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桃血浪异常沉默,他始终想不通一件事。
当时知道苏雨泽可能会死时,他的心脏抽痛了一下,第一想的是要苏雨泽不死。
他明明很讨厌苏雨泽,为何会有这种情绪?
苏雨泽准备闭死关当天看见了司空晏,当时他已经恢复容貌,看见司空晏后笑了声,“你果然早就看出我和秦月的伪装,可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你知道秦月要嫁给皇甫彦明的事吗?”
苏雨泽话音刚落,司空晏冷着脸朝他狠狠挥了挥衣袖。
庞大深厚的内力袭来,就像一块巨石击中胸膛。
苏雨泽后背狠狠撞在墙上,嘴角苦笑吐出一口血。
肋骨只断了三根,司空晏还是留手了。
苏雨泽爬了两次才爬起来,把嘴角血迹一抹,“你还在生气我和秦月离开的事吗?”
司空晏坐到桌边,眼神平静望了苏雨泽一眼,“若是生气,你现在已经没命了。”
闻言,苏雨泽脸上笑容变得格外灿烂,“你既然认出我们,为何不去阻止秦月,你真的愿意她嫁给皇甫彦明吗?”
司空晏觉得苏雨泽太多话了。
桂真听见动静进屋,看见苏雨泽胸膛全是血,立马对司空晏怒目而视,“司空大人,苏师兄道心受损,灵魂正在消散,他急需时间闭关,你此时打伤他还不如一刀杀了他,至少可以给他一个痛快。”
苏雨泽是秦月交代他照顾的,如果苏雨泽死了,就算不是他的责任,秦月也会迁怒他。
苏雨泽对桂真笑了笑,对他宁愿顶撞司空晏也要维护他的行为非常感动,“我没事,断了几根肋骨而已,不妨碍闭关。”
司空晏听见苏雨泽道心受损,冷声道:“你的账改日再算。”
司空晏就像来时一样,没惊动任何人。
桂真看着司空晏仿佛一眨眼就消失了,扶着苏雨泽去床边坐下,忍不住轻声感叹。
“司空晏的武功到底多高啊,我都摸到宗师境界的瓶颈了,连他怎么离开的都看不清。他为什么要打伤你,你跟他不是朋友吗?”
苏雨泽摸出疗伤丹药吃了,平息了一下体内翻腾的灵力,将他和秦月间接害死宁香伶的事说给桂真听。
桂真听完摸了摸鼻子,再次感叹道:“司空晏的脾气真好,太有容人之量了,你可算作他的杀母仇人,千里迢迢找到你只为了不轻不重打你一掌,如果换成是我,一定立马要你的命。”
苏雨泽苦笑连连,可不是吗,如果换成是他,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杀母仇人,哪怕那个人是他的朋友。
桂真见苏雨泽一点不着急闭关,赶紧提醒道:“先别管司空晏了,你再不稳固道心,我怕你会魂飞魄散,人死如灯灭,到时秦月和皇甫彦明去过他们的逍遥日子,怕是连你姓什么都会忘记。”
苏雨泽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你说的对,人死如灯灭,可能是我太着相了,所以才会影响道心。”
苏雨泽开始闭关,桂真松了一口气。
秦月告诉过他,道心受损跟心魔劫一样,谁都帮不了。
苏雨泽的道心是因为秦月才动摇的,所以秦月才会选择立刻离开,就是不想影响苏雨泽。
知道在意秦月和皇甫彦明的事会影响性命,苏雨泽已经慢慢清醒过来,以前他不知道道心受损,就像身处迷雾中一样,根本不知哪个方向是对的。
可现在他知道道心受损的原因,有意识压制秦月在他心里的份量,虽然才短短几天,已经非常有成效了。
刚才他对司空晏提起秦月和皇甫彦明,并没有以前那么愤怒。
秦月说的对,时间能改变一切。
苏雨泽状态一天比一天好,桂真提着的心总算是安稳了。
司空晏离开神医谷分部后,犹豫了一会,没有去追秦月。
秦月和皇甫彦明的事,他决定暂时不掺和,他还有很多事没想明白。
他想杀了秦月给娘报仇,却又下不去手,甚至连见面都不想。
可他又做不到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更做不到娘的嘱咐。
秦月在他心里太复杂了,是他的杀母仇人也是他喜欢的人。
发生那么多事,司空晏已经明确自己的心。
司空晏不急,是因为他知道秦月答应嫁给皇甫彦明,一定不是因为喜欢,因为她不懂什么是喜欢。
桂真用桃血浪留下的信鸽,将苏雨泽情况好转一事告诉他们,隐瞒了司空晏找来一事。
如果真如苏雨泽所说那样,司空晏喜欢秦月,那他和皇甫彦明之间早晚会有一场恶战。
他不能站队,因为站队会有输的风险。
桃血浪收到桂真的信,得知苏雨泽没有生命危险后,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紧紧皱眉。
苏雨泽转危为安,他为什么要松口气?
