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安全巡视员
挂了电话的赵之谦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板上一些蜘蛛网和污渍形成了各种相连的图案，像动物、像云彩，渐渐脑中竟然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但又什么都明白，可却抓不住要领。如此几分钟后，赵之谦张大嘴大笑起来，一直笑到喘不过气来，关系不就像这些相连的图案，交来叉去，谁说得清楚，但它就是存在着，只要没人打扫，就一直存在着，自己如同这蛛网上的一粒灰尘，处在网上，拉不动网，就只能循着网路走，就这么简单的一回事。自己一穷二白，又怕什么呢？最坏就是从这网中掉落下来，离开这个地方！
想通之后，赵之谦哼着歌，慢慢洗漱，反而不急着打电话给李昌源了，这事已经简单到了极点。
穿戴整齐，赵之谦走出家门，来到过道上，往下面庭院一看，果然老高站在院子的一角，蹲在那里看着什么。冲下楼，拉着老高去外面吃午饭去，原本计划买点碗筷，添置一个电磁炉，准备自己做饭吃，但现在有事做，弄不好还得住工地去，也就省了这些了。至于老高以后怎么办，大不了还是跟着到工地吧！想来这点小事，金总是会同意的。
吃完饭回到出租屋，点上一支烟，想了一下，拨通了李昌源的电话：
“李叔，我是小赵，没影响您午休吧！”
“没有，才开完会，怎么啦！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今早哪个金总打给我电话，要我去他公司上班，我想了一会，这金总我也不熟悉，想征求一下您的建议。”
“哦！这事啊，这老金就会弄这些，估计他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了，不过这是好事，你不是正准备找工作吗？老金这人还不错，你能去就去吧。哈哈！想来他也不会亏待你的。嗯！先这样，有时间我再和你谈。”
挂完电话的两人却截然不同的表情，赵之谦是满心的欢喜，而李昌源却皱紧了眉头，呆呆地看着电话屏幕上显示的‘小赵’二字，陷入了沉思，自己在姓前冠以‘小’字，那该是二十多年前了，而自己也从一个刚中专毕业的毛头小伙，变成了微微发福的副局长。‘副’字是如此的醒目，按说一个中专生坐到建设局的副局长，也是不容易了，可想到局长才三十七八，谁会想得通？在这变革的时代，机会多得数不清，同龄人在行政部门的已经有副省长了，做生意的已经是千万富翁，而自己却看不到前方有什么曙光，最终就是在退休前提一级，按局长待遇退休了，这甘心吗？不甘心！
有些雀跃的赵之谦马上打电话给金开运，约好明天去公司再细谈之后，接着又打电话给王三元，约了晚上聚一下，到时自然要说清楚自己不再去工地，省得这位老友一直惦记着这事，然后赶紧把枕头下面的钱，留一点之外都存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赵之谦吃早点时，买了些饼子留给老高后，自己搭了一辆出租车，来到公司所在的八道村，一路上和出租车司机聊天，知道这八道村以前是市郊的一个种田为主的贫困村，这些年，由于原本和市里交接的田地，慢慢被生意人租下，有的做仓库，有的做家具的加工厂，结果基本和市区连在一起了，看这发展势头，有可能慢慢变成城中村，而村里的人日子那是好过极了。
金开运的公司叫金钩拆迁公司，用自己的姓来做公司名，也是白手起家的大部分人的想法，公司就像自己的孩子似的，用上自家的姓氏，那才有归属感。不过用‘钩’做名，赵之谦就想不通什么意思，不过当赵之谦下车，远远看到公司的名字，再透过铁栅门，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挖机就明白了。
不过赵之谦还是真的来早了，大冷的冬天，又是私人企业，而且是干工程的企业，怎么可能按正常时间上班。狠狠吸着烟，跺着脚向大门走去，还没走到门边，两条黑狗就扑了出来，力量之大，把铁门都弄得‘哐哐’作响，这是两只咬人的狗，扑出来都不叫的，张着大嘴，冒着热气，凶恶地瞪着赵之谦。
赵之谦一时也不敢靠近大门，离大门两米远，来回走动驱除寒冷，这狗只顾得一阵一阵地扑向大门，也不叫唤，因此也不见人出来，不过忍不住冷的赵之谦开始叫了起来：“喂！有人吗？”
