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
第二天上午六点多。
夏曦逐渐从沉睡中醒来。外头天色尚早,他在床上翻转了半晌后,便拉开灯,艰难地下了床。
他的四肢仍旧有些酸涩疼痛,看起来感冒并没好转,不过好在也没加重。
穿好衣服后,他摇摇晃晃地来到水龙头前开始洗漱。经冷水一激,昏沉的脑袋顿时清爽了不少,鼻子也瞬间通了气。
夏曦住的房间,设施相当简陋。20平米的空间里,就只有一架破旧的单人木板床,外加一台沾满灰尘的落地风扇。南墙角那,还杵着一个简易水龙头,可以用来洗漱。
房间前后各开有一扇窗户,看上去破破烂烂,同样被人用旧塑料布简单做了封挡。
但让夏曦感到庆幸的是,如此环境下,这一夜竟没有蚊虫叮咬,想来他这病弱之躯或许连蚊虫都嫌弃吧。
原本夏曦以为,既然破军提出的这个针对性训练计划是从今天开始,那肯定会出现像电影、电视中的那种情节。
比如熟睡中被一盆冷水泼醒,然后操场集合之类。可令他意外的是,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反倒是让他一觉睡到自然醒。
只是醒来后,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使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竟是再没能继续昏睡下去。
于是他干脆起身下床,想在洗漱后出去转悠转悠,顺便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
外面晨光熹微,天际将将泛起一丝鱼肚白。一轮弯月明锐如刀,淡淡高悬于西穹之上,四周群星闪烁,一如那残月碎落的星尘。
他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看到过如此纯粹的星空了。一时间心醉神迷,不胜感慨。
清晨的空气里尚有一丝shi凉,吸进肺里让人感觉分外舒畅。
夏曦前后晃动着手臂,慢悠悠的在院子里溜达。瘦小的身杆,外加花白的头发,使他看上去,颇像个晨起健身的老年人。
他边走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发现他们这次驻扎的地方,还真就是在一处山坳里。
山体呈灰褐色,约有五六十米高,刀削般的山壁上岩土裸露,只顶上依稀看到有少许枯草织蔓。
山坳下面,就是他们住的那两排平房。一排坐北朝南,也就是夏曦住的那一排,另一排坐东朝西,紧挨着南房的最东侧。
两排房舍中间围合的这片场域,面积极大,长宽至少都有100多米。
这地方三面靠山,南面有一排围墙遮挡,唯一的开口就是那扇破旧的大铁门。
院内周边,散落堆放着一些废弃生锈的机械残壳和轮胎,看上去像是一个荒废了的修理厂。
“捱呀~咋那早就起来了!敞亮人儿啊~,来吧,起来了就别闲着,跟俺一起捣鼓点吃地。”
破军这时也从房间里钻了出来,他就睡在夏曦的东隔壁,这会儿在门口看到闲逛的夏曦后,便招了招手,吆喝了一句,随后走向了东房最南边的那间平房。
这是一个独立单间,门外头垒了个被熏黑的土灶,不过灶上并无炊具,估计是用来烤馕的。
屋内靠门这里,摆有四瓶超大号液化气罐,以及一个饭店用的大孔猛火灶,上头放了一口直径将近1米的大铁锅。
锅灶的旁边,是张油腻腻的长条桌,上面放着砧板、刀剪、锅铲之类的厨房用品。
尽里头靠墙有4个大型不锈钢冰柜,旁边立着几排简易货架。上面除了少量的碗勺外,还堆放了一些调味料,以及大量的罐头和酒。
夏曦跟着破军进屋后,看到屋里头的这些摆设,瞬间就来了精神。
“你们想吃什么,我来帮你们做。”他抬头看了眼破军,满心热切的问道。
“你从冰柜里整头羊出来剁了,俺去打水。”破军随口吩咐了一句,就一手拎着两个大铁桶,径自出门去了院里。那里有一个露天的自来水龙头。
夏曦打开冰柜一看,里面并排挂着5、6只已经被剥皮宰杀好的绵羊。
“能吃得了一整只吗?”他心里暗自嘀咕道,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十好几口子人呢,那就给他们炖一锅红焖羊肉吧。”
只见夏曦半蹲下身,准备把羊从冰柜里抱出来,可他发现这羊不只比他预想的要重,表面还油滑无比,让他怎么都使不上劲。
不得已,夏曦只好换成双手勾握,托住下方的羊腚,使劲往上抬,心想只要这羊脖子脱了钩,接下来就好办了。
谁料这羊刚一脱钩,顿时就失了重心,牵引着他,一头栽进了冰柜里。
这时候,破军刚巧打完水进来,看到这一幕,直把他笑的合不拢嘴。
“嗐呦,费老鼻子劲了。就你这样式地,以后整个媳妇都抱不动吧,啊?哈哈哈,来来,过来把水倒锅里,俺来整羊。”
他走过去,一手就把满脸通红的夏曦从地上拽了起来,另一只手轻松抓起那只几十公斤重的大绵羊,信步来到了砧板前,咣当往上一扔,拿起刀就准备开剁。
夏曦一句话没说,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走到水桶前。水桶里的水被破军装的很满,原本他还打算争口气,想要一把拎起水桶,直接倒进锅里。
不过这回他倒没冲动,弄不好还得被破军笑话。他略一琢磨,便从货架上找了一个用来吃饭的搪瓷脸盆,从桶里分次往锅里舀水。
破军压根就没在意他,三下五除二的把一整头羊,瞬间分解成了15公分左右的大肉块。
甚至就连羊头都没放过,直接一劈两半完事,接着往锅里头一扔,连洗都不洗,直接点火开煮。
夏曦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野蛮、粗暴的做法,瞠目结舌地问道:
“就……就这样?”
