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说,原本大烈的开国皇帝,要对付的其实是你们郑家?”
“嗯。”
他认真地盯着那些字,不知是不是寒冰的错觉,她觉得那些字,比三天前更加模糊。有的甚至在渐渐消失不见……
“第一任摄政王,只顾马上打天下,对于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一点都没有察觉。就算知道了,他也是直来直往,对当时的皇室根本就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而且,当时局势未定,皇上也需要冉将军来稳定天下,自然不会对他出手。”
“待局势稳了之后,皇室的弊端也就渐渐暴露了出来。”
“天下,是摄政王打下来的。为了安抚他,安抚百姓,因此才有了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异姓王。”
“摄政王的地位,不言而喻。除了皇上本人之外,哪怕是皇后,见了他也得礼让三分。”
“而我郑家先祖,虽然是文弱书生。但当时,莫要说新建的大烈王朝,放眼整个天下,无数文人书生,能叫得出名号的,皆是先祖的学生。”
“站在朝堂上的,除了一两个武将之外,其余的,皆是出自于郑府。”
“就连皇子皇孙,都以在浅墨书院读书而骄傲。”
“你若是当时的皇帝,你要对付哪一个?”
他突然发问,着实问倒了寒冰。
对啊,仔细一想,第一任皇帝烈誉业,还真的是很难。
兵权嘛没有,在冉酊霄手里。
满朝的文武百官,一个自己人都没有。
这天下的话语权,都掌握在郑家手里。
这两者若是联合在一起,那么颠覆整个大烈王朝,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换成是她?
“既然这么难,那就不当这个皇帝就好了啊。”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郑曲漾的表情都差点控制不住了。
“你真的……让人越来越有兴趣了。”
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她干脆不跟他搭话了。
自从答应了他之后,他说话就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吃准她不会不理他,如今胆子都变大了。
也不害怕她了……不对呀,她仔细想了想,好像从最开始他就没有怕过她。
仅仅见过一面之后,就敢直接上街拦住她送给她什么定情信物。再到她浑身鲜血淋漓,他也敢将她带去郑家的禁地里面疗伤。
他好像真的从来就没有怕过她,反而一直在主动接近她。
她不是没有想过,他接近她是有目的的。
经历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之后,她怎么可能相信他真的是一个单纯无辜的人?
只是,想得越多,她否认得就越多。
她身无长物,有什么值得人家惦记的?更何况,她早就把他当成了朋友,对朋友她是绝对信任的。
“可惜,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就从来没有一个想要放弃过的。”
他继续往下说,一下子堵住了她想要问出口的话。
“不管是荣华富贵,还是滔天的权势,再加上崇高的身份地位。这些加在一起,完全可以让人忘记初心,忘记本分,忘记一切,甚至连做人的基本良知道德都通通抛弃。”
她同意地连连点头,的确如此,人性的丑陋和邪恶,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异世界还是哪里,都一模一样。
“所以,在兵权和话语权里面,烈誉业选择了话语权?”
这点,尽管她不是很赞同,但也表示理解。
太难了,在这两者间做选择。
“烈誉业虽然文学造诣,还有领兵打仗都不是行家,但当时,他的身边却有一个谋士。凡是讲究一个师出有名,冉酊霄哪怕手握三军,烈誉业也丝毫不惧。”
“只要他没有过错,没有犯大错,那么,他无论做什么,都只能背负一个造反的罪名,这是被天下所不齿的。即便他当上了皇帝,那么也得不到天下人的认可。”
“而我的先祖,就不同了。”
“他甚至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夺得这个位置。”
听起来可能有些夸张,但寒冰却一点也不觉得诧异。
话语权这种东西,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十分重要的。
毫不夸张地说,谁掌握了话语权,就掌握了一切主动权。
对于信息闭塞的古代来说,更是一把利剑。
试想一下,郑曲漾的祖先,振臂一呼,说点烈誉业的坏话。天下的文人纷纷响应。至于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有多少可信度,谁会去管呢?
谁又会去查证呢?
就算烈誉业浑身是嘴也无法辩解,声音传不出去,没人站在你这一边,纵然坐拥天下,仍然只是孤家寡人一个。
或许其中有人会被收买,也会叛变。
也会被利用,被引诱,那也只是少数。
你能收买全天下的人,能堵住全天下无数张嘴巴吗?
最底层的百姓们接收讯息本来就全靠各种小道消息,哪怕是正面的传闻,经过一传十十传百都会走样,更何况有心人有意的添油加醋呢?
精心修饰过的谣言,本来就比枯燥的事实更加引人入胜,更加吸引人的注意力。
这样一想,寒冰完全理解了当时烈誉业的想法。
换成是她,肯定也会这样做。由此可见,烈誉业并不是一个莽夫,也是有脑子的人。
只是,后来为什么就换成了冉酊霄了呢?
“先祖是何等人物,我不用多说,天下人自然有一个评判。他的聪明才智,至今无人超越。”
提起这位先祖的时候,他的脸上满是骄傲。
能桃李满天下已实属不易了,更何况还是一位被尊为先贤的大文豪呢?
寒冰突然心头一阵猛跳,先贤?先知?
她刚一抬眼,郑曲漾就摇摇头:“不是,那位不是心机门的先知。”
她眼神四处飘忽不定:“你能不能不要表现得什么都能看透一样?这样我会害怕你的。”
忽然,她一怔,身体快速往后仰。
不知什么时候,他跑到了她的面前来了,蹲在地上,用手托着下巴,睁大的眼睛里面满是笑意。
她的眼神开始躲闪:“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好奇。”
这算什么回答?
“你也会害怕?”
“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你……”
“你你你,干嘛?离我远点!”
她的身体已经往后仰到一个极限了,幸亏她身体素质好,换成别人,恐怕腰都折了。
原本乖巧蹲在地上的那个人,身体往前倾,一张俊俏的脸在她眼睛里不停的放大,放大。
“你慌了。”
她拼命摇头,她哪里慌了?
“看,你脸红了。”
寒冰下意识地手就摸上了自己的脸,温度正常啊,哪里红了?
一根白玉般的手指,带着微凉的温度,戳了戳她的脸:“原来,以凶悍闻名天下的女战神,竟然害怕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