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岫玉姑姑求见。”
元宝低眉顺眼地说。
“陛下你若有要事,思思可以……”
被他抱住的女孩惊呼一声,轻轻挣扎起来,那本掩着脖颈的披风扯下来些,红痕一览无遗。
小元公公飞快瞟了一眼。
哟,战况还蛮激烈的。
女孩有些害羞躲进了魏琛的怀里,小声地说,“我下来可以自己走。”
“走什么走,你别逞强!朕又不是没手抱你!”
魏琛挑了挑眉,成功看到对方红了脸颊,他满是愉悦扬起了嘴角。
真是可爱的小家伙。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冯思思这么有趣呢?
魏琛只觉得半颗心脏都要酥麻了。
“陛下……”
她咬了咬唇,一副可怜兮兮求他放过的模样。
帝王大笑踏入帐篷。
“陛下,娘娘、娘娘她想要见你!”急了的元宝在后边喊着。
“朕等会再过去!”
“可是……”
魏琛的口吻略有不耐烦,“可是什么?”
说完也不等贴身太监的回应,搂着人进了天子专属的明黄色纱帐。
小元公公站在帐篷外面,听着从里边传出的动静,微微勾了勾唇。
事情的进展,比娘娘说的还要顺利呢。
“你是说,陛下,他不肯过来么?”琳琅失手打碎了她最喜欢的那套绘着雨湖新荷的茶杯,这还是陛下见娘娘喜欢在雨天赏荷,特意作画,令官窑连夜烧制的。
在整个后宫里,找不出第二套一模一样的了。
岫玉却顾不得心疼这个茶杯,令她更加忧心的是娘娘的情况。
“陛下,他是不是,咳咳咳——”
琳琅拿帕子捂住嘴,猛地咳嗽起来。
岫玉连忙上前替她轻拍着后背,顺一下气儿。
等她再拿开时,洁净的素帕上头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琳琅迅速握住拳头,将帕子给塞进手心里,对着岫玉勉强一笑,“本宫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你先退下去吧。”
早就看到了的大宫女不忍心戳穿她,只好应是。
等她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听见那位倾城的皇贵妃幽幽地说。
“也许回去之后,海棠花都凋谢了呢。”
岫玉转头一看,女子正安静坐在铺着白色软毯的雕花椅上,满头青丝随意披散着,宝蓝色云锦宫装衬得她肌肤愈发晶莹剔透,宛如水边洛神。
就算岫玉是女性,也禁不住被这一幕所惊艳到。
陛下……真是没眼光啊。
她如此想着。
那个冯思思究竟有什么好,能令陛下为她破例?
她是有着娘娘一样的美貌?
还是过人的才情?
这男人啊,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还惦记着别人的。毕竟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枉费娘娘这一腔的情意,还以为能得到回报,竟然也逃不过“红颜未老恩先断”的命运。
这后宫,哪有什么真正的感情?
独宠,不过是一时的风光罢了。
岫玉是真为自家娘娘感到不值,这是她头一回对自己效忠的主子有了不满的念头。
比起陛下来,她还是更倾向温柔的娘娘。
这个人会在她累得直接睡在椅子上时,悄悄添上一件衣服。偶尔办事回来晚了,厨房总会有留有一些热乎的饭菜与小粥。
岫玉喜欢娘娘那双纤细柔润的手,抚摸在脑袋上的时候很舒服。
她甚至会说,玉儿你不要逞强,凡事都有本宫撑着呢。
这样的娘娘,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她呢?
岫玉微微垂下了眼,表情晦涩。
这位掌控了后宫一切动向的管事姑姑心里头有了某种算计。
有些念头一旦滋长,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琳琅看着人走了,立马揉了揉一下僵硬的面孔,一整天大飙演技也是一门极其费劲的技术活呀。
皇贵妃娘娘坐到铜镜前,想要卸下首饰,发现嘴角还有一些血沫,就伸出舌头略微勾了一下,唔,味道好像还蛮甜的呢。
她更加迫不及待的,想尝尝其他人的血了。
下一步,拿谁先开刀好呢?
美人儿冲着镜子一笑,那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的模样,就像是祸国殃民的绝世妖妃。
每次想要干坏事的时候,琳琅总会笑得特别漂亮妩媚。
因为,她知道自己赢定了。
所以,提前高兴一下也没什么,不是么?
本来第二天要照常进行狩猎的,但魏琛突然说要结束行程。
琳琅派人打听一下才知道,原来他的新欢突然生病了。
哎哟,这可真是巧,早不早晚不晚的。
在她看来,怕不是想给她这个“旧人”来个下马威吧?
