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夜猫子继续说道:“常秘书长交友不慎,差点被自己的这个朋友给害死了,这个世道凶险难测,人心不古……是是,我说重点。ww.la这个……常秘书长总算命大,逃得了一条性命,他那个朋友……哦,对了,就是这个杨贵。”
“杨贵把铁山图弄到手了?”
“嗯……这我可说不清楚了,反正在黑道上怎么传说的都有。常秘书长再次潜逃,杨贵投靠日本人,当了和平军队伍上的副官,但是这件事并没有就此停歇,江湖上的这些黑道朋友们,一直在暗中追查,您想想,那么多的钱财,谁不眼红……”
“哼,这些江湖上的朋友,也包括你,是吧?”
“我……算不了什么,主要是草上飞,二太岁他们,其实,大家也都是各怀心眼儿,这回杨贵到这里来……”
忽然阿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说我真大意,竟然差点把主要问题给忘了。他用手一掐夜猫子的脖子,疼得夜猫子哎哟一声惨叫,阿四厉声说道:“铁山图呢,你从杨贵的手上拿到了没有?”
“饶……饶命,那杨贵比狐狸还滑头,我进屋翻东西的时候,谁知道他没晕过去,要不是我出手快,踢掉了他的匕首,他奶奶的就让他给扎死了,可是……可是这家伙下手又黑又准,我跟他对掐两趟,这个……您也看见了,要不是你们冲出来,我就让他掐死了,这个狗娘养的……”
阿四听得稀里糊涂,始终也没弄明白,那张“铁山图”是否在杨贵的身上,再追问两句,夜猫子却也说不清楚。阿四将夜猫子身上的口袋裤裆都搜了个遍,搜出一大堆链子锯、尖锤头、长钥匙、鬼手钳之类的小工具,这都是偷盗行窃的贼具,阿混和丁义也有。
不但没有“铁山图”,连个手绢也没有。
问来问去,看看油水榨得差不多了,阿四将匕首一收,踢了夜猫子一脚,“滚吧。”
夜猫子大喜过望,爬起身来,冲着阿四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谢谢长官,将来我要是得知了铁山图的准确消息,一定跋山涉水,向您报告,您大慈大悲,必有后福……”阿四又踢了他一脚,“滚你娘的蛋。”
四到大车店里,阿四发现店内已经安静下来,大家已经回屋休息了。院内空空如也,只剩下了满地月光。
进入自己的房间,阿四向丁义和许群讲述审问夜猫子的事,许群说:“这事儿,大概是真的,当时日军攻势之猛,确实如摧枯拉朽一般,有责任心的地方官员,将财政钱粮暂时秘密储存,也是有的。”
“也不一定,”阿四摇摇头道:“当年我在长沙,参加三湘血战,那叫打了一个昏天黑地,遍地焦土,连民房官署,全都付之一炬,真是哀鸿遍野,死伤无算,哪里还有心思藏什么钱粮?要有心转移埋藏,早就藏好了,还等着日军攻到眼皮子底下,再行疏散?”
三人瞎猜一阵,难得要领。阿四一拍大腿,“干脆把杨贵抓起来,勒着脖子逼问一下,不就行了?”
丁义抽着烟,缓缓摇头,“不行,不行,杨贵不比夜猫子,他不会轻易招供的,我琢磨着,就算他得到了铁山图,也不会就这么随便随身携带,这人是个深藏不露,极有心机的人……”
“对,也是个狠毒阴险,咬人不露齿的狼。”
“就是嘛,这样的人,你还想审出个什么子午卯酉来?再说了,咱们有重要任务,也不值得为这样的江湖传说,别生枝节,我以前,也曾经接触过各种财宝传说,财宝秘闻,大多是以讹传讹,江湖流言。”丁义将烟头扔在地上,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睡吧睡吧,明天还有任务。”
次日一早,起雾了,白茫茫的雾气,象流动的飘带一样,飘过来涌过去,将乡村田野,全都笼罩在迷迷蒙蒙里。
大家收拾上路。杨贵仍然笑嘻嘻地搭乘丁义等人的马车,几个人谈笑聊天,谁也没提昨天晚上发生的“盗窃案”,就象根本没有“夜猫子偷图”这码子事一样。
许群坐在车辕上,看丁义亲亲热热地跟杨贵称兄道弟,聊得一片火热,心下甚觉好笑,他是军人,对这种各怀鬼胎,互相欺诈的“鬼道”,感觉挺不自然,不由又对这个“鬼难拿”生出一丝钦佩。
马车一路穿过浓雾,逶迤前行,中午时分到了木城附近,在一个岔路口,杨贵向大家拱手道别,“各位,我要到了,感谢老兄老弟相助,杨某告辞,日后若有机缘,咱们再会。”
丁义等人也客客气气地跟他道别,杨贵满面笑容,踏上岔道,一瘸一拐地远去了,隐入白色的雾气里。
“可惜,”阿四瞅着他的背景,摇着头说:“要依着我,杀了算了。留着这头狼,以后还得害人。”
“非也非也,”丁义也摇头,“你说得不对,咱们闯江湖混世,讲究仁义为先,佛家说扫地不伤蝼蚁命,那是没错的,与人为善,怯病延年。你看我这么多年,从来不杀人,以慈悲为怀,行善救人……”
“你快拉倒吧。”
木城是个小城,小得就象个群山环抱着的大村子,从地形上看就是个不规则的盆地,在战略上是个易攻难守的“死地”,因此,驻军并没有驻扎在城里,而是驻在城外山脚下的“十八坎”。
所谓十八坎,是附近山里山外的几个以“坎”为名的小村庄,包括“王坎、刘坎……”等好几个。地势回环复杂,山路曲折,倒是屯兵驻守的有利场所。鲍元所在的部队,就在这一溜“坎”里。
马车停了下来。
前面是个叫做“胡坎”的小村子,浓雾消散了一些,但天地间仍然白茫茫一片,村庄树林,都象仙境中的亭台楼阁一般,若隐若现,举目望去,村边路上,田野里,都不见一个人影。许群跳下马车,观察一阵,疑惑地说:“老丁,老汤,我怎么点不对劲儿呀,这么安静,大中午的,这村子里……让人有一种心里不安的感觉。”
“很对,”丁义把马鞭子一扔,从腰里抽出手枪来,顶上子弹,吞在袄袖里,“老许,你的鼻子比……什么还灵,这里味道确实有异,越是平静的湖面,越是藏着水鬼……你们俩在这儿等着,待我上前去察看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