狗突然不扑向铁门了，跑到门旁的，尾巴摇得在空中画了若干个圆地欢迎着一人出来，来人裹得严严实实，看向赵之谦，才辨认出是一老头，红光满面，似乎正喝着起床酒，被人打断，一脸的不高兴：
“嘿！小子，干嘛呢？赶紧滚！信不信我把门打开，让狗出来。”
“老伯，我是来上班的。”
“想骗我！滚！我要放狗了。”老头作势要开门，吓得赵之谦赶紧退了几步，退到了路边。
一辆车‘吱’的一声停在了赵之谦脚边，吓得往前一跳，站稳后赶紧扭头一看，一辆墨绿色的越野车的车窗缓缓降下来，金开运的大脸露了出来，笑得铮亮的光头都起皱了。
“小赵，来得挺早的。”打完招呼，扭头大吼“爸，开门，把狗拴住喽！”
赵之谦随着车进入院子，院子很大，空地长宽各有五十多米，周边用简易石棉瓦顶的房子围住，停着一辆挖机和面包车。金开运把赵之谦让进一侧的房子里，打开取暖器，烧起水，才对赵之谦说道：“坐吧！简陋了一点，这是我们的基地，平时都不来这，哪儿有工程，就把办公室设哪儿。呵呵，干工程就这命。”
赵之谦看了一下积满灰尘的椅子和茶桌，还有摆放在正中的老板桌以及一侧的办公桌，都是在桌面上堆满了东西，看来还真不常来这里办公，不由说道：
“还好吧！和我想象的搞工程的差不多。”
见赵之谦一屁股坐下，也没管灰尘，金开运笑着说：
“对，做工程的就是要豪气。今天让你来这儿，就是要让你知道，咱们可不是皮包公司，是有实力的，在义全市的拆迁公司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些应该李局对你聊过吧，他对咱的评价不错吧！”
“嗯！他说让我来了要好好的学。”
“哈哈！”金开运一听，大笑起来，听到李昌源知道了他让赵之谦到公司的事，达到了目的，不由高兴起来，把老板椅拖过来，坐在赵之谦对面，摇了几下，然后笑着说：“对，年轻人，只要肯学，什么学不好？他还说了些什么？”
“他开会，没再说了。来，金总！”赵之谦把烟递了过去，意思不再讲这个话题。
金开运有些失望，皱着眉沉默了一下，待烟吸了一半，把烟丢地上，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看着赵之谦说：
“小赵，你是个明白人，多的我就不说了。既然你来公司，我也不会亏待你，这样，直接拿一个工地让你管，也是对你不负责，干脆！你先做一个安全巡视员，那既轻松，让你有时间多去李局哪里闲闲，又能四处多看看工地，学习一下。工资吗！两千元，怎么样？”
才两千元呀！赵之谦有些小失望，自己顶着多大的光环过来，才这么一点。
金开运一看赵之谦有些失望的表情，不由笑道：“嘿嘿！这是明面的工资，队长也就比你多一点，你可别声张，否则老员工可不干了。哈哈！还有奖金呢！而且一年以后，等你熟悉了，让你管一个工地，那你就知道好处多多了。”
听着金开运一直示好，赵之谦也是伶俐的人，也笑了起来：“不少了，这些我会向李叔说的。”
“哈哈！”金开运不由站起大笑起来，伸手拍着赵之谦的肩膀说：“好！那就说定了，走，正好我要去巡视工地，一块去，也把你介绍给大家。”
赵之谦坐进车里，金开运边发动车边问道：“你会开车吗？”
“不会！”赵之谦干脆地回答，两个多月前，倒是经常开，只不过是工地上的手推车。
“那可不行，以后你四处巡视工地，难不成骑自行车，不行，等会去报个名，我找个熟人，练上几天，把驾照拿了。喏！挖机旁边的微型车就归你开了。”
看来这金开运是下大本钱了，还给配车了，赵之谦听着不由微微一笑，这有靠山就是好，什么好事都来了，只不过这靠山是否稳当还两说。
金开运的工地并不多，市里也就两个，但看金开运的表情也不怎么重视，反而两人到驾校报了名，吃了饭，往距离市区十多公里的工地去时，从金开运详细的介绍上看，那才是金开运看重的工地，那是一个六十年代的厂区拆迁，占地五百多亩，建筑面积却不多，拆迁费是收取政府发包的十多元一平米，这钱金开运根本看不起。拆迁很奇怪的一种工程，政府给钱的工程基本没搞头，反而拆迁公司投标去竞争，看谁出给政府的钱多的，反而利润高。而这个厂区由于都是六十年代建的住宅区和厂房，按当时的标准，每平米的含钢量低，而拆迁公司就是靠这些赚钱，因此这个拆迁工程是政府给钱拆，可都没什么公司肯干，而金开运主要是想做拆迁完之后的土方工程，才来做拆迁工程的。而后面的建设项目，李昌源就比较关键了。
赵之谦终于知道自己被金开运请着进公司的缘由了。但仅仅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