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出山讲学
“此乃小人的私事,还请大人莫要挂怀。”傅山再拜,那模样是明显的在恳求袁继咸能放过他。
他的事是他自己的事情而已,和袁继咸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你兄长写给我的信,时隔十几年,你不如再来瞧瞧?”袁继咸拿着信笺要递给他。
“不必了,小人不如家兄志向远大,只想悬壶济世,救那么千百个人而已。”
袁继咸大笑。这笑声中嘲笑的意味太浓,刺的傅山心中如同扎了千百根银针。“曾在信中说道,要和我一起医国的傅山,如今却有了一个只愿意医人的弟弟,怪不得这傅家一代不如一代。”
傅山干脆真的做起了老僧入定状,不搭理袁继咸。
“可是傅家公子,你可知这无国便没有家!你家五代官宦,你如今医术又名声在外,甚至省外的人都来找你看病,若国被攻破,你以为你能好好做医者么?如今你不管是傅山也好,傅乔松也罢,没人计较这个,原因是大家知道不能计较。但若朝廷变更,你以为还有几个人能嘴巴严谨,真的不挑明你的身份?”
傅山想起他从离开京中,到如今医术大成,在山西被称为“圣手”,已经过去四五年了,如今傅眉都能够得着他看病用的桌子,闲来无事也总会让静书他们带过来和他相聚。
他能感觉到如今的局势紧张,只是不愿意听,不愿意看,更不愿意知道。如今听袁继咸把“攻破”这样的句子都说出来了,傅山心中真的不由一颤。
“怎么就扯到攻破上了?”傅山此时也顾不上身份,忙问道。国破之际,谁还能顾得上身份?!怪不得听别人说,近两年只要是有意愿做官的,只要能做个好官,便能入学院受教三个月,之后上任。京中的国子监也是这般,听说乐安公主的驸马带头进了国子监受训,被朝廷大加赞赏呢。
“你硬要装作不知情,我也叫不醒你。不过你莫忘了你哥哥当年在给我的这封信上所写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即便你如今无功名,凭你刚才和我说的那番话,我也觉得你应该来我的书院。”袁继咸对他说:“你可以不来,只要你能对得起良心,还能接着看病。这病多数只要人半条命,而敌人,来则是要一城池的人的命,一个国家的人的命。孰轻孰重,你若不糊涂,应当算的清。”
傅山忘记了当时他是怎么回复袁继咸的,在混混沌沌还有些慌忙错乱的情境下,他回到了阳曲。夫人的病症袁继咸终于愿意按照傅山的方法治,并且让医女每日与他汇报之后,他再酌情写信汇报给傅山,让民信局的人快马送到仁心堂。傅山再根据情况调整药方。
在傅山眼中,袁继咸这般做法,毫无疑问还是有些迂腐,且麻烦的很。可他明白这是袁继咸在此事上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除此之外,袁继咸还不忘记另起纸张,劝傅山来书院讲学,惹得傅山一个头两个大,可又不能不帮袁夫人治病。
这件事原本在僵持着,傅山也不打算用什么方法去解决去处理,等这件事慢慢冷却下来就行了,可没成想他有天晚上梦到了山河破碎百姓飘零的情况,让他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而且在梦里说了不少梦话。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那便是之前帮小皇子起过一卦,后来听京城的张员外说,小皇子依然没有活下来,两岁那年,还是抵不过命运的捉弄,早早夭折了。
这卦象其实并不难算,起卦和卜卦也耽误不了多少工夫,但是以自己的能耐,居然很准。这真的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傅山想起来之前他还做过一卦,这一卦耗费了他三年的阳寿,当时测算的就是这大明的国运。当时帮大明测国运的时候,傅山也看不出来多少,但是时间一长便觉得心神不宁,难道这大明的国运真的如同他之前锁卜卦出来的,那般的颠沛流离,扑朔迷离?
他不敢再想象下去。
袁继咸之前说的很对,如果大明真的王国了,且不说他那一家老小是否能保得住性命,只说这大明亡国了之后,他真的能过得了踏实的日子么?他别的什么都不敢想,只觉得若到时候能过的了自己的良心关,已经实属不易了。
真的能不去吗?
他恐怕也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啊,对方是袁继咸,是朝廷命官,他傅山如今无功名傍身,官老爷让他去做什么,他真的能不去做么?
袁夫人的病,一天天转好,傅山的心情一天天的变坏,他无法无天面对袁继咸的信笺,但是又不得不面对,他很想说服自己已经脱离了仕途,可他知道自己还是个匹夫,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哪里能真的跳脱出去?
如何管教生源,如何教导他们,如何让他们尽快的做官,让他们为百姓做一些实事,这本来都是傅山及其擅长做的事情。但是他现如今有这样的本事,却只愿意藏着掖着,不愿意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到时候大明真的王国了,他怎么能够说服自己大明的亡国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妥协,不过是去做讲学而已,如果不能摆脱的话,那么去讲学也没有什么不行。
皇城中的公主如今也算有了着落,和巩永固驸马生下三个孩子。朝堂上的皇上更是忙碌,哪里有什么闲心还来管他的事情。
傅山多年来躲在药馆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医书。如今,他真的把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打开之后,不难发现如今的大明已经危在旦夕,再也不是他能袖手旁观的时候了。
傅山还是去了袁继咸的三立书院在那里讲学。三立书院并不气派,甚至有几分破落,不过院中中了许多竹子,还有许多花草,倒也有几分清新盎然。袁继咸如今在这件书院中开堂讲学,请傅山来作陪,傅山想了半晌,觉得还是要将自己的名字再行变动,用傅青竹更为合适。
众人不知傅青竹是谁,只是觉得,他不管讲话还是做事,都有几分道理,特别是关于治国安邦,他更是有几分见地,但这傅青竹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没有人知道。有些好事之人猜测傅山到底是谁,但猜来猜去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结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