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周天成点点头,“其实今日来了三名命字神殿的杀手,原本是可以成功的,想必买凶的人对于马家护卫的实力也是知道的,可惜他不知道还有傲刀岑弛这样的人隐藏着,另外马大公子又正巧和柳兄在一起饮酒,才功败垂成。”
周天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看着马半城问道:“两位公子中,有谁知道傲刀岑弛的存在?”
“景福协助我管理马家,他是知道的,景禄却不晓得。”马半城回答道。等他话一出口,心里也是想到周天成的意思,低头瞅了眼跪在地上的马景禄,脸上又是气又是悲伤。
周天成一笑,缓慢而清楚地说道:“这件事件其实已经清楚了,马会长和大公子一去,得利的是二公子。杀手身上又有二公子亲手绘制的父兄之画像,而且若非对于防卫力量的错误估计,三名杀手今日必然会成功,恰恰二公子确实不知道父亲身边还有隐姓埋名的高手。凭着这三点,幕后之人不是二公子还能是谁?”
跪在地上的马景禄霍然站起,面目扭曲,疯了似的叫道:“父亲,他在陷害我,不能相信他的话。”
“拿下他!”周天成道。
飞马卫的兵士看看曹参将,见他点头后,一拥而上把马景禄捆了起来。
“你们做什么,好大的狗胆,放开,放开我!”
马景禄气愤暴躁地挣扎。
“大人,两位大人,既然我父子二人都没事,死伤的人也都是马家护卫,那么能让我马家自己处理此事吗??”马半城说话时主要看的是曹参将,“毕竟这是我马家的事,民不告官不纠,请给老夫些薄面,马家必有心意奉上。”
曹参将老脸一红,尴尬道:“马会长,这事……不是我老曹不通人情,只是这事牵扯到万应寺,我朝对这个胆大包天,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交换,就连造反都愿意帮你干的邪恶组织一向是除之而后快,将它们等同于逆案同级。今日二公子必须要带走了,还望马会长见谅。”
曹参将说话之间,周天成吩咐兵士押着马景禄上马,他自己则乘马头前先去了。
马半城抬了抬手,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闭上了眼。
飞马卫离去,马王大赛的看台场地也任由人们离开,柳深旗和鱼飞,小脚丫三人也告辞要走。马景福客气把他们送到了前门外。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这位马家大公子嘴角挂上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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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马三人离开了马王大赛的场地,走过绿油油的草原,向着土城而行。
蹄声嘚嘚,像来时一样,小脚丫与鱼飞同乘一骑。
“鱼飞哥哥,我们现在去哪里?”
坐在鱼飞身前的小脚丫艰难地扭头上看,用清脆的声音讯问鱼飞。
鱼飞爽朗一笑道:“我们进城去,鱼飞哥哥带你吃上一顿好的,刚才在赛马场你一定没吃好吧?”
“是啊,我的肚子都饿了,柳大叔喝得醉汹汹的样子好吓人,你还把桌子都扔了!”
“被吓着了吧,正好我们吃顿大餐,给你压压惊。”鱼飞看到小脚丫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明明是自己不吃东西去玩蚂蚁,现在饿肚子竟然赖到自己身上。
柳深旗坐在马上,凉风一吹,酒劲散了不少,突然说道:“鱼兄弟,我们两人可能是被利用了。”
“什么被利用?”鱼飞笑笑,觉得柳深旗可能又在说醉话。
“我们很可能是被马景福,也就是马家的大公子利用了。”这次柳深旗声音放大了些,也说的很清楚。
鱼飞悚然一惊,道:“被他利用?怎么说?”
柳深旗道:“我今日稍微的喝了一些,当时没有细想,现在想想,这件事情太巧了,这么巧的事情就似乎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
“柳大哥是说灰袍人行刺的时候,马景福正好来到我们的看台,才得以让柳大哥救了他。”
“不光是这个,还有龙爪司的人凑巧和曹参将一起到来,让马家自己不能私下处理二公子,只能任由飞马卫把人带走。你想想,即便是马景禄真做了雇凶刺杀父兄的事,但是却没有成功,想必他也不会因此丢了性命。更何况他始终都没有承认,再加上他嫡子的身份和亲母是马半城的正妻大娘子,如果让还留在马家的话,最后结果就难知道了。现在被龙爪司的人带走,虽然不一定会死,但是绝对是回不来了。”
“柳大哥是说这些凑巧的事情都是马景福事先预料到的,他在我们和周天成来到马腾空土城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而所有的事情也是他策划的。”
“很可能就是这样。今天周天成给我们讲了万应寺的一些事情,可他了解的并不多。我有一位至交好友,他是一位奇人,若说这龙武大地有谁知晓的奇闻秘史最多,学识最渊博,一定非他莫属。我刚才想起来他也给我讲过万应寺的秘密。周天成今日讲的与他大部分相同,却有一点周天成没有讲清楚。”
“是什么?”