“那可不,咋地?还想整出朵花来!”说着,破军又从货架上拿来一包盐,用嘴咬开,呼啦一下撒了半袋子下去。
“……”
1个小时后,夏曦艰难地啃咬着没太熟烂的大肉块,嘴里头没滋没味的,好多年没这么吃东西了,他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虽说夏曦从没想着到这以后能有什么好吃好喝,可就这白水煮肉,吃着实在太腻了些。
不过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反应,一个个吃的津津有味。大部分人也都和他一样,拿着肉用嘴生啃,讲究点的就用军刀削着吃。
早餐吃完,所有人进屋开始倒腾设备,准备外出作业。夏曦则跟着一手拎着个袋子的破军,来到了院子里。
破军先是打开包,从里面掏出一个腕表一样的东西递给夏曦,让他戴在左手腕上,随后又拿出一个头箍,给他佩戴好。
“你今天的训练项目,就是在这院子里头跑。每隔1小时休息15分钟,没有速度限制。
先从慢跑开始,逐渐加快,等速度达到你极限了,再放慢,依次循环,听明白了不?”
破军这会儿,再没像之前那样嘻嘻哈哈跟他调侃,反而一脸严肃地冲夏曦说道:
“俺这随时在监测你的呼吸、心跳、血压和颅压状况。”
“要跑多少圈,或者是跑多久?”
“跑到黑天!”
“啊?那中午不吃饭吗?”
“俺们吃,你不能吃。”
“为什么?”夏曦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心想着是不是破军在故意整他。跑步训练,哪有不吃不喝跑到天黑的。
“特么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跑就跑。”破军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不过随后又叹了口气。
“算了,这次算俺倒霉,俺就给你唠上两句……这要是在部队里,早一脚给你踹地上了。”破军斜睨着眼,看着夏曦,一脸无奈地继续说道:
“这人呢,天生就有两套系统,一个管你想事、说话、吃饭、放屁;另一个管你心跳、呼吸、转化营养。
俺们一般能控制第一套系统,控制不了第二套,这你能听懂不?”
“嗯,大概能听明白,这和训练有什么关系,跑步的话如果一天不吃不喝,哪来的能量供给身体?而且,水总要喝的吧!”夏曦皱着眉头,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对喽,可是问到重点了。俺们身体在一般情况下,只针对日常生活进行自我微调。这第二套系统,一般也是默认人体处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中。
但这种训练,就是要破坏这种默认机制。要让系统知道,人体正处在极限环境里。
这才好让第二套系统,开始启动自救程序,重新调节心率、供血、供氧、和腺体分泌。
说简单了就是不断突破极限,心率极限、供氧极限、肌肉极限、体液极限、能量极限等等。”
这些话和名词,估计是破军在部队里学到的,跟他平时说话完全两样。这会儿他跟夏曦说的是唾沫横飞,一副卖弄的样子。
“要是一般人敢这么整,早死屁的了。可谁让俺专业啊,包里给你准备了两瓶肾上腺素注射液。
在俺认为你生命体征,处于濒危临界点的时候,会给你进行注射,但一天最多两次,不然你就废了。
这里没人管你,也不会有人监督,全靠你自己,也算一种意志力训练吧,正好一举两得。
俺们以前那会儿,那都是直接关进小黑屋,48小时后,人没疯就算过关。
记住,你要想活着回去,就别偷懒,别整那些没用地。这俗话说地好:人要是一旦自我放弃,神仙也救不了你,懂不?行了,赶紧开跑吧,俺这还有其他事要忙活呢。”
破军说完后,就再也没管他,径自拿着小包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