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价格
看了一下时间还早，赵之谦拉着狗去收兔子，顺便巡视一下工地，今天来的人多，可别丢下烟头什么的，出点意外就不好了。雪化得差不多了，今年冬天就没怎么冷，是一个暖冬，马上要立春了，走在还有些泥泞的路上，看着四处微微的绿色，但走近了又看不出来，心情不由得振奋起来，春天来了，万物复苏，一个广阔的世界正向自己展开。
走着走着，思绪散漫地飘荡，一些深埋心中的东西跳了出来，恍惚间，一个高挑的橙色身影似乎在前面跳跃，不时转过身来，灿烂的笑容盈满原野，清脆的笑声似还在耳边回荡……
赵之谦笑盈盈地跟着走，突然脚一崴，才惊醒过来，不由摇摇头，自己到底怎么啦！竟然只要脑子空闲下来，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张嘉卉，难道真的喜欢她？只是认识一天，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为零，可怎么就这样了？其实别人肯定把自己早忘了，一个民工！还是长得黑的民工！
自怨自艾了一阵，赵之谦也拿自己的无意识没法，只能尽量别让脑子空闲下来，集中精力，开始构想晚上怎么和何德谈木料的事。
走到厂区，看着斑驳的混泥土柱子，心中不由一动，上次试验玉钉的功能，似乎能看到地底的景象，不知能不能看到柱子里的情况，想到就做，把狗放开，在柱子前站稳，右手使劲抵在柱子上，集中精力在手心，果然，大约有六十厘米的柱子，在玉钉空间的一个面上，露出零乱的一根根钢筋，再集中精神，竟然显露出钢筋表面一点点的锈蚀点，正想继续，突然全部消失，紧接着脑袋一晕，人不由倒在了地上。
脸上传来温热的感觉，赵之谦使劲睁开眼，见黄狗正在舔自己的脸，想挥手撵开，竟然没一点力气，心中不由有些焦急、后怕，看来这样使用玉钉，很是伤人，看了一眼天空，似乎没过多长时间，心中微微一定，慢慢地深呼吸。一会儿后，手能动了，伸手抚摸了一下黄狗，感谢它的守候……
赵之谦几乎是飘着走到门房，没搭理正做饭的老高，进里屋躺下，沉重的眼皮马上让他陷入一片黑暗。
被摇醒，看到老高奇怪的眼神，有点力气的赵之谦赶紧起来。
“小赵，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怎么，身体不舒服？”
对于老高的关心，可不能说实话，装着捂了捂肚子：“没事，有点拉肚子，好得多了！”
“没事就好，走，吃饭了。”
赵之谦吃了两大碗面，微微感觉有些力气了，心中暗想，看来玉钉这个功能还是少用为妙，这用一次晕一次，还有没力气的后遗症，怎么受得住。
天很黑了，看来睡了很长时间，把门口的灯打开，看来一眼手机，快八点了，也差不多了，点上一支烟，把即将要讲的话捋了一遍，细想了一下，没什么问题，把何德的电话拨通：
“何老板，为你这事，我不但脸皮厚了一大圈，还把我累坏了，又是抬木料，又是上下车，总算把木料弄来了。”
“弄木料到哪？”何德有些糊涂了，不是让他帮忙求着看一眼木料吗？怎么又有搬木料的事。
“当然是弄到工地了，就一根木料，难道你还想去别人家看？赶紧来，还要送回去。”
“哦！好的！好的！我马上到。”
听着何德兴奋的话，赵之谦不由得意地笑了笑，成功实施第一计划，其实并不是赵之谦想骗何德，他也想说木料就是自己的，钱出够就拉走吧！那多省事。可是如果赵之谦这样说了，那不但木料的价钱会被压得很低，说不好还会被何德纠集他那真真假假的亲戚，说一句道观是村里的财产，让赵之谦白忙一回。
关键就是赵之谦地位太低，就一民工，就一守大门的，身份和这么一笔财富不对等；和何德的身份、地位不是一个级别，那怎么会有公平的交易。
交易的公平是建立在对等的地位上的。
这是赵之谦很小时，和父亲去卖山货时的深刻体会，一个老乡来买十元钱的东西，讲讲价九元就卖了，可一些老板、单位里的人，往往丢下五元就把东西拿走，还一副照顾你生意的样子。不服气？找谁说去，警察？这些老板、单位里的人递一支烟过去，抵过你口水说干的作用。
赵之谦开始觉得可以和何德做这笔交易，就一直想找一个对等的交易身份，想了想，一开始不是为了捉弄何德，说张峰是木料的主人，于是将错就错，一直拿张局长说事，自己做一个跑腿的，想必张峰一个公安副局长的身份，应该够可以了，反而会让何德处在不对等的一方，但那也没法了。
