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了,校道上。
“阿楠,你今天怎么了?好像不开心的样子。”白梦蓠问。
徐谧楠清丽的脸上勉强露出一抹笑容,郁郁寡欢。
“你是不是想男人了?”白梦蓠把手搭在徐谧楠的肩膀上,侧着身子撞了她一下,一副我很懂的样子。
徐谧楠尴尬地躲避着,忧郁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白梦蓠。
白梦蓠偏着脑袋,消化了一下徐谧楠这个眼神里的含意:她该不会以为我真的是百合吧?
“你这么好,不应该便宜了那些臭男人。”白梦蓠用手指掂起徐谧楠的下巴,细细观察了一下她多愁善感而美丽的脸蛋说。
徐谧楠脸一红,拨开白梦蓠的手嚷道:“不要闹啦!”她内心很纠结,很痛苦,不知道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她不是百合,但是她又不愿意伤白梦蓠的心。
白梦蓠咯咯笑了起来,像个诡计得逞的奸诈小人。笑完之后牵着徐谧楠的手:“我带你去见个人。”
“去见谁啊?”徐谧楠被牵着往前走,不知所措。
※※※
校园的西南角,树丛掩映下有一栋专为艺术生配置的小楼。对大部分学生来说,这是个神秘的所在。
断断续续各种乐器的声音从各个房间里传出来,细微地交织在一起。
白梦蓠牵着徐谧楠的手拾级而上,夕阳照射在幽暗的旋转楼梯上折射出零零碎碎的光。
这时一段婉转清脆的钢琴曲响起,穿透细密冗杂的各种乐器声音,在空气中自由飘荡,直达人的心灵。
徐谧楠出神地听着琴声,跟着白梦蓠一步一步踩着阶梯,感觉好像自己踩在琴键上。
四楼,琴声越来越近。
405,熟悉的门牌号。
白梦蓠招呼徐谧楠过来,站在窗前透过玻璃偷瞄。
黄昏的阳光从对面窗口照进来,一个个子高高略显清瘦的男生正端坐在钢琴前,被温和的阳光描了一道金边,他像光明里的一个剪影,眉峰如山,鼻梁高挺,脸上挂着平静的微笑,高贵而神秘。光影里灵活跳动的指尖流淌出一个个令人沉醉的音符。
白梦蓠看了看徐谧楠,徐谧楠怔怔地看着白豫商,沉浸在他的琴声里。
白梦蓠心中暗自得意:这个臭屁二哥,虽然平时骄傲得不要不要的,但是远看还是很吸引女生的嘛!
好了,是时候介绍他们认识了。
“二哥!”白梦蓠兴高采烈,一如往常砰一声把门打开。
琴声戛然而止,白豫商的脸化作雕像:今天怎么提前来了!一甩手把旁边的篮球扔向白梦蓠。
白梦蓠今天心情格外好,调皮往下一蹲,躲了过去。
“啊!”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白梦蓠这才想起徐谧楠在身后,赶紧站起来。
“啊——”又是一声惨叫,白梦蓠的天灵盖撞到了徐谧楠的下巴。
徐谧楠被撞得失去平衡,往后仰倒,摔个四脚朝天,不醒人事。
白梦蓠吓得花容失色:“阿楠,阿楠,你怎么啦?你醒醒!”
白豫商看到不对劲,赶紧走过来,只看见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躺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二哥,你的球砸到阿楠了!”白梦蓠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我怎么知道你会躲开,你不是应该接球吗?”白豫商也吓得不知所措,“不行,要赶紧送去医务室。”
“二哥,你来抱她!”
“我,我抱?”白豫商从来没抱过女孩子,紧张得有些结巴。
白梦蓠看到白豫商这样,又难过又生气又好笑,哭丧着脸嚷道:“你不抱,难道让我来抱啊!”
“哦!”白豫商赶紧抱起徐谧楠,感觉这个女孩子身子软软的,也不重,和白梦蓠往医务室跑去。
※※※
徐谧楠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洁白的天花板,四周弥漫着淡淡的药水味。
“阿楠,你醒了?”白梦蓠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几分担忧。
“梦蓠,这是哪里?”徐谧楠有些迷糊。
“这是医务室。刚才,刚才你被我二哥的球砸到了……”
半个小时前的一幕幕从脑海中闪过,徐谧楠激动地瞪大了眼睛,只感觉自己脸上还麻,下巴还痛,后脑勺好像穿了个洞!
白梦蓠一看她那个反应,赶紧咬住自己的小粉拳,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带着哭腔:“都怪二哥那个大坏蛋,乱扔球砸到了你。阿楠,你不要生气了,嘤嘤嘤……”
徐梦楠看到白梦蓠这样,眼神软了下来,露出虚弱的微笑:“不怪你,不怪你。”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白梦蓠伤心地抽搭了两下,露出坚定而愤慨的表情:“我去把二哥找过来给你道歉!”说完转身就走出了医务室。
徐谧楠刚想说不用了,白梦蓠已经走远。
医务室外,白豫商正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看着碧绿的杉树,叹了口气。
“二哥,她醒了。”白梦蓠锤了一下白豫商的后背。
白豫商反应过来,快步往医务室走去。毕竟那个女孩晕倒,他也有责任,总应该说声对不起的。
※※※
“你醒了?”白豫商轻声问。
“嗯。”徐谧楠点了点头。
“头还疼吗?”