琳琅表面上得做出一副伤心欲绝但又不得不强装微笑的样子,“既然冯……妹妹身体有恙,那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围猎场毕竟处于丛林之中,不适合妹妹的修养。”
帝王深深看了她一眼,“爱妃说得有理。”
看她那苍白的脸色与单薄的身姿,魏琛心头涌起一股愧疚感,可是他现在大部分的心神被冯思思占据了——毕竟在生死关头前为他挺身而出的人,只有冯思思。
身在无情的天家,他见惯了落井下石,自己也习惯了冷眼旁观,做什么事情都会权衡轻重与利弊。可是他没想到,竟有人愿意为了他去死!
这是何等的深情!
冯思思的决心震撼了魏琛。
他决定对她负责,给这个喜欢他的人特别优待的位置。
当然,琳琅在他心目中,始终是最爱的女人,他不会让冯思思越过她的身份。
只不过现在,他暂时要委屈她一下了。
魏琛伸出大掌,想摸摸琳琅消瘦的脸颊,后头的人痛苦咳嗽好几声,帝王又赶紧转过身去看她。
皇贵妃眼中的期盼,一点点熄灭了下去。
那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后她只是低低自嘲一笑,好像彻底认命了一样,“玉儿,我们走吧。陛下他,现在应该忙着照顾新妹妹,我们顾好自己便是。”
华美绚丽的锦缎裙摆略微扫过地面,腰间佩玉作响,她转身要钻入马车的时候,与对面的魏钰恰好对上了视线。
这个权倾朝野的男人眼里有着说不出心疼与愧疚,难受她遭遇到的一切冷待。
琳琅睫毛微微颤动,格外惹人怜爱。
怎么,这是对她感到抱歉吗?
其实没必要的哦,因为姐下起手来,比你们只会更狠更黑呢。
回到宫后,一连好几天,魏帝把冯思思留在了他的寝宫修养,册封为珍妃,取名珍爱之意。其上升势头隐隐与琳琅当初一致。
与此同时,魏王府却突然传出魏王妃暴毙的消息,丧事办得很简陋,来吊唁的人也不多,可是周家的人竟然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现在朝野上下都是猜测纷纷,人心慌乱。
听说曾经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皇贵妃娘娘失宠了。
于是原本的风向顿时来了一个大转变。
更令群臣百官忧心忡忡的是——
陛下……好几天没来上朝了。
与后妃厮混,可不是一个好的君王形象呢。
魏钰就是抓住了这个时机,悄悄拔除了一些钉子,把自己的人给安插了进去。他本就是极有计谋的人,只是这些年来一直不争,不温不火,只想着好好保全自己,很少会跟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正面扛上。
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觉得那个负心寡义、风流薄幸的男人,根本不配资格坐在这把椅子上,更不配那个令他心疼到夜不成寐的女人!
既然他另觅新欢,不顾琳琅的死活,那就干脆不要做皇帝了,倒不如跟冯思思双宿双栖,恩恩爱爱,到地府里做一对苦难有情的死鸳鸯吧!
魏钰嘴角透着抹冷笑,阴寒得叫人背脊发凉,幕僚们看了一眼,立即低下头来,眼观鼻鼻观心。
有些事,最好还是不要参合进去比较好。
比如说,王爷似乎痴恋着宫中的某一位贵人。
在魏钰夺位计划加紧筹备的时候,琳琅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衰败,大宫女岫玉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再这样下去,她怕娘娘熬不过这个春天。
“娘娘,这是林老御医特地开的补汤,好歹喝上一口吧。”她劝慰道。
“玉儿,你先放着吧,本宫等会喝。”琳琅扯了扯嘴角的笑意,轻柔抚上了对方发间的珠花,“这些天辛苦你,为了给本宫拿药跑来跑去的,怪累的,好好去休息一下吧,别垮了自己。”
“娘娘,我不累。”她急忙摇头。
琳琅笑了笑,匀住气儿说,“本宫的玉儿总是那么能干。”
“娘娘,你若是觉得累了……”
“不,本宫还不累。玉儿,有些事你听好了,本宫只说一遍……其实呀,我给你准备好了嫁妆,就放在那个金漆鱼的箱子里,万一哪一天我不在了……”
“不,娘娘一定会在的,不是说好了么,娘娘会亲手为玉儿披上盖头。所以,娘娘,你一定不能失约。只要娘娘好起来,不管让玉儿做什么……”
到最后,她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傻孩子啊……”
琳琅将人搂在怀里,亲了亲对方的脸,口吻满是疼惜。
真棒,又拿下了一员大将。
以后的事就更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