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静看着儿子热切的眼神，叹了一口气，把有关股份回购以及潘氏集团的事情大概对他讲了一遍。

原来，宋如静当年毕业后，分配去了南杭市肉联厂，当时能够去这样一家效益很好的国有企业，也是托了关系的。

未曾想没过几年，肉联厂的效益就开始下滑得很厉害。之后肉联厂改制为集体所有制，每个员工都持有股份。

关召的父母也投入了6万元，是原始股，一共6万股。

又过了几年，企业的中高层说为了促进企业更好地适应市场竞争，要和国际企业制度接轨，要求改为股份制，并且增资扩股。

这样一来，他们这些小股东所占的股份权益就更小了。后来听说，大股东增资入股的钱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实际上就是公司的运营资金。

最开始由国有企业改为集体制企业时，那些头头脑脑们也没拿出多少自己的钱，通过挂账的方式，挪用企业资金入了股。

简单地说，企业的中高层和大股东们根本就没出什么钱，就用这家企业自己的资金来收购了这家企业的股份，但是所有权人从国有变成了私有，把“空手套白狼”玩儿到了极致。

后来，又说什么公司名称不规范，不符合公司法的要求，需要一个商号名称，要求全体股东投票来确定。

由于潘氏家族和利益集团已经在股份数量上绝对控制了这家公司，所以很名正言顺地通过了使用“潘氏”这个商号，这样一来，最初的国有企业南杭市肉联厂慢慢地演变成了一个实际上的私营控股企业——潘氏食品公司。

再后来，潘宗寿又通过在国外注册公司、在香港注册公司，然后以外资的名义来增资入股，享受国家税收优惠政策，优惠期满，他又把外资的那部分股份重新收购回来。

这样折腾了一圈下来，肉联厂及相关食品深加工产业已渐渐成为潘宗寿家族的私有企业。那些大股东和中高层管理人员，大都是他们家族人员，或者是某些官员的亲属，还有就是一些充当他们打手的黑恶势力。

说到这儿，宋如静长长地叹了口气：“20年前，可以说我和你的老爸与这个潘宗寿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甚至比他还要强一些：我和你老爸都是大学毕业生，那个时候还是比较少的，而潘宗寿只是肉联厂里一个业务员。没想到20年后，他成了声名显赫的‘知名企业家’，我和你老爸还只是个技术骨干，说白了就是打工的；他的儿子成了富二代，我的儿子成了工二代……唉，真是命运弄人啊。”

“妈，您也不要这么说，我觉得咱家这样挺好的啊，不是说‘幸福不是以金钱来衡量的’吗？虽然说你们没有让我成为‘富二代’，但是至少咱家也应该算是小康生活水平吧？这样的话，我应该叫‘康二代’才是，生活小康、身体健康！这样不是更好吗？”

宋如静看着关召欣慰地笑了，“我看你是继承了你爸和我的‘优良传统’了，对钱看得不是很重。”

“有其母必有其子嘛，呵呵。对了，妈，您提到的那个潘宗寿，那个时候也就是个业务员，看来他也不是什么富二代，他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也确实有两下子啊。”

“那时候哪有什么富二代这个说法？人人家里都差不太多。这个潘宗寿，你要说他没有能力，那肯定是假的。他通过做销售练就一副很好的口才和业务能力，后来升到了销售部经理。但是最关键的一个转折点，是后来他老婆的哥哥开始飞黄腾达了，一路坐着直升机往上升官，直到前几年做了南杭市市长，潘宗寿就更加春风得意了，产业是越做越大，又开始搞日化产业，搞房地产。”

“怪不得呢，果然是有一双隐形的翅膀。还有，刚才我听您提到回购的金额是30万，这个不是比你们当初投入的6万元增值了5倍吗？你们为什么还不愿意签字呢？”

“表面上看是增值了不少，但是远非现在的市场价值。如果等到上市，以同类股票来估算，每股最少30元，他们这样做，简直就是明火执杖地直接抢钱。”

“每股30块？那就是180万啊，这中间差了150万？这么多！这些人也太黑心了吧！”

“所以说他们是在抢钱啊。当然了，上市以后是否能卖到这个价格也是不确定的。”