那个蠢货,死了就死了,他为什么要在意。
皇甫佑仁走到桃血浪身边,见桃血浪没有察觉到他,轻哼了一声,“你居然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苏雨泽那么恶劣对待你,你居然不计前嫌,将桃花谷的信鸽给他用,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领你的情。”
桃血浪慢悠悠将信纸收了起来,“这消息本是帮秦月传的,他领不领我的情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秦月领我情就足够了。”
皇甫佑仁双手环胸,目光上下打量桃血浪,啧啧啧摇头叹息,“我还真是为你担心,你说你一边奉承着彦明,一边还要讨好秦月,现在连苏雨泽的死活都要操心,你过得不累吗。”
桃血浪将信鸽放飞,对皇甫佑仁笑了出来,“二殿下,三殿下和秦月都是我的朋友,帮朋友怎么能说累呢,倒是殿下你,苏雨泽已经开始修仙,他和你的灵根相同,不知你心里是不是很着急。可我冷眼瞧着,殿下好像并不在意苏雨泽修仙的事,殿下你说,苏雨泽的修仙功法是从哪里来的?”
皇甫佑仁一双眼睛危险眯了起来,仗着皇甫彦明武功境界倒退,也不怕他会偷听,冷笑了一声,“他的功法自然是秦月给他的,你奇奇怪怪说这些做什么?”
皇甫佑仁在装糊涂,他不知道秦月有没有把他跟柳太妃合作的事告诉苏雨泽,更不知道苏雨泽有没有告诉桃血浪。
桃血浪和苏雨泽之间的关系,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似敌非友,似友又非敌。
苏雨泽对皇甫佑仁笑得更灿烂了,“二殿下见谅,最近几天我晚上睡得不好,总是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这一试探,桃血浪确定了。
皇甫佑仁也开始修仙了,而且他和苏雨泽的修炼功法应该是一样的,就是不知道他和秦月做了什么交易。
或者,他的功法不是秦月给他的。
有能力得到功法的,除了秦月就是柳太妃了。
桃血浪离开后,皇甫佑仁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因为秦月在,柳太妃根本不敢靠近,只派普通人给他传过几次信,不出意外,现在她应该去找桂真验证血蛊的事了。
柳太妃非常谨慎,秦月离开半个多月,都没有贸然出现。
桂真这些日子,总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而且内心越来越不安,这让他想起秦月的叮嘱,修仙之人在面对危及性命的事时,总有会预警。
那种直觉说不清道不明,桂真从来没有遇到过,可他现在确定,有人在暗处想要对他不利。
桂真看了苏雨泽闭关的房间一眼,他拥有小红,来人若是想杀他,他死也会咬下来人一块血。
柳太妃好几次故意露出气息让桂真察觉,就是想扰乱桂真的心,最好心慌跑路,她再出手劫人。
可桂真明知道暗处有人盯着他,却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
眼看着苏雨泽一天一天恢复,柳太妃不想等了,她真是被秦月吓怕了,两个未入宗师的小子,有什么可怕的。
一天早晨,桂真看见出现在小院的柳太妃,没有着急反而松了口气。
他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他的驭蛊能力传出后,柳太妃必定第一个出现。
“原来你真的返老还童了,我还以为苏师兄在夸大呢。”桂真知道自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一脸好奇从窗户翻了出去。
柳太妃见桂真这副自来熟的样子,微微皱眉,好奇道:“你不怕我?”
所有认识她身份的人,都防备忌惮她,哪怕皇甫佑仁也做不到像桂真这样。
而且她感觉到,桂真是真的不怕她。
桂真一脸无辜摊手,“为什么要怕你,你现在可是有求于我啊。”
柳太妃看着一脸无畏的桂真,心情愉悦坐到院子石桌旁,故意阴森森道:“可我有千百种方法逼你替我的解蛊,你怎么确定我不会伤害你。”
桂真闻言一脸好奇坐到柳太妃对面,笑着问道:“那你会伤害我吗?”
