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男人宽厚的胸膛里，静静聆听帐篷外风雪交加之声，清欢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昨夜他们经历的种种委实凶险，其中哪怕有半步走错，此时两人已是阴阳相隔，相见无期。

所以，让她任性片刻，软弱一会，再依靠这个男人一点点，历经磨难得到的幸福太过不易，她不愿放手了。

“洬哥哥，今日两国交战，沙场上刀剑无眼，若天凤国战败，你会杀戮我的子民吗？”温情怜爱顿时消弭无形，战争究竟是联通两人之间的桥梁，还是横贯在彼此间无法逾越的鸿沟，谁也无法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男人搂着女孩纤腰的手臂有片刻僵硬，唇角溢出无奈苦笑，欢儿真是太会煞风景了，非要在这种时候着急说起战争吗？

“欢儿，你相信洬哥哥吗，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所以随朕回宫吧，”他愿意给她皇后之位，一独宠她一个，万里江山，他与她携手共看。

抬起靠在男子肩头的小脸，女孩挣开皇帝手臂，退出男子怀抱，“回宫，洬哥哥是在说笑吗，孤已经是天凤女帝，我的子民需要保护，孤不会弃他们而去的。”

骤然空荡荡的怀抱，让皇帝心中同时空落落的，“欢儿，做朕的皇后，朕答应你保留这里的一切，但天凤国必须更名为天凤洲，归入泷澄帝国版图。”这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否则朝臣是不会同意的。

“天凤洲？”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清欢哈哈笑出声，“陛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孤身为天凤女帝，岂能入宫做你的皇后？”

正妻又如何，虽然入住凤坤殿，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在世人眼中尊贵万分，但不过是皇帝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罢了，她要的感情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淳于泠洬给不起，那么她宁愿不要。

世间最美好的永远是回忆，她和他之间已经拥有纯洁清透的白首之约，那样真挚纯净的爱过，就够了！

“欢儿，做朕的皇后就这么让你不屑吗？”女孩嘲讽的笑声让皇帝痛苦，为什么要这样，他不愿与她为敌，他只想将世间最好的一切给她，可欢儿却这般不屑一顾。

“洬哥哥，你可知道，若在清欢入宫之初，就听到你说出这样的话，我一定会不顾一切投入你的怀抱，哪怕为此再被太后鸩酒赐死无数回，欢儿亦甘之如饴，因为我曾那样爱过你，”女孩眼中两行情泪滑下，深情凝视眼前的男子，“你永远不知道，我曾多么爱你，你早就忘记，月夜离别时对欢儿许下的诺言。”

伸出玉指压在男子想要辩驳的唇间，女孩脸上露出释然笑容，甜甜道：“不重要了，欢儿都放下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只是天凤女帝，为了保护子民可以浴血奋战到底的君王，所以，洬哥哥，咱们战场见吧。”

女孩漂亮精致的脸蛋上再没丝毫颓丧，仿佛之前的难过情伤只是一场梦，与此同时，皇帝身子轻颤，压抑不住心脏部位骤然传来的酸胀刺痛，怎么回事，他的心似乎突然破了个大洞，好疼，好难过，生命中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冰玉芽早已祛除干净，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欢儿，听我解释，洬哥哥从未想过要与你兵戎相见，跟我回宫不好吗？”为什么不肯为他退让一小步，身为帝国之君，他肩负万民生计，怎能只顾儿女情长任性妄为，他可以不在乎区区一片草原，泷澄帝国疆域辽阔，将乌图秀勒送给心爱女子又如何，但天朝上国的威严不容挑衅，满朝文武不会同意天凤女帝占领本属于帝国的领土。

“洬哥哥，你听！”外面战鼓已经擂响，战斗的号角同时吹起，“这一战早已无法避免，你我沙场上再分高下。”

“澜惜，送客！”女孩背过身去不再看男子一眼，他们各自立场不同，今日一战避无可避，谁胜谁负，沙场见分晓。

帐帘掀开，澜惜绕过屏风大步进来，对着泷澄帝拱手行礼后，做出请人离开的姿态，肃然道：“皇上请回！”

没有理会澜惜的动作，皇帝执意看着清欢的背影，最后一次问：“欢儿真的决意如此？你可知大军铁蹄之下，多少子民因此家毁人亡？我们之间何须走到这等决绝地步，跟朕回宫就这么难吗，朕对你的心意，你从未看明白过吗？”

被在身后的大手死死握住，男子手背青筋暴突，他不信欢儿没感觉，昨夜红罗帐内，女孩婉媚动情的样子撩拨到他心底最柔软处，为何仅仅几个时辰过去，便如此冷漠不近人情，他和她本是夫妻，如今他只不过来带自己的皇后回宫，为何欢儿要这般固执？

“陛下请回吧，你我之间缘分已尽。”情意仍在，但形势不许，鄢清欢可以为了一己私情跟皇帝回宫，但天凤女帝不能只顾小女儿家的情爱，而抛弃自己的子民。

“你莫要后悔！”心爱女孩如此绝情，皇帝动了真怒，当下一甩衣袖转身大步离去，澜惜忙恭敬将人送了出去。

片刻回转复命，见到主子眼中隐有泪光闪动，不解问道：“既然不舍，为何不留下他？”

并非她身在曹营心在汉，非要偏帮旧主说话，只是不忍看到主子自苦，两人之间明明彼此有情，却要挥剑斩断情丝，战场兵戎相见，其中酸苦辛辣外人岂能体味到一分？

“要走的始终留不住，服侍孤穿好盔甲，咱们即刻去战场。”大军早已集结完毕，泷澄帝可以御驾亲征，她为何不行？

王帐外，一身女将军装扮的通荔前来向巫涂请命，“少主，族人已整装待发，按照您的吩咐，除了留下维持阵法的族人，余下所有人皆跟随大军奔赴战场。”

浩蔓部所有勇士汇集起来不过三万人马不到，跟泷澄帝国十万大军相比差的太远，大军一走，还要防备余下大小部落趁机起兵争夺王位，这场战役，天凤国若想取胜，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