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北凉都城前,我向多人打探慕淮叶,都说不知道什么镇国大将军,再问才知道,他们皆是从远离凉都的偏远地区来的。
新帝登基,按照北凉大律,新帝要在完成登基大典后出皇城在凉都游街三日,让百姓知道自己的王长什么模样,全国各地会派代表人另一名画师在这三天来到凉都,画师们画下新帝的容貌,代表人带着画卷回去,拿给自己领域的一方百姓看。
再有几日便是新帝游街的日子,所以这几日凉都城内城外格外拥挤热闹。
临近凉都城池的各地地方代表早早便赶到凉都,预订下视线最好的酒楼,等着新帝游街的日子到来,而远离凉都的偏远地方,因路途遥远,往往来的较迟,越迟赶到的,离凉都越是偏远。
我和猫脸来到凉都城门外时,离新帝游街只剩半日,赶着进入城内的人太多,队伍从城门口排到城外十里。
北凉先帝突然病逝,新帝登基匆忙,让许多人都没有准备,还有大半人在匆匆赶来的路上。
“他们若是赶不上呢?岂不是看不到新帝的模样了。”我听着旁边一桌几个着长衫的男子的谈话,忍不住插嘴问道。
城门十里外摆着几个茶摊,我与猫脸选了个人少的茶摊落座,等着进城,顺便也歇歇脚,这才听到更多关于新帝游街的消息。
我对这新帝游街倒是颇感兴趣,既然来了,便也去凑个热闹,看看这人间的皇帝是个什么模样。
几个男子同时扭头看向我和猫脸,我微笑着抬手向他们鞠一礼。这一路走来,问路问人问的多了,学会了些凡人交谈的礼仪,自以为学的还算有模有样。
“打扰了各位公子们谈话,实在失礼,还望各位公子不要介怀才好。”
靠近我和猫脸这边坐着的蓝衫男子首先反应过来,抬手回我一礼:“哪里哪里。”
剩下的几个男子也跟着道声“哪里哪里”。
“冒犯问下,公子是哪里人?可是咱们北凉人?”先说话的又是蓝衫男子,似乎在几个男子中说话比较有分量,他一开口问,剩下的几个男子都保持着安静,没人跟他抢话。
蓝衫男子语气淡淡的,神情也淡淡,可是那表露不多的情绪里分明隐藏着强烈的戒备和小心。
我望了眼城门的方向,凉都城外重兵绕着整个城池城墙围成一圈,城门口的铠甲兵从城门口一直排到这边的茶摊,个个神情肃穆,高度警惕。
是啊,这可是北凉的皇帝游街,不能有半点疏漏。
新帝登基后游街是北凉历代的规矩,北凉人必是人人皆知,我却不知,难免会让人怀疑不是北凉人。若不是北凉人,便就是心怀不轨的别国的探子了。
我赶紧笑笑,一边皱起眉头,做出病态的模样。
“我自幼体弱多病,长到三岁时家父将我送到城外的清净寺,托寺中师父照看我,想着沾沾佛气,或许能有所好转,这一住进去便就没出来过,因而对外界的事不甚清楚,这才问出这蠢问题来,让公子见笑了。”说完再假咳两声,好装的更像样些。
城外有没有什么清净寺我不知道,我只笃定面前这几个男子也是偏远地方来的,绝不会知道我是否说了假话。
果然,蓝衫男子放下了戒备。
“原来如此,怪不得看公子面色欠佳。”
可不是面色欠佳吗?本仙君本就有伤在身。
几个人信了我的话,不再戒备我,反而热络的抢着回答我的问题,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虽乱,但并不妨碍我从中知道我想知道的。
那些没能赶上新帝游街的代表人自然不会空手回去对自己的一方百姓交白纸,他们会不惜花高价从别的画师手里买下画有皇帝样貌的画作,然后让自己带的画师临摹一幅,这样也算是带回了皇帝真容,等在“家中”不能亲来都城的各地百姓难辨真假,绝不会有所怀疑。
看来就算新帝游街三日,北凉百姓也未必人人得见他的样貌,如此,岂不是多此一举了。
几个男子不赞成我的话,有的说,皇帝日理万机,治理国家,百姓们应该记住皇帝的模样,对其心怀感激。有的说,皇帝游街是亲民之举,有利于促进百姓对皇帝的拥戴。还有说,皇帝游街其实是为向敌国展示北凉的国力,让他们不敢轻易侵犯。
我没兴趣听他们的辩说,百无聊赖的端起面前的茶碗,饮了一口,又苦又涩,十难下咽,皱着眉放下茶碗。
“夙卿不爱喝茶吗?”猫脸拉拉我的衣袖,问我。
这里的凡人太多,我不能在凡人面前暴露我的神仙身份,便让猫脸改口,别再唤我白神仙。我让他唤我夙哥哥,他却不肯,说什么叫着别扭,偏不叫,直呼我名讳,唤我作夙卿。
不过就是个名字,以他南止星君的身份直呼我名讳,我也不吃亏,便就随他便了。
“嗯,难喝。”我随口应他,抬眼看向周围时,无意中瞥见一道身影,觉得熟悉,回过去细看,越看越熟悉。
茶棚外站着的不正是宋元仙君吗?
我赶紧起身,激动之下有些慌乱,带倒了凳子也不管不问,跑出茶棚。
“宋元兄,你怎么在这里?”
宋元仙君看到我惊讶的眼睛都瞪圆了几分,半天没说出话来。
“宋元兄,怎么才不过两日没见你就认不出我了?”我的激动之情难以抑制,此前从没有哪次像这次见到宋元仙君这般激动过。
“夙卿?”宋元仙君仍瞪着眼看着我,还没从见到我的惊讶中缓过来。也是,才把我送走没两天,这就又相见了,心里多少会有些不高兴吧。
“宋元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闭口不问宋元仙君那日为何执意想我离开,他定是有他的理由,愿意告诉我时自会告诉我。
“夙卿,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天宫吗?怎么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