过的骨头,倒掉的东西,来填饱肚子。好在那些大的猎犬都被绳子拴着,对付那些小狗崽们,他还是很有自信斗倒它们。
温暖的阳光,很象母亲拉过的被子,被子里面应该有一个甜蜜的梦。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是那么久远,那么飘忽。
“母亲。”一声轻轻而苦涩的声音在他的心底呼喊起来,一滴清莹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涌出,始终没有滚落。阳光下,他睡着了,几年来,从没有这么香的沉睡过。
他不能在天黑之前回到旁边那座高脚楼小屋子里,那样会被塔索那个混蛋,一脚给踢下来,只有在下面熬到他们熟睡了,才能偷偷的爬上去,早上趁他们还没有醒来之前,再从屋前的立杆上滑下来,老族长家的大房子里的人,没有谁比他起得更早的。
伽丘找到些食物出来,发现孩子已经睡着了,没有惊动他,把木头碗放到了柴堆上,回身干活去了。
下午时分,太阳偏西,烦躁不安的老族长如同一头苍老而又雄心不死的狮兽,来回溜达了一圈,重新坐到了宝座上,拿起了他那根权杖,立在胸前。双眼不再浑浊,迸发出残存的犀利,凝视着屋前的小路。
狩猎的队伍就要回来了,带回了收获,或许带回了悲伤,有些武士将永远不能再回家了。
亚摩斯四五十年间,都是这样带领队伍,迈着铿锵有力的脚步,走回了部落,接受亲人们的欢呼。
留卡已经四十多岁了,被阳光炙烤得黑黑的脸膛,刚毅坚韧,暴露的上身,肌肉发达,隆起了一块块腱子肉,手中的长矛明显比别人的粗了许多,半臂长的毛尖,是用混铁打造,磨得锃亮。
弓箭在这个时期,属于远程武器中,杀伤力最强大的器械了。莫克小村的大弓,比伽丘还要高些,半月形状,野兽身上抽出的粗筋拉成的弓弦,强劲有力。
箭支也有一米二长,柔软的树木制成,前端是锯口形状的倒勾刺,足有一个两个巴掌那么长,箭矢上涂有剧毒,见血封喉,弓拉满月,它能射出两百米远。
每天抢先跑去迎接队伍的正是迪伦凯心中的坏蛋塔索,今日,塔索有点垂头丧气,没有了威风的木头长矛,只得掰了一根枯树枝抓在手中,站在路边,举起讨饭棍,嘴里发出连串的吆喝声,一时间,迎接的人们过节一样,跟随着吆喝起来。
这时最为忙碌的人,应该是伽丘了,趁着大家都去给老族长请安之际,他开始扛起猎物,到自已的地盘上,扒皮剔肉,彻底忘记了迪伦凯。
狩猎的队伍有一百多号人,老族长家出去就有十多人。伽丘要在最短的时间,给这些武士们分出食物,好让他们扛回家,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很难,伽丘手中的刀绕花般的挥舞着,还要听从旁人的介绍,这头野兽是谁首先刺到的,就要切出最好的部位,奖励勇猛的武士。
那些家里缺少男人的女人们,也会过来,等候她们的那一份,只能站到到最后,剩下的骨头零碎,划拉一份回家,好在伽丘并不把那些骨头剔除得干净,也是份很好的食物。那些在狩猎中战死的武士,遗留的女人待遇要好得多,跟下山打猎的人分到的食物是一样的多。
山林中,人们不光是靠狩猎为生,果实,蘑菇,甚是丰富,山下有条不大的小河,涓涓流动,女人们把灰褐色树皮捣碎,倒进小河的上游,河里的鱼儿便晕了过去,飘起了一层。
大家逐渐散去,族长家的女人们开始往上端来食物,多为肉食,烧烤为主。
塔索早早的去了简易的厨房,拿到了属于他们的那一份,他们还没有资格留在大厅吃饭,回到自已住的小屋下面。迪伦凯远远的看着,不敢过去,知道塔索不会这么轻易的饶过他,一阵暴打是逃不了的。
迪伦凯顺着山坡的草丛朝前面大厅爬去,有一个地方是他经常伏击的窝点。老族长有一个四岁大的小孙女叫西丽,吃饭时常常一个溜达到这里玩,手中总是拿着吃的。
果然,一会儿工夫,西丽拿着块肉,一步一晃的走来,四下看看,走到了灌木丛边,迪伦凯爬起来,猎豹般的扑了过去,抓住了她,夺下她手中的肉块,转身就跑。
西丽看着朝山下跑去的迪伦凯,再看看空空油腻的小手,转了几个圈,茫然的把手指放进嘴里含着。却没有大声哭喊,这一点正是迪伦凯满意的地方,小女孩傻傻地从来不哭,正合他抢劫的心意。
有时西丽也会坑他,拿着一根骨头出来,上面没有一点肉丝,引他来抢,气得迪伦凯只好砸碎骨头,掏里面的骨髓吃,饿急了,连骨头渣子都咽下了。
今天,迪伦凯是个倒霉的日子,他的一切行动都被不远处西丽年轻的父亲看在眼里,怒骂一声,丢下手中的食物,抄起一根长矛冲了过去,几步就追上了迪伦凯。
长矛并没有刺向小孩,而是横过他的腰,把他挑到了半空中,紧接着是一记凶猛的击打。
迪伦凯飞在半空中落到山坡下,那里正好有个积水坑,上面覆盖着长长的杂草。扑通一声,迪伦凯掉了进去。
土坑里的水有一米多深,迪伦凯一下子沉到了底,双手拼命乱划,不停的喝水,就在他感觉快不行的时候,胡乱的碰到了伸在水面上一根小树枝,赶紧抓住,爬到了岸边,哇哇的吐起来,他的一只手上,抢来的肉块还紧紧地捏着。
躺在水边草丛中过去快半个时辰,太阳要落山了,迪伦凯这才缓过气来,后背上一条紫红的印迹,正是西丽父亲长矛留下的,砸得他整个身体都在麻木中。
迪伦凯顺着山坡往上爬,见到上面聚集着十几个小孩,塔索正在其中,他已经听到了迪伦凯抢劫西丽的事情了,觉得是时候出面管一管了,招呼了一帮半大的孩子前来搜索。
“看,在那里。”终于还是有孩子,瞧见了趴在地上的迪伦凯,高声叫喊起来,迪伦凯不知那来的力气,爬起来,发疯的朝山下跑去,一群孩子大喊大叫着跟随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