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光烛静静点着，发出淡淡的光晕，本来已经全要烧尽的蜡烛，又被重新赋予了一次生命，一次全新的生命，他一直在燃烧，没有减弱。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万花蝶终于变得越来越少，到了最后仅仅剩下的十几只，这十几只依旧在光晕外，并没有似乎退去的迹象。

光晕也渐渐暗淡起来，只有一丝微弱的光照在三人的头顶。

林枫看着药王的脸色突然之间变得苍白起来，不禁心中微微一惊。

他正要伸手扶住药王，却见那十几只蝴蝶伴着琴声猛地冲来。

药王一直在注意着这十几只蝴蝶，他手指缓缓在蜡烛之上发力，本来微弱了光芒变得明亮了几分，十几只万花蝶遇到这道光晕，终于没有飞动的力气，全部缓缓的向地面落去。

正在这时，只听远处几声脆响，毒神手中古琴上的琴弦已经全部断裂。

毒神眼神之中出现了无尽落寞，口鼻处也有鲜血缓缓流出，只见本来还年轻的脸上竟然慢慢的变得苍老起来。

黑色的头发逐渐变得白如雪花，脸上皱纹逐渐显现，白皙如玉的双手也变得干裂粗糙无比。

他竟然从一个翩翩的中年男子，转瞬之间变了模样。变成了一个苍老的老人。他那些引以为傲的容颜，在此刻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云沐看到这副毒神变成这副模样，脸上已经从不解变成了惊骇，从惊骇变成了怨毒。

他双手扶住毒神，只觉得此时他全身脉搏只有极为微弱的跳动，似乎转眼之间就要停止呼吸。

他虽然跟着毒神日久，也从来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把这枚九转回魂丹给他服下吧。”药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边，在他身后站着的正是林枫和千亦闻。

云沐看了看药王手中的那枚九转回魂丹，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他知道这是来之不易的疗伤圣药，终于下定决心，从药王手中接过九转还魂丹，给毒神慢慢服下。

毒神在九转还魂丹药力催动之下，本来极为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站着药王，声音有些落寞说道：“师兄，我败了。可是我只差一步就成功了。”

药王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说道：“这场争斗本来就没有胜利者，也许这样争斗本来就不应该发生。”

他回头望了一眼林枫说道：“林少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林枫微微一怔，正要回答。

却见药王脸上带着悠悠的神色向着远方望去，过了许久，嘴中喃喃说道：“师父，我没有完成您的嘱托，您会怪我吗？”

这句话，刚一说出口，只见药王已经缓缓坐在地上，缓缓闭上眼睛。

毒神听到那一句，微微一怔问道：“师父有什么嘱托交给你？”

药王依旧闭上眼睛，没有说一句话，毒神微微一惊，张口叫道：“师兄，师兄。”

这两声师兄一出口，药王依旧双目紧闭，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林枫觉得有些诧异，上前走了两步，用手扶住药王，却发现药王此时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看着毒神缓缓说道：“药王前辈已经去世了。”

毒神听到这一句，先是微微一怔，然后突然之间喊道：“师兄死了，师兄死了，死了。”

他这几声喃喃自语，语气之中充满了落寞和孤单。

他自从当年被师父逐出山门之后，心中就一直有一份孤愤之情。这些年虽然在云雾谷中隐居，也曾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够战胜他。如今他真的就死在了自己面前，他心中却没有了一丝喜悦。

林枫看着毒神冷冷说道：“当年你师父给药王的嘱托就是如果你再来到江湖中为恶，就让他清理门户。可是前辈这一生之中都在济世救人，从来没有要杀死你的念头。所以他才会说辜负了师父的重托。当年你从山上下来之时，他救你性命，今天在这里同样救你的性命。”

“你如今万毒归流大法已经被药王所破，想再危害武林恐怕也不容易了，既然药王前辈一再要救你的性命，我不杀你，你走吧，以后好自为之。”

毒神听到药王这句话，本来还有怨毒的心里，突然之间变得更加茫然起来，他声音嘶哑说道：“当年我从山下下来时，是他救的我？”

林枫冷冷说道：“你当时伤势有多重，想必你不会不知道吧？若不是他当年救你性命，照顾你两天两夜，光凭一个普通猎户真能治好你的伤吗？”

毒神听到这些话，目光中出现了痛苦的表情。

当年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在猎户家中，虽然他也曾有过一些怀疑，可是他始终觉得是自己身子底子足够好，猎户才救下了自己。至于药王会不会救自己，他从来没有想过，又或者说他在心中抵制排斥这种想法。

如今听到林枫这些话，再回忆起那日的情况，也明白当年的真相。

刚才若不是师兄给自己服下那颗九转还魂丹，恐怕自己早已经死去，可是他为何自己不服下此药，反而把这药给自己。

他看着药王还端坐在地的面容，看着他面容之上，竟然隐隐还带着几分喜色。

他似乎之间突然明白过来，明白师兄为何把这一颗九转回魂丹给自己服下。

他目光突然之间变得呆滞起来。

他想起两人年少之时，在一起学艺的情景，那时师兄就事事都让着自己，山上只有一个馒头时，师兄一定会把这最后一个馒头留给自己，他站在一旁，说自己一点都不饿。自己把馒头吃下去之后，师兄脸上总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就是这样的笑容，这样曾经自己熟悉无比的笑容。只是这些年，这个笑容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也渐渐把笑容遗忘了。如今这个笑容又重新出现了，此时的他却不愿看到如今这个笑容。

有些事已经发生了，还能改变吗？

有些人已经失去了，还能得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