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谭默要去美国出差,临行前来跟云舒告别,他说他知道云舒不会想他,但他会想念云舒。云舒笑意暖暖,叮嘱谭默工作再忙也要注意休息,等他回来的时候请他吃饭,谢谢那晚收留自己。
谭默走后,云舒照旧每天上课、泡图书馆,过着简单的校园生活,而谭默的花和越洋电话也会每天准时地报道,从未迟到过。这种平静的生活很是惬意,直到楚柯的再次出现。
楚柯是专程来文学院找云舒的。当年和云舒分开之后,他常常会忆起四年里与云舒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每次画人物肖像的时候,脑海里也总是会出现云舒那张清秀的面庞。回到海城之后,他无时无刻不想来见云舒,可他知道自己有愧于云舒,害怕云舒会将他拒之门外。他试着给云舒送过一次花,还在给云舒的那封信里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可这么长时间了,他一直没有接到云舒的电话,他不想再等了,于是鼓起勇气来海城大学找云舒。
云舒之前无数次想象过和楚柯再次见面时的场景,到底是把他臭骂一顿,还是给他一巴掌。可此时此刻,当楚柯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时,云舒除了惊讶外,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她站在文学院大楼门口的石阶上,看着几步之遥的楚柯,他清瘦了许多,气质上少了些当年的卑微,多了些功成名就之后的意气风发。
“舒儿”,终于见到魂牵梦绕的云舒,楚柯有些紧张,他心中有太多的话想对云舒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轻声地喊着云舒的名字。
“你还是不要叫我舒儿了,这个称呼只适应于我的家人和最好的朋友”
“舒儿,我……”
“我说过了,你不能叫我舒儿,请叫我云舒”
云舒的口气强硬,楚柯早已料到了。四年的朝夕相处,他对云舒的个性很了解,他知道云舒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柔弱,她也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子,有自己的处世原则,遇到触及原则的问题,她也会有脾气。
楚柯的心是凉的,但他知道这都是自己该受的,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再次开口:“我们谈谈吧”。
海城大学附近的甜品店,云舒和楚柯面对面坐着,桌上放着楚柯点的云舒最爱吃的甜食,不过云舒一口也没吃,她实在是没有兴致和楚柯在这里享受美食。
“你今天来找我什么事?”
“我想来看看你,这两年你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
“叔叔阿姨好吗?”
“多谢关心,都好”,云舒的口气凉凉的、淡淡的,没有什么温度。
“云舒,我……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你欠我的,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了结的”
“那怎样才能让你的心里舒服一些,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楚柯深知他的背叛给云舒带来了很大的伤害,他想弥补云舒,但又不知道怎样弥补。
“四年的光阴,四年的情感,你觉得你能用什么来弥补?像你未婚妻那样用钱来打发我吗?对不起,我的青春无价,你永远都还不了”,云舒冷笑,人生能有多少个四年,况且还是那么可贵的青春年华。他楚柯能用什么来让时光倒流,归还自己那四年的青春岁月?
“我和她已经分手了,她是千金大小姐,一身的公主病,她的家人也不尊重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呵呵,楚柯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你需要她的时候怎么不嫌弃她的公主病呢?现在她把你捧成了炙手可热的年轻画家,你又来嫌弃她,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吗?我替自己可悲,也替纪珊感到可悲”
云舒看着对面的男人,这还是自己曾经认识的楚柯吗?曾经的楚柯,身上有着艺术家的清高、傲气,他对世俗的一切都嗤之以鼻,他手执画笔,坚定地描绘着自己的理想世界。可如今的楚柯陌生得让她有些不敢认。
毕业离开北京之后,她曾经听同学说,纪珊为了捧红楚柯,也确实是用心良苦,她利用家里的关系帮楚柯联系文化经纪公司,亲自出钱帮楚柯办画展,请知名画家为楚柯进行指导。楚柯在她的帮助下,从一个无名小卒成长为艺术界的青年才俊,一身才华也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
可楚柯都干了什么,居然在成名之后又和纪珊分手。这样的楚柯真的让云舒刮目相看。此刻,一种物是人非的悲凉充斥着云舒的内心,她很想问问对面的男人,女人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工具吗?当年他孤独寂寥的时候,是云舒给了他爱的关怀,他渴望功名的时候,是纪珊心甘情愿地做了他的垫脚石,如今名利双收,他又想来找寻被自己亲手抛弃的旧爱。
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情观,道不同不相为谋,云舒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云舒,我现在终于明白,没有感情的爱情那不叫爱情,纪珊根本就不是真的爱我,她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占有欲”,在楚柯看来,纪珊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看上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所以她一定要得到楚柯。但她并不能真正地理解楚柯,她给予楚柯的只是物质上的满足,她无法从精神上关爱楚柯,也因此造成了两人之间的诸多矛盾。
