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嬴。

“你来了。”说话的人声音沉哑，难掩疲惫，自从陛下出事，他已经没有睡过一夜好觉，直到见到来人，精神才得有那么一丝丝的松懈。

马车上下来一名身穿斗篷的女子，她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苍白干净的脸来，正是连夜赶回的千代黄泉。

“都怪我不大意，接到你的信，却没放在心上。”司幽一双眼睛布满血丝，里面满是愧疚。

“说这些已经没用，陛下怎么样了？”千代黄泉叹了口气，问道。

司幽摇了摇头，“太医说……你快去见陛下最后一面吧。”

千代黄泉心中咯噔一声，她抬手就想回马车进宫，可是不知想到什么，她的手顿在半空，杀手和暗卫对视一眼，不知道要不要扶她。

司幽以为她是放不下那一箭，心中五味杂陈，酸涩难言，“我知道，没有人有资格要求你这个时间回北嬴，收拾这一摊烂局，我也曾无数次想过，陛下到底值不值得我们辅佐，我是不是应该卸甲归田。但是，黄泉，陛下年幼，为了这皇位，他自己也是几经生死，有些事，想通了，便能理解了……我本不想将这件事告诉你，可是陛下执意要见你，他想见你最后一面，不然，他死不瞑目。”

千代黄泉没有回头，而是由杀手扶着上了马车，司幽听见她清冷镇静的声音，“不，我是在想，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有心无力。”

司幽一愣，千代黄泉继续道，“上来吧，我们进宫。”

皇帝寝宫，千代暄和面色苍白如纸，几名太医战战兢兢的跪在龙榻前，冷汗已经沁透身上官服。

“焦爱卿……”千代暄和费力的睁了睁眼，他眼中已经没有什么神采，反而透着一股死气。

站在殿外急切等待的焦玉歇急忙快步到龙塌前，一掀衣摆跪下，“陛下……”

“七姐姐，七姐姐……”千代暄和无意识的呢喃，“她怎么，怎么还不回来……”

“这……”无心顾及身边太医见鬼一样的表情，他道，“陛下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快了，快了……”

“她是不是在生朕的气？不愿意回来？”千代暄和觉得自己的眼皮似有千斤重，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想着，他歪过头去，“六皇姐还好吗？”

“长宁长公主没事，陛下请放心。”好像每吐一个字都烫嘴，焦玉歇一句话说的极快无比，晚一秒千代暄和就听不到了一样。

千代暄和勾起一抹无力的笑，“朕恐怕等不到七姐姐了，你们，都下去吧。”

“陛下……”焦玉歇一惊。

千代暄和却不欲再开口，半晌，都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

焦玉歇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他给身边的太医使了个眼色，太医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的伸出手。

焦玉歇就见太医猛然睁大了眼睛，一只手抖的好像得了羊癫疯。

这一刻，他知道，陛下，薨了。

他没有等到千代黄泉。甚至没能见千代寒泉和千代幽泉最后一面。

陪在他身边的，是他这个在他闭眼时竟然还松了口气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