柳太妃见石桌上有茶,自己倒了一杯喝。
她本来以为桂真见到她会大喊大叫,可能还会逃离,她本来是打算把人打晕带走的,没想到桂真这么识趣,是个聪明的人。
她就喜欢和聪明的人说话。
“你若是一直这么识趣,我心情好还会给你很多好处,怎么会伤害你。”柳太妃笑眯眯的说着。
桂真只要想到柳太妃的真实年纪,内心就一片火热,他真的好想把柳太妃从里到外研究彻底,返老还童真的太有意思了。
可惜了,秦月和柳太妃是敌人,他已经上了秦月的船,不能再上柳太妃的船,不然迟早会翻船的。
“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我的确有控制血蛊的能力,就看你放不放心让我控制了。”桂真对柳太妃笑得坦然,柳太妃却犹豫了。
她是想解决体内血蛊,可她不信桂真片面之词,沉声道:“你证明给我看。”
桂真一摊手,“要我怎么证明?”
柳太妃嘴角微扬,看向苏雨泽闭关的房间,“这还不简单,里面可有一个现成的实验品,我把血蛊种到他体内,只要你清除他体内的血蛊,我就相信你的能力,并把你当成上宾对待,事后还会放你离开。”
桂真见柳太妃把主意打到苏雨泽身上,皱了皱眉,“不行,秦月若知道苏师兄在我面前出事,不会饶过我的,你知道她的武功,我在她手上过不了一招就会死。”
柳太妃眼里露出怀疑,“你跟苏雨泽又不是真的师兄弟,你师父跟他师父还是死敌,你杀了他,想必你师父在天之灵也会高兴。”
桂真神情严肃连连摆手,“我师父说了,那些都是上一辈的恩怨,只要证明我比苏雨泽强就行了,杀人什么的,实在不适合我。”
柳太妃见桂真反应这么大,双眼微眯,“你不会没杀过人吧?”
桂真一愣,干笑了几声,“的确没有动手杀过。”
他都是用毒的,也不算说谎。
柳太妃真是越看桂真越觉得顺眼,可能是年纪大了,也可能是桂真那张幼齿的脸,也有可能是今天的风太暖了。
“反正你不能打苏雨泽的主意,你知道我留在这里是为了他,你就算离开去找实验品,我也不会跑的。”桂真非常认真保证道。
柳太妃并不怕桂真跑,她早在桂真身上下了追踪符,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她的感知。
柳太妃再次看了苏雨泽房门一眼,非常不满撇了撇嘴,“如果我真要动苏雨泽,你会怎么办?”
桂真坐直了身体,神情严肃道:“我当然不会为苏雨泽要死要活的,反正秦月回来我也逃不过一死,还不如早些死,至少得个痛快。”
柳太妃笑了笑,“你这小孩在威胁我。”
桂真故意露出紧张的表情,急道:“我怎么敢威胁你,你可是筑基期的高手。苏雨泽道心受损,现在急需闭关,我们的事还是我们自己解决,别去打扰他了,我叫他这么久的师兄,他对我实在不错,我不能看你伤害他。”
桂真是看柳太妃性格还算正常,从出现到现在,已经对他笑了五次。
对他的感观应该算不错,他才敢大着胆子保下苏雨泽,不然他可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保下苏雨泽还有一个好处,能让柳太妃加深对他的印象,觉得他是有情有义又无知无畏的年轻小子。
柳太妃最后还是依了桂真的意,没有动苏雨泽,而是离开去找新的实验品。
柳太妃离开后,桂真坐在院子里发呆,并没有趁机逃离,他多少知道柳太妃的手段。
逃,根本不是办法。
何况他有一个超大的王牌,才不会逃,该逃的人应该是柳太妃才对。
柳太妃再次出现是下午,丢了一个昏迷的中年男子到桂真脚边,“他的体内已经种上血蛊,你用用你的手段。”
桂真蹲在那中年男子身旁,体内小红传来想要吞噬的欲望,伸手托起中年男子一条手臂,并划开了一条口子,将他体内长大的血蛊都引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