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芸芸无聊到要抓狂的时候,漫长旅程即将走到终点。
羊城站,到了!
凌晨五点多,天还蒙蒙亮,季芸芸终于再次脚踏“实”地,窝在床上摇了一路,骨头都要生锈了。
车站外零星有几家开门的早点铺子,李凯辉二话不说,先带众人过去祭一祭空虚的五脏庙。
季芸芸要了一份肠粉和青菜粥。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啊!以后她也能问上一句,嘿,你吃过八二年的肠粉吗?
别说,这些私人小店味道还真不错,至少舍得下本钱,分量足足的。
李凯辉搅了搅自己碗里的粥,问季中杰:“季大哥,你们这次来是准备借宿亲戚朋友家还是住招待所?”
“住招待所,地方我都找好了。”
“季大哥,要不你跟芸芸就住我家吧,何必花那个钱呢?我家还有两间空屋,住的开。”
“那怎么好意思,本来去医院就够麻烦你们了,怎么好去打扰你家里人,而且招待所就是以前我跑长途到这边常住的那家,地方也熟。”
“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我家就我爸一人,他要是知道我没好好招待小恩人,打我一顿都是轻的。”
李凯辉言辞恳切继续劝道。
“季大哥,都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才邀请你来家里。再说了,你不是想要做手表生意么,住我家肯定比外头方便。”
季中杰略微想了一下,也没再纠结,干脆同意了。有熟人领路确实要方便不少,至于欠下的人情,以后真要是生意能做起来,多问他进点货就是了。
几人吃完早饭便坐车去医院。好在季芸芸没伤着骨头,只是肩头的淤青看着吓人,医生开了点消肿化瘀的药膏就没其他问题了。顺带着苏梅也挂号检查了一番,大人胎儿都没事,也算是皆大欢喜。
从医院出来还是半上午,一行人再次搭上公交。
这时候的羊城主城区远没有后世那么大,羊城大道往东还是一望无际绿油油的农田,许多生机盎然的村庄错落其中。
下了车,李凯辉带着几人又走了几百米,一座巨大的牌坊出现在季芸芸眼前,牌坊村三个古朴大字映入眼帘。
怪不得李凯辉说家里有空屋呢,这不就是后世鼎鼎有名的城中村么!
这里的农民世代以耕种、捕鱼为生,随着城市扩张,至今村子已经逐渐与城区边缘接壤,直到现在,这里仍然供应着羊城绝大多数蔬果需求。
村里遍地百年古榕,绿荫茂密,百鸟争啼。青砖石板路旁边,始建于明清时期的祠堂、民居尚且保存完好。在落照斜晖下,远近错落,牌坊村点染着一派淡雅古朴、静谧恬适的意境,好一处闹中取静的岭南水乡。
“阿辉,真没想到啊,你家竟然在这么有意境的地方,以前我来羊城都只在城区里晃悠,没想到这边还有这样的好地方。”季中杰不无羡慕地说道。
“也是你们外乡人才这么觉得,如今村里好多人想去城里的厂子当工人,打破头去争宿舍争楼房,真不知道那种挤不下脚的罐头房子有什么好,住不开不说,家里说点什么事,整栋楼都听得到,还不如村子里舒坦呢。”
李凯辉言语中很是鄙视一窝蜂往城里涌的同乡们。
这话季芸芸倒是赞同,现在的人都以进城当工人为荣,为了一个招工名额打破头的大有人在。要想在单位分套房,那都是工龄够的才有资格排队,即便是一层楼几十户、没厨房没厕所的“鸽子”楼,得了一套都能让旁人眼红嫉妒很久。要知道一二十年后,这附近的城中村并入城区,拆迁的拆迁,补偿的补偿,一夜之间多少村民变房东,家资千万的不老少,可不是惹人羡慕。
季芸芸忍不住“先知”了一回。
“李叔叔,我觉得你们这里比城里好多了,空气好,景色也好,别看现在人都往城里头涌,说不定一二十年后,大家反过来往乡下跑呢。你们家的老房子可得好好留着,说不定未来能值好多钱。”
李凯辉哪里会把小孩子的话当回事,心想着现在的人各个羡慕城里户口,哪会有人会往乡下跑。不过自家祖宅肯定要好好留着的,反正他家里人口简单,也不指望城里户口,留着还能传家。
“好,叔叔听你的,好好留着,以后芸芸暑假了过来玩儿。”李凯辉以为季芸芸只是对这里的古村一时好奇,大方邀请她以后常来。
“芸宝,别闹你李叔叔,你要是喜欢,这几天爸爸带你四处转转,一定让你看够啊。”季中杰怕女儿不懂事,给李凯辉一家添麻烦,本来借住人家的房子就很不好意思了,哪能让小孩子再给人家添乱。
几人说着话,走到一处院门前停下。
这院子瞧着有一百多平,院墙也是砖石砌成,院门大概是新换的,刷了新漆的木门与颇具历史感的院子形成鲜明对比。
李凯辉上前扣响门环,不一会儿,院门打开了。
“老豆,我们返来啦。我给你介绍,这是我路上结识的朋友,季中杰,这是他女儿季芸芸,小姑娘在火车上可是帮了我和阿梅大忙!我邀请人家来家里住两天。”
“係阿辉朋友啊,欢迎欢迎。”老爷子普通话不怎么好,除了欢迎实在说不出什么其他的,但人很热情,和季中杰握了握手,乐呵呵引着父女俩往里走。
李家的院子很方正,正对院门是一间堂屋,左右连着两间厢房。左手边另起了一间,有两个小房间,右边是厨房,旁边还有个小屋放杂物。
小院收拾的很干净,中间铺了青石板,下雨也不会溅泥。院墙边还种了几颗杨桃树,已经挂了果,但颜色发青,估计还没到成熟的时节。树下有口手摇水井,看着也有些年头了。
这样的岭南农家院落让季芸芸很是兴奋,后世流行的古镇旅游也不过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