“就算上市以后卖不到30块，你们也可以等到上市以后再看啊，说不定还更高呢！干嘛一定要现在卖回给他们？”

“这样简单的道理谁不懂啊？但是如果大家都不把股份卖回给公司，公司又上不了市。”

“这是怎么回事？”关召听得有点糊涂了。

“因为现有法律规定的一个条文：公司首次发行股票上市前股东人数不能超过200人。而现在公司的股东很分散，因为当初集体改制的时候是全员持股，股东人数一共有800多人。公司现在就打着这个旗号，说为了公司能够上市融资，获得更大的发展，必须要减少股东人数，回购股份。”

“这个规定可真是坑爹啊！那如果说为了配合公司上市，可不可以先把这些股份暂时记到某个人名下，等上市之后以好价格卖掉，再分给原来的股东呢？”

“小召你想得太天真了，当然这个想法没有错误，问题是那些大股东们会这样做吗？他们只是借着这个机会侵吞小股东的财富罢了。就算他们同意那样做，你敢把股份记到别人的名下吗？那样可真的是白纸黑字，更没处说理去了。唉，现在社会风气不行了，整个价值观的导向就是一个‘钱’字，有太多的人想赚钱都快想疯了，真的差不多是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了。”

“妈，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你们这些小股东应该联合起来，向市里举报他们。”

“孩子，你还太年轻，不知道这个社会上的一些猫腻。潘氏集团这些年为什么发展这么快？与他庞大的关系网密不可分。除了政府明里暗里的支持，据说他们还和一些黑恶势力有关系。这次的恐吓信你也能看出来，就差直接署上潘氏集团的名字了！”

“今天白天我去过潘氏集团总部，他们的总经理是个浪荡的公子哥，听说还是吴越大学的学生。”

“你去潘氏集团干什么？”宋如静疑惑地问。

关召把同学郑杰父亲的事情对妈妈简单说了一下。

“嗯，这个巨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那个总经理就是潘宗寿的儿子，一个纨绔子弟，花花公子，整天正经事情不做，就知道泡妞。而且口味很独特，下至十几岁的小姑娘，上至四五十岁的半老徐娘，他都能下得去手。关于他的那些风流韵事，我们公司里私下都传遍了。”

“这个我在白天已经深有体会了。”关召点点头。他突然想到，顾珊珊现在就是狼嘴边的一块肉啊。就算顾珊珊对高帅富有免疫力，但是架不住狼使坏啊。

转念一想，现在绝大多数女孩子，恐怕在内心深处都希望被高帅富泡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还是不要管那么多闲事了。

“那个潘宗寿因为老婆是市长妹妹，在南杭市不太敢放肆，所以现在整天蹲在琼海省，名义上是为了那里的房地产事业，实际上就是天高老婆远，整天在琼海那边胡搞。”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关召哂笑道。看来中午顾珊珊说的关于潘宗寿的事情，并不是她自己臆测的。老妈在潘氏公司工作了20来年，知道的情况一定比去了才半年的顾珊珊多得多。

“我是真不想在这家乌烟瘴气的公司再待下去了，本来还以为自己有股份，多多少少也是企业的所有者、主人翁，而且前几年公司就在做上市准备工作了。所以这些年来也有些人想用高薪来挖我，都没想离开，但是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一种结局。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太傻了。”

“唉，妈，你也不必太在意了，不是说‘祸兮福所倚’吗？虽然股份被回购损失了一些利益，但也只是潜在的吧？就算真的上市了，也不保证一定能卖到30块对不对？我虽然对股票不太懂，但是也知道这两年‘华夏股市熊冠全球’，所以您也不必太为此患得患失。现在你和我老爸下决心去开创自己喜爱的事业，这不是一个更好的开始嘛。”

“嗯。你说得很对，小召。你真的懂事了，可以开导妈妈，做妈妈的思想工作了，呵呵。”

关召与宋如静一直聊到深夜，才回房间睡觉。小萝莉已经躺在他的床上睡着了，关召不忍心惊醒她，把她轻轻抱起来，往床里面放了放，自己在床边上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