徐谧楠轻轻摇了摇头,淡淡笑了一下。
“刚才……刚才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了。”徐谧楠虚弱地笑了笑以示宽慰。
白豫商还想说什么,但是又找不到话题。
白豫商安坐在床边,静静地看向窗外,像一尊守护神。
徐谧楠静静地躺在床上,也不作声。
时光静静地流淌,空气里仿佛有了淡淡的香气,说不出的宁静。
白豫商不禁心想:“这个女孩好安静啊,跟白梦蓠那个女疯子一点都不像。如果躺在这里的是白梦蓠,她一定会大哭大闹吵着要去跟爸妈告状的。”
徐谧楠懵懵懂懂的,脑子里响起了进琴房前听到的那段钢琴曲,此时弹这首曲子的人就坐在身边。看着他的身影,有种莫名的心安。
※※※
第二天晚上,白家。
“小蓠!”
“诶!”
“过来,问你个问题。”
白梦蓠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二哥很少这么叫她的,一般都是“白梦蓠,过来!”
“二哥找我什么事啊?”
白豫商犹豫了一下:“那个……上次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叮!白梦蓠敏感的嗅觉嗅到了二哥话里不同寻常的骚骚的味道。
但是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皱起眉头单纯又困惑地问:“哪个女孩子?”
“就是……”白豫商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就是那个被我的球砸中的女生。”
“哦~”白梦蓠作恍然大悟状,眼睛眯成三角形盯着白豫商的脸,“你打听人家女孩子的名字做什么啊?”
“我砸到她,害她晕倒,总是要赔礼道歉的吧。”白豫商一本正经地说。
“你上次在医务室呆那么久,没跟人家道歉?”白梦蓠狐疑地看着他。
“毕竟她晕倒了,光说一句对不起还是不够的。”
“没关系,我了解她,她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她不小气,但是我也不是没有礼貌的人。”
“没关系,她晕倒,我也有责任,我以后会好好补偿她的。”
“你补偿归你补偿,我还是要赔礼道歉的。”
“不用的,你毕竟是我哥,这样太见外了。”
“用的,用的!”
“都说了不用啦!”
“必须用的!”
“不用的……”
“我就问一下她的名字,你用得着这样吗?”白豫商失去耐性,一阵光火。
“她叫徐谧楠,是我的同桌。”白梦蓠吓得马上乖乖说出答案。
白豫商意识到自己失态,有些尴尬,撇下一句话:“我明天去你们教室送个礼物给她,就当赔礼道歉了。”
白梦蓠见他想走,马上咯噔咯噔跑上去:“你给她送礼物,就让我当跑腿好了。我们教室在六楼,你们教室在一楼,自己去多不方便啊。”
“给人赔礼道歉总是需要点诚意的。”
“不行,你们才见过一次面,就当着这么多人面送她礼物,她会害羞的。”白梦蓠随便编了个理由。
白豫商犹豫了一下,心想,说得也是。于是从房间里拿出礼物给白梦蓠:“那还是让你来送吧。不许打开偷看,知道了吗?”
白梦蓠接过礼物:薄薄的正方形,也不重,用包装纸包着,上面打个蝴蝶结。
白梦蓠一副已经了然的样子:“哥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送人家笔记本。太小气了。”她摇了摇头,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白豫商把手交叉环抱于胸前:“你管我,帮忙送到就行了。”
白梦蓠奸笑着拿着礼物走进了自己房间。
白豫商还在想着白梦蓠奸诈兮兮的样子,马上就听到白梦蓠房间传来惊呼:“哇!二哥,你怎么可以送这种礼物给女孩子!”
白豫商意识到不妙,立刻闯进白梦蓠房间,看见白梦蓠手里拿着一个光盘,激动得手发抖,满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二哥,你居然送这么邪恶的东西给阿楠,我真是看错了你!”白梦蓠痛心疾首。
白豫商很恼火:“这是我的钢琴曲cd,我送什么邪恶的礼物给人家了?”
白梦蓠错愕:“啊?这是钢琴曲cd?……我就说嘛,你这个六指琴魔,想用你的魔音毒害我阿楠。”
白豫商抱着头很无语:“我不是让你别偷看的吗?”
“我,我看到上面的蝴蝶结打得不好看,想帮你弄好看一点嘛……”
白豫商摇了摇头,无语地走出房间,丢下一句话:“帮我包好,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二哥无奈的背影,白梦蓠忽然罕有地有了一丝歉意。
白梦蓠轻轻打了一下自己刚才因为激动而通红的脸,摇摇头甩开那些奇怪的想法小声自责道:“不要脸,不要脸……太无耻了,太无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