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本仙尊发火除了恨其不争外,最主要的还是源于对其把仙丹结成死丹的极度痛惜,看着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联想到其品性,意识到他作出这般无所谓的样子难保不是为了别让自己为他太担忧,通过误结金丹一事,明本仙尊对其性情有了更深的了解,想到此节,他的神色缓和下来,把余怒化作了又一声叹息。修为到了他这境界,已经没有多少事情能让他接连叹息了,可见寻易这次损失是有多大了。
寻易不敢再显得那么轻松了,眉宇间带了几分苦闷,等明本仙尊平静下来,他才小声道:“呃……晚辈尚有一件事要禀报。”
“说吧。”明本仙尊的语气已变得和善了。
寻易取出一个玉简,放在额间拓印了一段记忆后双手呈上。
明本仙尊接过后看了一下,玉简记录的是宁芯在决意碎丹前去而复返的情景。
“有何不妥吗?”他不解的问。
寻易神情凝重道:“您也看不到吗?晚辈当时神智不明,但却清晰记得看见了少宗主背后有个虚影,我辨不清其具体模样,亦不记得它是何时消失的,我把这段记忆给西阳看过,他说看不到有什么虚影,可它明明就在我的记忆中,怎么会拓印不出来呢?难道是我当时出现的幻觉吗?”
明本仙尊又仔细看了一遍玉简,沉吟道:“确实没什么虚影,结金丹时所处的那种玄境是我也难以参透的,你这是幻觉还是确有什么东西我不敢断定,除了西阳,还跟别人说过吗?”
寻易道:“因觉此事诡异,怕他们知道后心慌,所以只跟西阳一人说了。”
明本仙尊点点头,道:“很好,你所虑极是,此事不宜声张,你也不必为此担心,据我猜测,那就是你的幻觉。”
寻易舒了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大神通的判断他自然是千信万信的。
明本仙尊又告诫了一番,劝其勤加修炼,并告知“死丹”之说只是气头上的话,究竟能不能孕出元婴要看他的造化,说完这些就离去了。
他来之前是打算跟寻易聊完之后就放宁芯回来的,可所听虚影之事让他改了主意,说那是幻觉是为了安寻易之心,其实他心里是很有些疑惑的。寻易觉得此事诡异,无非是认为一个能被他看出行迹的东西,其修为不会高到哪里去,是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穿过防护法阵进入绛霞岛的。明本仙尊却深知处于玄境之中的人会暂时拥有异乎寻常的感知能力,一般人在玄境中是没有意识的,所以也就无从体会这种能力,寻易在半途醒来,其所见很难说是真是幻,如果为真的话,那就表明当时真有一个能随意进出自己所布法阵的大神通在场,果真如此不弄清对方的意图实是难以安心。
一连在暗中查看了月余,明本仙尊一无所获,想到即便真有个修为在自己之上的大神通来过,也不会闲极无聊的在此停留这么久,肯定是早已走了,遂放下心,让宁芯回了洞府,自己则又离岛而去。
宁芯再次见到寻易时,眼神与先前有了明显的不同,经历了生死考验,她自然觉得跟寻易亲近了许多。
对此,寻易唯有暗自叫苦,想再借闭关修炼躲避,心却静不下来了,先前因结丹在望,所以才劲头十足,如今展望下一阶段的结丹中期可谓遥不可及,自然就气馁了,一旦松懈下来,强压在心底的那些思绪就不可避免的要浮起来了。
久受压抑的情感一旦爆发出来,想再把它压回去可就难了,回去见师尊的念头如野草般在他心间滋生,以至睁眼闭眼想的都是这件事,根本无法排解。
苦熬了两个月后,他终于忍不住了,趁宁芯闭关之时去了绛霄的洞府。
绛霄是从不邀人进自己洞府的,见到寻易不请自来,心中立生不祥之感。
聊了没两句,寻易就面带愧疚的递给她一个玉简。
捏着那枚玉简绛霄心慌的怦怦乱跳,当查知里面的内容正是她最不想见到的那种时,虽有心理准备,可还是感到难以承受,她紧紧咬住了嘴唇。
看着花容惨淡紧皱双眉眼睛盯着几案的绛霄,寻易羞愧的低下头,小声道:“你不帮我,我早晚是个死。”
过了良久,绛霄才问道:“时至如今,你能给我个实话吗?到底为什么非要回去。”
寻易艰难道:“何必再问呢。”
这回答无异于承认了,绛霄苦笑道:“如此我就死了心了,只是坑了芯儿,该怎么跟她解说呢。”
“就说我被一个大神通下了死咒,必须得帮他去完成一件事才能解此死咒,有搜魂之事在先,她多半会信,公孙的事照实说就行了。”
绛霄听他口风不对,眯起眼道:“你什么意思?我可告诉你,要走咱们就一起走,难道你认为我会让你和公孙两个独自离去?”
寻易深深望着她道:“别逼我,你要非跟着,那我就绝不会走,宁可在此煎熬至死,与其等我熬到剩半口气才作罢,不如现在就痛快些,别让我受罪。”
听他这话就知是早做过深思熟虑的,绛霄不禁又急又慌,动情道:“你也别逼我们,此前是你修为高,舍生冒死的事皆由你为我们担着,如今我们不再是累赘了,自然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闯荡,否则成什么人了?”
寻易道:“哪就一个人了,不是还有公孙呢嘛,回南靖洲不比闯南海,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难得有这么好的一处修炼之地,你和西阳就在此好好修炼吧,我们料理了各自的事就会回来的,再者说,你这绛霞宫的少宫主要是莫名其妙的不见了,仙尊和宁芯是无法向南海修界交代的。”
“我不管!反正要走大家一起走!”绛霄发着狠说。
寻易苦劝道:“我发誓料理完那边的事就回来,别耍性子了,你这样只会让我为难,难道还要把我挤兑得再吐一次血才行吗。”
绛霄眼圈红了,哽咽道:“难道你还不懂我的心吗,留在这里我如何能安心修炼。”
寻易苦叹一声,沉默了一会才道:“听话,我一定会回来的。”
绛霄泪眼相望道:“你要是能不回去多好。”
寻易苦着脸摇摇头,“前一段我是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当时跟你们说的那些话并不是骗你们的,可……唉……”
绛霄两眼发直的盯着面前的几案,每眨一下眼就有一对珠泪落下,足足过了一盏茶功夫才面无表情道:“你要能让西阳留下,我就不为难你,你们绝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寻易轻声道:“他已经同意了。”
“什么?”绛霄不信的看着他。
寻易点了点头,道:“把他们俩唤来吧,既然要走就不能耽搁了,如果被宁芯知道了,说不定还会有麻烦。”
“别叫公孙,我先问问西阳。”绛霄当即向西阳传去一道神念。
西阳很快就来了,见到二人这副模样,不觉一头雾水。
绛霄沉着脸质问道:“他说你同意让他和公孙两人独自回南靖洲了,有这事吗?”
西阳闻言面色变得极其难看,两眼盯向寻易。
寻易愧疚的看了他一眼后就垂下了头。
绛霄紧张的追问道:“你到底同意不同意?”
西阳没有回答她,沉声对寻易道:“这几年看你过得好好的,我还以为没事了,寻易,你对我们几个真是够绝情的,若你不张罗,公孙是不会去冒那么大的险的,他要是死了,可就是你害的。”
寻易对他摇摇头,拿过绛霄放在几案上的玉简,消除了先前的内容,重又输入一段神念,递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