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华神君必是知道了我的一些事情,也必是还留有神仙的记忆,若不然便不会对我说那些话,更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不过到底北华神君知道了什么呢?又知道了多少?他那是同情怜悯我,还是有别的意思?我与北华神君在天宫里也不过只那几面之交,话都没说上几句,不可能让他生出那般好似我俩相识已久,且渊源不浅的目光。
我反复琢磨了又琢磨,又暗地里留心观察他,却是越琢磨越琢磨不透了。
自我那夜欲逃跑被凡人北华神君抓了现行后,不知是担心我再有逃心,还是军务清闲了,凡人北华神君白天里很少离开营帐,不得不出去处理军务时也会带上我,让我远远跟在身后,却是不命士兵再绑着我了,随我自由。其实,与其说是凡人北华神君带着我,倒不如说是我跟着他。
我在这陌生的军营中谁也不认识,便只认得他一个,虽然也不大相熟,但也总好过那些完全陌生的。我最是怕孤单的,最受不住一个人呆着,就是真要一个人呆着也是挑那三丈之内有熟人在的地方呆。若是哪时身边没有人,我便心里发慌,慌得紧了变会做出荒唐事来。这毛病说来也怪,时有时无。这几日便是犯了这“病”。
凡人北华神君远远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我一眼,像是在确认我是否逃了,我每每回他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放心,我不逃”。我就是想逃也无处可去啊。
那夜欲逃跑也是脑袋一热生出的不经大脑的想法,现在想来,还好当时被凡人北华神君抓住,没逃成。若不然我这人生地不熟的现在必定是流落荒野了,不知要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
束仙锁禁着我的法力,我同凡人无二异,我生的细皮嫩肉,又穿的不俗,保不齐被人间地痞流氓或些个山精妖怪欺负了去。若是遇到不善的凡人倒也还好,若是遇到那山精妖怪,有点道行的便能识得出我仙身不俗,不说有多少仙修在身,整个身体就是个行走的活仙丹啊,吞了我,那是立马就能得道飞升的。
虽说呆在这里尤如阶下囚,但到底命还是安全的。
凡人北华神君的态度是冷淡了点,眼神是凶了点,偶尔莫名奇妙发个莫名其妙的怒将我绑起来,那也是我确实是有那么点小不是惹了他,除了这些,别的他也没对我怎么样。吃喝供着我,虽是供着我看他吃,夜里休息还允许我与他共享一个尊贵营帐,虽也是我看他睡。他毕竟是上神转世,如此不计前嫌,也算是大度了,毕竟没再实质的欺负与我,抢我东西。便就这么着吧,眼下我也别无去处,别无选择。
地面突然传来异动,我下意识的低下头去看,脚边的沙砾混着黄土上下幅度不小的晃动起来,不只是我的脚边,周围的地面都是如此。我不由得紧张起来,忙屏息感应了一下,没有感应到周围有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峡谷之地往往是地龙的盘踞之地。只要不是有恶龙要出来,便就好。
不过地面这么大的异动,凡人北华神君竟没有一点觉察吗?我快步上前跟上凡人北华神君,与他并肩而行。
凡人北华神君见我凑过来,只侧头盯着我的神情打量了一会儿便就转回头去。
“将军,他们到了。”一旁一直跟随左右的两个士兵中的其中一个上前一步向凡人北华神君禀道。
谁来了?这么大面子!要让将军走出十里亲自迎接?我借着地势好奇的看向低处的谷口,却并未见什么人影自谷口出现,看向凡人北华神君,凡人北华神君用“还用你说”的眼神撇看了那士兵一眼,面上虽无不悦之色,但也没回应那士兵一声。
原来是早就有所察觉,默不作声罢了,倒像是他原来的行事风格。诶?不对,我怎知他原来是个什么样!我们又不熟。
士兵抬头看了看凡人北华神君的脸色,赶紧低下头补充道:“将军,要小的派人去接一接吗?”带着试探的语气小心翼翼的问。
“你亲自去。”凡人北华神君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吐出四个字。
我不禁又疑了,这都迎出十里了,还差这一两步吗?
“是,将军。”那士兵向凡人北华神君行一礼,起身后便转身向高坡下的峡谷跑去。
那士兵跑的飞快,脚后跟带起一路飞扬黄土,转眼消失在峡谷谷口,让我不由得想到天宫里那四条腿通体雪白的动物——天马。
人间养着地马,天宫亦养着天马。天马不与地马同,地马有着众多种类,且模样不一,而天马却只有一个种类,皆是通体雪白,红眼睛,头上一缕灰白毛鬃,四蹄皆有一片祥云图样的灰色印记。
天马在云层奔腾时,老远便能感觉到云朵震颤,这地面的震颤想来便是那来人驱地马奔腾所致。附近只有峡谷内一条窄道可通行,此处距离坡下峡谷有段距离,也能感受到这样大幅度的震颤,来者必是大阵仗。
然而我猜测错了,峡谷里只走出两个人,一人骑马一人步行,步行的那个便是那方才跑进去迎接来者的士兵,而迎出来的骑马的那位似乎也是军营里一位脸熟的士兵。我侧头看向北华神君,见他两条剑眉都快拧到了一起。
骑马的士兵先一步到达坡顶,站在我和凡人北华神君面前。
“怎么回事?人呢?”脸上难见大情绪波动的凡人北华神君冷声质问士兵道。
“回禀将军,先生还在路上,距峡谷还有两日路程才能到达。”那士兵利索的翻身下马,单身跪地恭敬禀道。
“怎么还要那么久?”
“先生因在路上不慎遗落了珍爱之物又折回去找了一番,耽搁了赶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