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飞问道:“柳大哥,这几个人是你的仇人吗?”
柳深旗道:“这个麻婆子和那个道士在隆乡十二郡恶名昭彰,是一对黑道巨寇。那个贾老道二十年前曾是药仙观的内门弟子,后来因为违反门规而被除名就做起了无本买卖。这几人并非我的仇人,他们是可都是冲着我携带的暗镖来的。”
“暗镖?”鱼飞一怔后,眼睛瞟到了黄骠马上吊着的牛布袋子,“就是那个吗?”
柳深旗一笑,道:“不错,那可是一个很值钱的东西,说是稀世奇珍也不为过。鱼兄弟要不要看看?”
这家伙竟然在逗我!鱼飞心中想着,也是一笑说道:“我不看,财帛动人心,何况是稀世奇珍。”
柳深旗道:“鱼兄弟说的没错,地上这几人都是为财而死。我从隆乡十二郡的池湳郡保着暗镖千里迢迢来马腾空土城,不知怎么被他们知道了。还在半路上我就察觉不太对劲,才专门绕了远路走这里,没想到这帮人竟然在这里等着我。”
拉着马往前走了些,柳深旗低头查看地上射出钢矛之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好厉害!钢矛竟然是从深埋地下的铁匣内射出,他们从哪里得到这样精巧的机关。从没有听说麻婆子或者贾老道精通机关埋伏。”他看向了壮汉伏尸处,“难道是这个人?”
鱼飞跟着走了过来道:“柳大哥认识他吗?”
柳深旗道:“这个人不认识,可能是离洲黑道上的,离洲我是很少来,太远了,若不是这次酬金太丰厚,我是不会来的。”
“我听他们称呼他为葛匠造。”鱼飞想起来麻婆子这么叫过这个壮汉。
柳深旗皱眉沉思道:“匠造……这是神工阁的称号,难道这人是神工阁的,应该不会吧?”
想必是他也搞不清这人的来历,也不再想,对鱼飞说:“想必鱼兄弟也是去马腾空土城,这暗镖走漏消息的事我一时也想不到缘由,我们还是先走吧。不过鱼兄弟稍等一下,待我把这几个人的尸首清理一下。也用不了太久,江湖中人,路死路埋,也算是个了结。”
柳深旗走到了那个鱼飞他们藏身的乱石堆之旁,倒转枪杆,轮着铁枪就砸向地面。
“轰轰轰……”
泥土飞溅,沉重的铁枪击在土地上,一枪就是一个坑,几枪下去就是一个大坑,鱼飞看得咋舌,这人的内功既强大又粗暴,难怪那几个人都是比拦路的小毛贼强的江湖好手,却没有一个人能挡住他的铁枪。
鱼飞将小脚丫暂时放下,让她靠山壁坐着,自己帮着柳深旗一起把几个尸体集中到了土坑里,然后就用乱石堆的石头填到了上面。
做完这些后,鱼飞抱起了小脚丫和牵着马的柳深旗沿着马尾峡继续前行。
走到马尾峡的另一端出口,鱼飞一眼看到在谷口外的树旁栓着四匹马,旁边空无一人。这显然是那作死四人组的马匹。鱼飞高兴的把这几匹马全收下了,自己和小脚丫共同骑了一匹,后面带了两匹,另一匹空马则让柳深旗帮忙带上。
远处确实如同牧马人说得一样,在视线的尽头隐约可以看到马腾空土城影子。三人五匹马看准了方向,朝着那里缓驰而去。
——
——
夜幕降临,马腾空土城之外,篝火处处。
在一大片帐篷组成的集市中,以一座最大的方形帐篷作为交易的中心。
营帐前烧着几处篝火,篝火上架着特大号的铁锅,肉香扑鼻。一些牧民打扮的年轻女子正在载歌载舞,她们穿着鲜艳的彩衣,长袍大袖,头发绑结为无数根细长的辫子,分为许多绺披散在双肩上,头上则戴着小巧而鲜艳的呢帽子。
