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夏答道：“继续等，我估计三位王公起事时，北海王苻重也一定不甘寂寞，他会在幽州造反，与三位王公南北夹击，把秦国搞得天下大乱。”

何洛哈哈大笑：“这可热闹了，掌门，那时我们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

叔夏说：“我们也不一味死等，该出手时就出手，就象这一次与朝庭合力夹击叛军一样。而且我觉得如果真到了苻重造反那一天，朝庭很可能就会主动来招安咱们了，当然他们不会安什么好心，苻坚和王猛就是想利用我们与北海王的血海深仇来讨伐他。”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觉得他的话言之有理。

刘百万急切地问：“掌门，如果朝庭主动来招降咱们，让您带着昆仑弟子们去幽州平叛，我们怎么办？”

叔夏道：“我正想问问你们，如果真到了这一天，我们是否应该归顺秦国？”

刘百万、杜枫、何洛面面相觑，都在心里思索着。

何洛开口了：“掌门，您读的书比我们多，见识也比我们远。而且您是昆仑派一派之主，我们都听您的。”

杜枫大声说：“不降，宁死也不降，我们昆仑派与秦国血海深仇，岂可归降他们，听命于胡人？”

许东儿说：“杜师叔说得对，秦国和苻坚杀我全家，死也不能归顺秦国。”

刘百万说：“还是请掌门替我们拿主意吧。”

叔夏道：“朝庭想利用我们，我们也正想利用朝庭杀了北海王，带兵征讨幽州可以，但我们不会轻易归降。贺师祖和我师父告诉过我，我们是汉人，晋国是我们的母国，绝不做伤害晋国的事。”

众人齐声说：“一切听从掌门人的意思。”

阳平王府内。杨妃走进书房，苻融正在看书，看到她进来，于是放下书。杨妃赶紧过去为丈夫倒了一杯茶。

杨妃低声问：“王爷今天还要在书房睡吗？”

“是。”

杨妃语含幽怨：“您还在生我弟弟杨璧的气吗？”

苻融难掩内心愤怒：“你们杨家的男人都这样贪生怕死吗？你弟弟居然把我妹妹一个人丢在山道上，任凭她一个弱女子独自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盗贼，如果不是桓叔夏及时赶到救了我妹妹，我妹妹必然受辱而死。你们杨家男人真让我恶心。”

杨妃脸色苍白，‘扑嗵’一声跪了下来：“王爷息怒。这是我弟弟的行为。与臣妾无关。而且当时我弟弟身边所有随从都被杀死，他一时着急去山下搬救兵，来不及带走栎阳公主，他真的不是有意要丢下公主一个人。”

苻融怒道：“你还在为你那个没种的弟弟狡辩。那种情况下，一个男人本应该自己留下面对危险，让女人逃走去搬救兵。你弟弟为了逃命连脸都不要了，难怪我妹妹一直看不上他。”

杨妃苦苦哀求：“王爷，这是我弟弟行为与我无关——”

苻融打断了她：“够了，你出去吧。我不想看见你们杨家的人。”

杨妃继续哀求：“王爷，你别生臣妾的气了，好不好？我们是结发夫妻，你就这样忍心对待臣妾吗？”

苻融站起身就走，一面说：“备马，我要去丞相府。”

王猛正坐在丞相府里喝药，仆人来报：“丞相，阳平王来看您了。”

苻融匆匆走了进来。

王猛放下药碗，站起身：“殿下。”

苻融连忙说：“景略，你坐下好好休息。你病刚好，千万别累着。”

王猛淡淡一笑，坐了下来。

苻融也坐了下来，打量着他脸色欲言又止。

王猛说：“殿下有什么话就问吧，景略从来没把你当外人。”

“景略，去年许真被捕时我们俩一起审问他时，他曾经说过一句话，你还记得吧？”

王猛苦笑道：“当然记得。许真说我最多活到五十岁。”

苻融道：“当时我还以为他这句话是诅咒你，因为你派人抓捕了他，所以他心怀怨恨出言诅咒。直到几个月前你守城时突发疾病昏倒，我才醒悟过来，景略，你告诉我实情，是不是这么多年你身体一直有病，所以审讯许真时，身为名医的许真看出了你身体里的疾病，所以他才断言你活不到五十岁。”

王猛无奈地笑了：“是这样。我患有头风病多年，高院使在世时，每隔几天他都会给我针灸，每次针灸过后我病情就大有好转，头也不疼了。所以我也一直没放在心上。直到审问许真时被他一眼看了出来，许真不愧是名医，他仅从我面相就能看出我有头风病，医术确实精湛无双。”

苻融心一沉：“后来你竭力在天王面前为他求情，千方百计想留他一命，当时我还有点纳闷，原来你是想——”

“我是想为自己留条后路，凭他举世无双的精湛医术，看能不能治愈我的头风病。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天王还是处决了许真。”

苻融脸上失去了血色：“不，不会的。一定还有其他医治之法。”

王猛又道：“许真死后，我对他的话仍然半信半疑。后来高院使病逝，就由他的徒弟徐太医每月为我针灸。可我的头风病却越来越严重，直到半年前守城时突然昏倒不醒人事，我终于意识到许真的话是对的。照这样发作程度，我肯定活不到五十岁。”

苻融心情沉重，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王猛叹息着说：“皇太后曾说，杀医不祥，必遭天谴。此言不虚啊。”

苻融眼光一闪：“天下名医决不止许真一个。至少目前还有一个，许真师弟桓叔夏，许真生前肯定把所有医术传给了这个唯一师弟，天王已经为昆仑派平反，我们再进一步劝说他归顺我大秦，然后让他给你治病。”

王猛苦笑摇摇头：“王爷，您还记得许真临死前对我的说的那句话吗？”

苻融脸色一变，眼前浮现出当时的情景，

…………

许真合上眼睛长叹一声，然后缓缓回过头来。

他盯着王猛说道：“丞相大人，我知道你为什么想救我，可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王猛脸色刷地一下变了

……………………

王猛苦笑道：“许真早就猜到我救他的用意，所以他一心求死。他就是想用自己的死换得师弟桓叔夏和昆仑派的誓死反秦。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他死之后，桓叔夏立即召集昆仑派余党劫持法场逃出长安，随后拉起了一支数千人的精锐队伍为他师兄报仇。”说到这里，他长长叹息一声，“桓叔夏和许真多年来相依为命，亲如兄弟，许真全家遇难，桓叔夏也因此家破人亡，他恨我入骨，死也不会给我治病。还是算了吧。”

苻融连声说：“不，不会的。许真说过，桓叔夏宅心仁厚，从他作为昆仑派掌门来到长安之后，曾严令手下绝不滥杀无辜，绝不伤及无辜就能看出来。”

王猛道：“那是以前，许真之死已经令他性格大变，为了给他师兄全家报仇，在石盘峡他率领昆仑派一口气杀死北海王部下二千多人，您还指望他是以前那个心肠仁厚、治病救人的桓太医吗？”

苻融沉默良久，道：“我想我在他心里还有点份量，必要时我去求桓叔夏，求他给你治病。”

王猛心一热，感动地望着他：“王爷，有你这句话，有你这个知己，我王景略死而无憾了。”

苻融定定看着他：“别说不吉利的话，景略，你一定能活过五十岁，活到我大秦一统北方，甚至一统天下时。就算是天命不可违，但我们至少要争取一下，我们不能束手就擒，听命于天。我们至少要为自己努力一次。”

王猛眼圈湿润，紧紧握住了苻融的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