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撵才至甘露殿外,皇帝扶着汪海的手下轿,一众臣子便围拢过来,膝行至皇帝脚边,哭求道:“皇上,沁贵妃实乃红颜祸水,妖姬转世,沁贵妃一日不除,帝国江山便一日不得安稳,请皇上为了江山社稷、黎明百姓,忍痛割爱啊!”
以元济侯为首的臣子上前抱住皇帝的龙靴哭求磕头,鲜血染红了洁白雪地,袖袍之下,淳于泠洬大手紧握,拳头咯吱咯吱作响,强行压抑心中怒火,才没有将抱住自己大腿的臣子踢飞出去。
欢儿的名声已经被母后和这些老臣毁了,他不能再肆意妄为,如果今日他脚踢重臣吐血,只会让欢儿的境地更加糟糕。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查明那日祭天大典之事的真相,洗刷欢儿冤屈,让天下人都知道沁贵妃从不是什么祸国妖姬,祭天之时出现的异象,只是奸臣有意为之。
“皇上,元济侯所言极是,沁贵妃之父安清侯教女无方,将如此妖妃送入宫中服侍圣上,理应褫夺爵位,流放极北苦寒之地,鄢家满门永世不许再踏入帝都一步。”
忠武将军邓峋亦紧随元济侯之后上奏,眼下后位虚悬,他的姐姐稳坐昭媛之位,只要抓紧太后这棵大树,何愁没有登上后位那日。
邓羡因为上次救驾有功,早就被皇帝恢复了闽南洲刺史之位,但念及邓家满门忠贞,且邓羡任西凉洲刺史之前,本就在闽南洲刺史位上,皇帝特意恩封了邓羡之子邓峋为正四品忠武将军。邓家一门因为那份救驾之功,再次成为皇帝跟前的红人。
“皇上,近来各地流民日益增多,帝都秩序亦比过去混乱,城郊大量难民聚集,微臣担忧若长此以往下去,必会发生大规模暴乱。”
慕容逸涵因为前朝公主驸马的尴尬身份,日常并不过多参与朝堂政事,只听命皇帝一人之令行事,但眼下各地不时有灾民暴乱的消息传来,帝都安稳重于一切,他身为大司马职责所在,不能坐视不理。
“众卿既然知道流民增多,暴乱时刻都可能发生,为何不想办法赈灾,安抚流民情绪,反而要将一切祸乱根源加诸在深宫柔弱女子肩头,大雪不止致使流民四窜,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方才逃难离乡,流离失所,你们一个个身为朝廷命官,事情发生之时只知道相互推诿责任,强加罪名给朕的爱妃,帝国养你们有何用处?”
皇帝嘴角冷笑不止,吩咐汪海拉开紧抱着他大腿的元济侯,袍袖一甩进了甘露殿内,不了解内情的人看了还以为这是一群多么忠君爱国的臣子,岂不知这些人个个都有自己的私心在其中,为了自身利益竟要活生生逼死他的欢儿,还口口声声将国家大义拿出来做幌子,真是死不足惜。
“皇上,老臣所做正是为了帝国基业稳固,妖妃不除,雪灾难消,百姓苦不堪言啊,请皇上遵从太后懿旨处死沁贵妃,为了江山社稷,国运绵长,皇上必须要挥剑斩情丝。”
元济侯不怕死的跪在雪地中呼嚎不止,大司马和忠武将军不像这个老家伙一样能拉的下脸做戏,但都满面冷凝保持跪谏的姿势,四目紧紧盯着甘露殿的大门,三人身后属于各自派系的一众老臣都沉默跪着,任凭汪海和小喜子如何劝说,依然固执不肯离开一步。
“皇上,奴才无用,劝不动各位大人,雪下的这么大,再跪下去,老奴担心老大人的身子会支撑不住,要不要奴才吩咐御膳房给大家送些热汤过来。”
啪嗒一声,一本奏折直冲汪海脑门飞来,皇帝恨声开口道:“他们喜欢跪,就跪个够好了,若是支撑不住,自会出宫回府,你个狗奴才什么时候对朕这么上心过啊。”
皇帝这话一说,汪海便知自己这马屁又给拍到了马腿上,皇上正因为这些顽固不化的老臣生气焦心呢,他给送了热汤过去,以元济侯为首的一众大臣岂不是更有精力折腾皇上,非要死谏到底不可。
啪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汪海舔着脸道:“奴才糊涂,差点误了皇上的事,老奴这就吩咐膳房给皇上传膳。”下早朝到现在,皇上先是见了平王和兰公主,然后又因担忧沁贵妃跑去甘露殿,现在又被这帮老臣死缠着,连吃口热饭的功夫都没有,他真是昏了头啊,居然放着皇帝身边的差事不上心,去为门外那些自讨没趣,苦苦逼迫皇上的老臣求情担心,真是该打啊。
“兄长,朕吩咐你查探的事情可有眉目了?”挥手打发所有服侍的宫人下去,皇帝对着空中问了一句。
一袭黑衣的潇隐飘然从空中落下,跪地恭敬回禀道:“回皇上,雪崩之事的确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有人故意在少华峰附近雪山上埋了炸药,摧毁一座雪峰的同时引发连环雪崩,少华峰地势稍缓,一旦四面峰头发生雪崩,被大雪淹没摧毁是必然之事。”
从草原到沙漠又至地宫,南宫凌那厮不仅没死,功力反而日益精进,这次洛天山雪崩之事,潇隐带人仔细勘察过后,再次发现了南宫凌的踪迹。
“好的很,这是想彻底置朕于死地,如果我所料不差,雪崩之事依然是南宫凌搞的鬼吧,祭天之事查的怎样,可找到为沁贵妃洗脱罪名的有力证据?”
南宫凌那厮屡次刺杀他不死,日后定然能找到机会斩草除根,欢儿的事却是不能再耽搁了,母后已经下了懿旨,他压的住一时,却镇不住一世,甘露殿外那帮跪谏的老臣可都是母后的好帮手。
“属下无用,雪崩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证据都被大雪淹没冲毁,司礼官和读祝官皆死于雪崩之中,产生异象的祭品一件也没能找回。但属下搜查洛天山之时,在崖底发现一个行迹可疑的女子。”
那女子面容俱毁,被隐卫发现之时身上多处骨折,重伤濒死,只靠顽强求生意志吊着最后一口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