她们跳着轻盈的舞步,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时而双手叉腰,摆动柔软的腰肢,穿着短靴的脚儿踢踏向前时,就露出长彩衣长袍下紧裹在白绸紧裤内的纤美小腿,充满了节奏和活力融合在一起的魅力。
围着这几处篝火,牧民们坐成一个大圆圈进食,时而有人被长得漂亮的女子拉到圈子内跳上一会。
鱼飞三人坐在一张铺在草地上的长方形毯子上,面前放着肉食,面饼,酥油茶,马奶酒。小脚丫的脸庞被篝火的光亮照得红彤彤的,她正开心的观看跳舞的人和周围的人们,这种热闹她从没有见过,觉得处处都十分有趣。
小脚丫的兴趣不在食物上,而在场中的热闹。鱼飞的兴趣也不在食物上,稍稍填饱了肚子后,他就不再想吃了。面前的那碗肉,就是水煮的白肉,和它搭配的就是碗旁边的一小碟盐,让鱼飞看的心里直腻歪,而酥油茶和马奶酒他也喝不惯。
水煮的羊肉蘸着盐吃,鱼飞还是把那些瘦的吃了一些。一个原因是他很久长时间没有正儿八经吃一顿饭了,另一原因是这些可都不是白送的,他把带来的四匹马卖给了这里的主人,才被招待了这一顿“商务套餐”。这里可不比广阔的大草原,遇到牧民的帐篷就能被好客的主人招待吃喝。马腾空土城周围大大小小的帐篷市集上,不论是作为主人的部落牧民,还是来自各地的客人,他们到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交易和赚钱。
“柳大哥,你怎么不喝点,这酒有什么问题吗?”鱼飞问坐在身边的柳深旗道。
柳深旗的举动太奇怪了,面前那杯马奶酒,他端起来几次了,都是放在鼻端闻上一下又放回去了。这让看到的鱼飞心里惴惴不安:难道酒里被下药,让他闻出来了,可他为什么不提醒自己?这硬是让自己叫哥的家伙一会闻酒,一会还瞅一眼放在他自己大腿边的牛皮袋,还不时的叹口气,也不知是搞哪样?
鱼飞这一问,让柳深旗又叹了口气,他用手抹了下八字胡,幽怨的道:“酒没有问题,只是我不能喝。自从十年前我因酒醉失了镖之后,我就立誓压镖途中绝不沾酒。”
鱼飞恍然大悟,忍不住笑道:“原来是这样,你刚才的举动让我都紧张了,以为有人在酒中下毒暗算你,又想要抢你的镖。”
柳深旗苦着脸道:“看着酒却喝不成,我只好闻一闻酒味解解馋。”
“我看是越闻越馋吧,柳大哥就不该立那个誓。其实酒少喝一点,不喝醉就行,也不会耽误事情。”鱼飞道。
柳深旗笑了,道:“鱼兄弟一定不是嗜酒之人,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凡是嗜酒之人,一旦喝了第一杯,又有几人能停杯不饮的。”
鱼飞想了想,柳深旗说得好像是挺对的,看来自己根本不了解酒鬼的世界。
柳深旗从碗里抓起一块带着大部分肥膘的羊肉块,蘸了些盐,几口就吃下了肚。吧唧着油光闪闪的嘴巴道:“鱼兄弟说过是要去中洲鸣玉山,可你带着这么个小丫头又从来没有去过中洲,也实在是作难。今日是仗着你的提醒,我才脱险,你我这就是过命的交情。等我明日将镖交付了,你我一起返回中洲,路上的事就交给哥哥我了。”
“多谢柳大哥了,有柳大哥这样见多识广的人带着,真是太好了,这下我心里踏实多了。”
随着两人相处,鱼飞渐渐也感觉到了,这柳深旗看似大大咧咧的,却是个洒脱随性,不爱掩饰的性情中人,而且与他相处起来自己也很随意。现在听柳深旗这么一说,鱼飞也觉得两人一起走真的是不错,这本来该是自己求之不得的事情。
柳深旗又端起酒杯闻了一鼻子,鱼飞看着他那馋样,笑着问道:“这不是已经到了马腾口土城,柳大哥怎么不先把压得镖先交付了,不是可以痛痛快快的喝酒了吗?”
