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满足,下午也没人着急回去,而是在水库边消磨了一下午。
又去上午的风水宝地钓了一回,但不知是不是好运气都用光了,下午只钓到了几条鲫鱼瓜子,个头也不大,再没有上午一钩几十斤的盛况。
不过大家心态挺好,反正也是玩儿,说说笑笑一下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利大同还想留他们吃饭,但杨铭远委婉拒绝了,因为晚上这里有客人预定了要来,他不想让利大同太劳累了。
临走前利大同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手打鱼丸,回去煮汤烧菜都可以。
四点钟的时候他送几人出门,巧的是晚上的客人刚好也到了。
虽说物极必反用在这里不一定对,但美好的日子里总会发生点插曲来碍眼,这似乎是一条定律。
一个消失在季芸芸记忆中很久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
但季芸芸并不是最吃惊的那一个,相反,除了一无所知的欧阳青苏,她是最平静的。
杨铭远的眼神凝了凝,原本笑着的杨艾琳嘴角弧度也没了,甚至贺扬君迟疑了几秒钟也认出了这人是谁。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整个气氛都变了。
季芸芸想起多年前与这个女人偶遇的场景,比起那时,她的面容几乎没怎么变化,甚至衣着打扮更加精致。
单论外表,在这个年纪确实少有比她更加得天独厚的。
这便是王艳。
时隔多年,杨铭远的生母,再次出现在季芸芸面前。
“铭远?”
这两个字一出口,连利大同都反应过来这是哪位了。
当初王艳闹得最凶的时候,利大同还是杨老爷子的勤务兵,所以他对杨家这位前儿媳所知甚深。
虽然碍于身份利大同不便评论当年的事,但他一个外人都觉得王艳这人太丧良心。
当初不管不顾转身就走,云消雾散后见杨家更胜从前又回头纠缠,这等人品对于利大同这种憨直得忠诚的人来说,实在是突破底线了。
但无论如何,利大同没立场多说什么,这位毕竟是杨铭远的生母。
杨铭远没说话,他向来和这位“母亲”都没话可说。
杨艾琳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喊二婶肯定不合适,难不成……叫王阿姨?
要知道自从王艳和杨国庆离婚后,杨艾琳就再没见过这位“前二婶”了,至于王艳曾经对杨家的纠缠她知道是知道,但那时候她还很好,事情没闹到她跟前,所以如今再见面,除了陌生就只剩尴尬了。
一时间一个出声的都没有,杨铭远这边保持沉默,王艳那边与她同行的人也面面相觑,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氛围让他们完全摸不着头脑。
杨铭远不想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牵着季芸芸往外走。
杨艾琳见他是这种态度,心里有数了,简单说了句“您好”然后跟在杨铭远后面。
贺扬君就更简单了,不管什么时候他叫一声“王阿姨”是不会错的。
至于一无所知的欧阳青苏,呃,也无所谓了,反正全程保持礼貌微笑。
王艳就这么看着一群年轻人从她面前鱼贯而过。
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杨铭远了,早些年还想攀扯杨家重新做回名门贵妇,事实证明这不可能。
但有一样她不可能轻易松开手,杨铭远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她回不去杨家,但儿子她不可能放弃。
这些年王艳时常会找机会接近杨铭远,可最好最好的情况不过是站一处多说几句罢了,连坐下来好好吃顿饭都是奢求。
曾经她风光是因为嫁入杨家,后来的风光是因为出卖杨家,再后来新靠山倒了,杨家回来了,虽然杨家人不屑于同王艳一般见识,但就是这种划清界限置之不理,已经让王艳寸步难行。
当年季芸芸第一次遇见王艳时,她正和一个叫石景春的“倒爷”打得火热,那时候王家的光系还能苟延残喘,石景春做边贸走si需要打通关系,而王艳需要财力来支撑她光鲜亮丽的生活,所以两个人一拍即合。
那会儿王艳还想过把石景春的女儿石嫣转到京大附中,跟杨铭远做校友,指望能上演一出日久生情,可惜最后也不了了之。
再后来北方剧变,曾经的北方大国土崩瓦解,许多人只觉得天地变色心有戚戚,但这却是石景春的狂欢。
原本他就是整个北方数一数二的大倒爷,遇到这种百年不遇的“良机”就愈发大胆了。
“罐头换飞机”上辈子是那位牟姓大佬的杰作,但这一世出头的人变成石景春。
这笔买卖成为中俄民间贸易史上最大单笔的贸易,1991年的年度热点人物也成了他石景春。
其实对现在的石景春来说,王家已经没什么用了,但在王艳身上他还是用了几分真心的,两年前王艳就辞去了体制内的工作,石景春也放了一家小公司到她手上打理。
这世上无数道理兜兜转转,真理却只有一个,在悬崖边游走的石景春依然需要一个稳当的靠山,无论王艳和杨铭远关系如何,但毕竟是母子,除了一点点真心,石景春看中的也有这个。
说起来王艳这个女人也算传奇了,至今为止三段婚姻都堪称轰轰烈烈。
杨家不用说,当年扶摇直上又迅速陨落的刘家也曾名扬万里,现在的石景春,虽然身不再朝堂,可名声却响彻全国,甚至有人传言他是国内首富。
今天王艳出现在这里是旁人请她吃饭,大名鼎鼎的石太太如今在城内炙手可热。
对于这种偏僻又没名没姓的小饭庄王艳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但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杨铭远,更没想到这处农家渔庄竟然会是利大同开的。
但无论如何,既然遇见了,王艳怎么可能让杨铭远一句话不说就走。
与她同行的人对她皆有所求,她便是暂时离开一会儿也没人会多说什么。
所以,没等杨铭远走远,王艳又喊了一声:“铭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