一会儿，远处来了一辆车，驶到门口停住，惹得狗儿一阵叫唤，赵之谦把狗拴住，打开铁门，何德一人走了进来。
“赵兄弟，有劳！有劳！”何德一进门就拱手答谢，口中的称呼却把赵之谦拉大了几十岁。
“别磨蹭！何老板，赶紧看吧！这木料还要拉回去，你看看地上吃了这些，都没时间打扫，直接就赶着去拉木料了。”赵之谦还是显露出急切的样子。
“不要急啦！看木料很快的，我这方面很熟了，来！小赵，这是你的辛苦费，你看，我可是很讲诚信的喽！”何德撇了一眼地上的木料，黑黢黢的，正像房子里拆下的，而且是很老的，被烟火熏过的房子。
赵之谦很是意外，以为何德说的见到木料就给五千元，也就是说说，可还真没想到，他当真了！故意嘻嘻一笑，声音低了半度地说道：
“哎呀！怎么好意思，嘿嘿！你先看，我把钱收起来，等会干活不方便。”
很快就从屋里出来，就看到何德拿着一把手电对着木料细细地查看，不时还用手电后端的一个尖状物，敲击木头。见赵之谦出来，说道：“小赵，麻烦你拿把刀出来，我要把外面这层黑黑的东西剥开一点看看。”
赵之谦也知道看金丝楠木，得看纹理、闻气味，但还是故意摇着头说：“不行的，你这样弄坏了，我交不了差的。”
“没事的，只是把面上这层剥了，伤不到的，木料主人会理解的。不剥开我怎么看得到木料的真实状况，现在多少说是金丝楠木的都是用普通楠木、润楠来冒充，特别是用黄金樟来冒充。”
故作犹豫了一下，赵之谦把刀拿了出来，然后就看着何德在木料中部打开一小块，里面露出了顺直的纹理，何德不顾地上脏，趴下使劲地闻了闻，然后再在木料较粗的一端，把外面的污物去掉一点，用手电筒照着看了一下。
最后还拿了一把卷尺，把木料的长度、周长量了一下，然后扶着膝盖了站起来，何德把工具塞衣兜里，拍了拍手，对赵之谦说：“看了一下，基本上应该是金丝楠木，不过呢？没阳光，没称重量，还有些疑问，要不明天白天，我再来看看。”
“那可不行，今晚就要拖走，，木料主人可不放心把它放在这儿。”
“小赵，你再和物主说说，这毕竟一旦真的，那可是很多钱啊！不是一笔小数目。”
“嗯，那会值多少钱，假如真是你说的那种木料。”赵之谦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心不由地快速地跳动起来。
“这，这要不你把物主约出来，这事我觉得还是当面和他讲。放心，小赵，只要谈成了，我再给你五千。”何德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肯讲价格，他也是怕赵之谦这个中间人在中间吃价，弄大了，就会把这事搅黄。
赵之谦也反应过来，这也是正常的，作为中间人一开始怎么联系都成，但到了讲价之时，一般都是说好给中间人多少费用——有的是固定价，有的是抽点——然后把两方叫在一起，让买家、卖家自己谈，中间人回避。这也就是为了避免中间人两头吃钱，坏了生意。
可自己就是货主啊！赵之谦有些郁闷！
现在就只能把不对等的差别给放大了，赵之谦露出很不高兴的样子：“何老板，你这人怎么得寸进尺，说好见到木料就把价说一下，可怎么现在又这样推脱？难道你的心思不在买木料上，你这样让我很难做，我已经把你的原话都说给物主了，他这才让把木料拉出来给你看，你是在玩我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木料主人的身份，那是你想见就见的。”
“别急！别急！小赵，我只是按常规走。这样吧，只要你明天让我再细细看看木料，我一定说个价格，来！来！吸支烟消消火。”
赵之谦点上火，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狠狠地两三口把烟吸完，
“不行，你必须先说价格，我才好在向木料主人提明天看的事。要不是你一天追着我，我还真不想办这事。”
“嗯！这种一样大小的木料有几根，这你总可以说吧！”
“刚刚没看清楚，好像有六七根吧！你问这干嘛？”
“六七根？够了，够了！”何德激动起来，不再拿价格作为筹码，对着赵之谦说：“只要明天再仔细看，如果是真的，那这木料……我算一下，每根四十万元人民币！”
四十万！那十一根就是……赵之谦一下子觉得不会数数了，手指头不够，是不是扳着脚趾头，一块好好数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