柳深旗用衣袖擦了一把油糊糊的嘴,无奈的道:“这走镖也有走镖的规矩。官府给镖局定下了‘暗镖需明交’的规矩,以防止假借着镖局的名头,实际却是干着走私销赃的事。我神旗镖局一向奉公守法,自然要遵从,所以既然已经送到了,就等明日一早光明正大的交到货主手里。”
“噢,原来还有这讲究。”鱼飞算是明白了,这镖局在江湖上算是白道的营生。看来白道还是要受官府的监督,果然不如黑道随心所欲,只讲谁的拳头大。
“你我也算相知了,哥哥我就给你讲一讲我这次保的究竟是什么。”
“柳大哥,这是要保密的事情吧,你还是别说了。”
“什么话,鱼兄弟,我可是真把你当兄弟。也不知道怎么,我一看到你,就是觉得很是顺眼。”
“那……好吧。说实话,我也很好奇。”鱼飞对这个柳大哥算是又多一点了解,这人有点不着调,经常不走正常思维。
“这就对了,兄弟之间就不要扭扭捏捏的,以后我想说就说,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柳深旗满意地点点头,“我这次保的暗镖是一个马鞍。”
“啥?马鞍!”鱼飞惊了,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个这东西。
柳深旗很是享受鱼飞的吃惊样子,嘴角弯起,八字胡上翘道:“这可不是寻常的马鞍,是用稀世奇珍‘七彩冰晶’镶嵌的琉璃金鞍。‘七彩冰晶’产自极南之地冰钩山脉,极其罕见,而琉璃金就产自池湳郡附近的‘龙池森林’地下。这马鞍可以让久坐鞍上长途跋涉的骑马人免去火烧屁股似的胯下磨伤之苦,还有就是它很漂亮,价值之高更是吓人,光是我这次收到的托镖银子就够镖局上下三年的花费。”
鱼飞说道:“看来马鞍的主人又是一个有钱又任性的。”
“鱼兄弟说得真对,我今日又打听了一下,原来要收取这件东西的人,这马腾空土城的人都叫他‘马半城’,是这里最富有的人。有个老人告诉我,这马家也不知道是哪一族的人,到了这城才改成姓马的。马家数代在此经营,到了马半城这一代,马家的生意遍及了这里的大半行业。他说如果把马家的店铺营生都集中到一块去,绝对能占去半个城……”
鱼飞正在和柳深旗聊着,可能被是他这幅健美的体魄,再加上他看着生嫩的脸庞所吸引,场中跳舞的一名成熟美艳的部落女子来到了他们三人的毯子前,伸手要拉鱼飞一起去场中共舞。
其实小脚丫已经盼望了好久,这时见到终于有大姐姐来拉鱼飞哥哥去跳舞了,她高兴的跳了起来,推着鱼飞的后背,让他赶快上去。鱼飞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名堂,于是急忙拿眼神暗暗询问柳深旗。
“跳舞没什么,随意跳就行。要是拉着你去帐篷,你就要先看自己荷包里的银子够不够了,若是不够,你留下来当她的丈夫也行。”柳深旗凑过来调笑道。
鱼飞松了口气,他可没想过别的,既然不花钱,那就上去与美女共舞,开心一下。于是鱼飞随着那女子到了场中,开始了一场放纵的狂魔舞。
“摇摆舞”“森巴舞”“摇头舞”“鬼步舞”……凡是曾经学过的舞,鱼飞都拿来一通乱跳,反正在这里也没人会,都是他的原创。
场中跳舞的人们跳的都是草原上的比较粗犷的舞蹈,很有节奏,很随意。可是没有一个能像鱼飞这样随意到疯魔的程度。
拉着鱼飞上场的成熟美艳的女子开始都被吓呆了,忘了自己是上来跳舞的,她怀疑就在自己把鱼飞拉到场中的短短几步距离内,鱼飞突然被“鬼上身”了。站在一边傻傻看了一会,她才看出眼前这位面嫩体壮的少年不是突然疯了,他是在跳舞。而且,他的舞蹈虽然从没有见过,可是节奏感还是很强的,最主要的是新鲜。于是这女子也照着样子学了起来。
场中的其他人也和那女子差不多的反应,当鱼飞一舞惊魂时,其他人都停了下来傻看。半晌后,场中的人才纷纷灵魂入体,不少人也嘻嘻哈哈地学起了这少年的魔性舞蹈。
场边的小脚丫早已经笑的不行,柳深旗也是捧腹大笑不已,而且颇有上场一试的冲动,只是身边的暗镖让他不敢造次。
小脚丫笑着给鱼飞鼓掌,柳深旗见状也用鼓掌来表示对鱼飞壮举的敬服之意,场边的人们有样学样起来,一时间掌声不绝,响彻了这片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