“好了,那是你们两人的事情,跟我无关,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还有事”,云舒现在就想抓紧离开这里,实在是不想听楚柯讲他和纪珊之间的事情。
“我现在回海城了,以后也打算在海城发展,我今天就是想来看看你,看你过得怎么样”
“我过得好不好早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这些甜点和饮料我买了”,说完从钱包里掏出二百元钱放在桌子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柯看着桌子上的两张百元钞票,心里堵得难受,到底怎样才能让云舒原谅自己呢?等他回个神来,云舒已经走了出去。楚柯急了,他幻想的分手后第一次见面不是这样的。他站起身去追云舒,恰好和迎面走来的服务生撞了个正着,服务生托盘上的饮料“哗啦”一声全都摔在了地上。楚柯无暇顾及,从钱包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塞到服务员手里,然后冲出了甜品店。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哪里还有云舒的身影。楚柯顺着海城大学的方向寻找,终于在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找到了云舒。
楚柯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云舒的胳膊,“舒儿,你别走,你听我说”
云舒没想到楚柯居然追来了,她用力甩开楚柯的胳膊,“楚柯,刚刚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们的关系在两年前就结束了,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两年的异地相隔,两年痛苦的思念,今日好不容易得以相见,楚柯哪里肯放云舒走,他再次追上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云舒,“不,舒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别不再理我”
云舒使劲挣着楚柯的怀抱,她不想和楚柯在学校门口拉拉扯扯,但奈何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力量悬殊太大,争执间云舒的上衣被扯破了。
“放开她!”
这时,一道冷厉的男声大声呵斥着,声音的主人疾步走来,用力拉开了楚柯的手,然后把受惊的云舒揽入怀中。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云舒终于忍不住了,她抓紧谭默的衬衫,委屈地哭了起来,“谭默,你终于来了,呜呜”
谭默轻轻拍着云舒的后背,柔声安抚着:“乖,没事了,我来了”。
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谭默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就这么放任云舒在自己怀里哭着。待云舒稍稍平复后,他把云舒从怀里拉开一点,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云舒的眼睛红红的,满脸泪痕,原本扎起来的马尾也散开了,有些发丝还黏在了脸上,再看云舒的衣服,蕾丝的袖子被扯了下来,肩膀那的雪纺布料也被扯开了一些。谭默赶忙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云舒身上。宽大的外套和清瘦的云舒有些不搭,但却让云舒莫名地觉得安心,刚才有些被楚柯吓到了。
“舒儿,他是谁?”
云舒和谭默紧紧相拥的一幕刺痛了楚柯的眼睛,曾经那个只会在自己面前流泪的女孩,现在竟然躲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哭,他不甘心。
云舒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她抬头看了谭默一眼,谭默替她拢了拢西装外套,“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云舒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目光冷冷地看着楚柯,“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跟过去的人有任何瓜葛,我现在有新的生活,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说完主动牵起谭默的手转身离开。
感受到手上软软的触感,谭默愣了一下,他看了楚柯一眼,然后用自己的大手反握住云舒的小手,向着停在不远处的车子走去。
“过去的人”、“新的生活”,这几个字眼听进楚柯的心里,如针扎一般,他像失去魂魄一样定定地立在原地,任由过往的行人指指点点。自己放弃了北京的一切回来找云舒,第一次见面,云舒身边居然出现了别的男人,这是他断然不能接受的,云舒是他的,他不允许云舒属于别人。
他缓过神,顺着云舒离开的方向看过去,他看到那个男人亲自为云舒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然后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离开。当这辆车子从身边驶过时,楚柯没有忽略掉车身上的标志,劳斯莱斯,上千万的豪车。
这个气魄慑人又开豪车的男人是谁?楚柯在心里琢磨着,但有一点他是肯定的,这不是个普通的男人,且不说那辆上千万的座驾,光是这男人骨子里透出的高贵气质也不是一般男人拥有的。可他为什么对云舒这么温柔,他必须把这一切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