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到这里,额头青筋隐隐跳动,他这个单纯从不近女色的兄长,该不会真答应收了那两个心机女吧,这明晃晃就是一个设计好的圈套,低级到他不屑于出言提醒。
“愚兄这才知道,原来那二人皆是孟家女,且是一对姊妹花,大孟氏已经嫁给江家庶子为妻,小孟氏尚且待字闺中,那日入宫就是来看望姐姐的。我自知闯下大祸,但仍坚持不纳侧妃,我心中的睿王妃由始至终只有一个,绝不愿接受其他女子。谁知,大孟氏是个刚烈的,当场就撞柱了,鲜血四溅。”
那日孟蔓蔓额头破了碗口大一个血洞,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流,染湿了身上洁白寝衣,她气若游丝靠在太后怀中祈求,“睿王殿下,太后娘娘,贱妾乃有夫之妇,今日失身于殿下,愧对夫君和母家,辜负了太后一番疼爱教诲,自当即刻赴死,无颜苟活于世。然小妹清清白白一个女孩儿,刚到议亲的年纪,却遭遇如此惨绝人寰之事,一切都是妾身的错,如果不是入宫来看贱妾,小妹便不会被殿下夺走清白。贱妾愿一死谢罪,只求太后做主,殿下怜悯,准许小妹入睿王府后院,哪怕只是一个最卑贱的侍妾,只求殿下给小妹一条活路。”
大孟氏不顾额头伤疤砰砰砰的磕头,鲜血飞溅中,小孟氏猝然惊醒过来,抢上前抱住姐姐痛哭,“昔儿不要姐姐死,要死就让昔儿去死好了,昔日愿代姐姐赴死,只求殿下怜惜姐姐。”
不等潇隐从眼前情景中反应过来,孟昔昔拔下一只簪子刺入自己胸口,太后见此惊的脸色发白,当场就晕眩过去。
“皇兄不必说了,让朕猜一猜,大孟氏和小孟氏都没死成对吗,大哥是不是答应母后纳她们为侧妃了。”
好糊涂的兄长啊,是他大意了,以为皇兄对母后一孺慕之心,定能换回母后真心相待,谁知他不过出宫几日,皇兄就被母后算计的如此彻底。
“皇弟如何得知,愚兄真不是贪慕美色之辈,但那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若不是太医来的及时,她们就死了。为兄多年来杀人如麻,罪孽深重,可大孟氏和小孟氏如花朵一般娇弱无害,与兄长之前杀掉的那些死士不同,她们只是寻常良家女,为兄实不忍见她们被母后赐死,又急着出宫追寻你,所以便答应将她们收入府中为良妾,为兄绝不会再碰她们一根手指头,如此行事只是给她们一条活路罢了。”
淳于泠洬听到此处,忍不住抚额长叹,好傻的皇兄啊,尸山血海中过来,却依然保有一份赤子之心,可惜兄长不明白的是,这世间越看似无害的东西,其实往往是杀伤力最大的。他的后宫虽没有三千妃嫔,但那些看起来表面柔弱无害的菟丝花,背着他耍弄阴谋,露出锋利爪牙的时候,比最凶恶的食人花还可怕万倍,柔弱的女子让人怜惜,可世间最不能小瞧的也是那些柔情似水的女子。
“罢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追悔也无用,睿王府已经建成,朕也该赐些美人充裕王兄的后院。大孟氏本是江潦之妻,王兄纳入后院为良妾,江家哪里要如何交代?”
大孟氏一度妄想爬上龙榻,可他不是皇兄那等好糊弄的,根本没给孟蔓蔓丝毫机会。谁知这女子如此水性杨花,居然转头就爬上王兄的床。
孟蔓蔓一直跟在母后身边服侍,若说此事没有太后授意设计,皇帝绝不相信。可太后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莫非是为了江家?大孟氏本是江潦之妻,却被睿王玷污清白占为己有,江家怎肯善罢甘休,母后费心谋划,又岂会轻易放过王兄。
“愚兄迫不得已答应母后,会帮忙在皇弟面前求情,尽快恢复江家爵位。”此言一出潇隐也觉着自己似乎陷入设计好的圈套,但对母子亲情的过分依恋信任,让他拒绝往那个方向去想。
他刚出生就与母后分离,历经磨难之后才得相认,母后对他的疼爱真切不掺一点杂质,大小孟氏的事情跟母后一点关系没有,他不该怀疑的。
大孟氏已经跪下承认了,茶盏中的媚药都是她一人所为,本是为了勾引皇弟提前备下的,谁知被他无意间饮下。那时潇隐才知道大孟氏心中一直惦念之人竟是皇弟,所以被他污了清白后才会决然撞柱求死。
“皇兄真是糊涂至极,此事断无可能,江家乃害死欢儿的元凶,朕绝不姑息。”皇帝拂袖而去,丢下潇隐失魂落魄跪倒在原地。
帝都皇宫内,太后捻着手中佛珠,闭目念念有词,孟蔓蔓跪在她身前叩首,额头磕的稀烂,发丝浸透血迹,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从睿王出宫后一直跪到现在,她好几日水米不打牙,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却靠坚韧心志支撑着不肯倒下。
“禀太后,有信件传回。”宫女恭敬递上密信退下,自从水嬷嬷和泯总管死后,太后身边服侍的人虽然很多,但却没一个能得到信任,往常备受重用的孟氏此刻也犯了忌讳,被太后厌弃惩罚。
江太后双眼微睁,接过密信打开,须臾看完后,唇角露出满意笑容,“皇帝和睿王正在回京路上,不日就能回宫,哀家这把老骨头毕竟是他们的亲生母亲。”
不过谎称自己重病,两个儿子就快马加鞭急赶回来,江芝欣难掩心头得意,无论是曾经的沁贵妃鄢氏,还是如今的江湖女子冰雨浓,谁也别想抢走她的儿子。
洬儿和隐儿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将来要娶的媳妇也必须是她亲眼相中的名门闺秀,那些外头的莺莺燕燕,想要绕过她勾走儿子的心,本就是做梦。她的儿子乃人中龙凤,不是出身显赫的大家闺秀,怎能配得上。
“太后,蔓蔓知错了,贱妾从没想过要勾引睿王,之前发生的事情绝非蔓蔓设计。”她是真的冤枉啊,那日太后命她奉上加了媚药的茶水,她依照命令行事,上完茶后,便安排内侍将晕迷的睿王扶进事先安排好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