“万应寺命字神殿的人最特殊的不是他们都是实力强横的人,而是他们是无命之人,早在和万应寺交换到自己所求的东西的时候,他们的命就给了万应寺,也就是说,雇主只有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就可以让买他们的命,让他们去做一些送死的事。也就是说,今日的这场刺杀不过是做戏给大家看,那些命字神殿的人目的就是就是嫁祸给马景禄,让他不能再把马家所接受。这样马景福就能把将来的马家全部掌握在他一人手里。”
“柳大哥,这万应寺真的能做到让手下人明知必死,也不得不听命行事的地步,应该很少有人为了金钱和物质就愿意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一旦命令来了就会奉上生命吧?”
“并不一定就是金钱和物质,万应寺仅不容于官府,在江湖正道眼中也是被视作邪魔外道,就因为它有求必应,只要你拥有的价值能对等所求之事,就可以去与它交换。这里的价值就包括一个人的命,走投无路的人可以卖了自己的命加入命字神殿,它没有什么事是不可以为你做的,并且绝不会食言。比如帮你提升地位,帮你杀人,帮你救人,帮你完成一个心愿。然后你的命就是它的了,直到有一天你因为万应寺下达的任务而丢了性命。在这期间它还会帮你提高实力。人有时候为了爱,为了恨,为了欲望,是会不顾一切的,哪怕达到目的之后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鱼飞听得心里发冷,这万应寺第一邪派的名头真不是盖的,它的做派完全就是一个引诱人犯罪的魔鬼,即便是身无分文也可以让人过把瘾再死。
“柳大哥,万应寺是怎么让命字神殿的人不会得了好处就跑,或者是违抗命令,毕竟有时候听了就会死的。”
“这个……我那朋友也不知道。”
正说话间,几人已经接近了马腾空土城,他们朝着一段城墙上的大豁口处行去。行人也多了起来,骑马或者牵着马的人挺多,与鱼飞看过镇海城不同,车辆大多都是拉着货物的大车,专门用来拉人的带着车厢的马车很少。看来这里因为位于草原上,又是马匹交易的中心,会骑马的人很多。鱼飞也见到了形形色色打扮的江湖中人,柳深旗告诉他,这些武者有离洲的,还有从中洲跑来想要寻找发财机会的,也有一些是周围的马贼派人带着劫掠来的东西来黑市销赃的。马腾空土城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不在这里闹事,飞马卫就不会找你的麻烦。
马腾空土城是贸易之城,更是自由之城,这也是这里能繁荣起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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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腾空土城的城区有纵横四条大街,每条大街上都是店铺林立。其中的西大街酒馆最多,此时正是午时,生意最好,再加上不管是草原汉子还是江湖好汉都多好酒之人,这里的多家酒楼都是人满为患。
鱼飞三人坐在“江湖飘”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桌上放着丰盛的菜肴。
“鱼飞哥哥,好久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饭菜了,你也多吃点。”
小丫头还算是有良心,鱼飞闻言一笑。小脚丫自己吃得香,也没有忘记了鱼飞,吃货之间不需要太多言语,鱼飞也是举筷如飞,吃的爽快。
柳深旗此时又在喝酒。刚才三人一坐下,菜食还没有上,柳深旗就先催着店小二上酒,自从酒拿来后,他就进入了“杯莫停”的状态。
鱼飞刚开始没有搭理他,因为肚子饿着那,现在已经吃了个半饱,鱼飞才停下筷子,皱着眉头道:“柳大哥,早上不是才喝了不少,怎么还喝,先吃饭吧。”
“早上是早上,你早上吃了饭,现在不是又在吃吗?喝酒也是一样的,早上的酒到现在已经全都消解了,我现在肚子空落落的难受,要先喝些子开开胃,才好吃饭。”
柳深旗说的这样的理直气壮,让鱼飞扶着额头暗叹:吃货的世界和酒鬼的世界是颠倒过来的。同样是下馆子,吃货不吃点不能喝酒,而酒鬼则是要先喝点开开胃。
“江湖飘”酒楼位于西大街南侧,楼下人来人往,甚是热闹。鱼飞在二楼凭窗而望,对面各种营生的建筑一家紧挨着一家,名字都很有内涵:
一家酒楼叫“笑傲楼”
一家青楼叫“留香馆”
一家绣庄叫做“小凤绣庄”
一家赌坊叫做“小宝赌坊”
一家武馆叫做“青木堂”
……
鱼飞会心一笑,目光落在了一座三层的阁楼上,那里挂着招牌是:“仗剑天涯锣舍”。
锣舍,终于看到了锣舍了!自己早就听说了,直到今天才有缘一见。
这时从锣舍门里出来了一个青年,穿着一身护院打手一样的紧身制服,头上却扎着方巾,文不像文,武不似武的一副奇怪打扮。
青年手里持着铜锣和锣锤,背着一个似出远门游学的书生使用的书框,这书框上部开口,插了几排竹筒。
在喧嚣热闹的西大街上,青年缓步行走,手中敲响了铜锣,而后高叫道:“仗剑天涯锣舍五月上旬筒报新出第一日……仗剑天涯锣舍五月上旬筒报新出第一日……”
这青年一边走,一边敲,一边叫卖。
鱼飞睁大了眼睛,看得忘了身在何处。虽然见过何舒怀手里的雪纸筒报,可今日见到在这古代的边城里,这样别开生面的卖报方式,还是让他有一种做梦一样的感觉。
当那个青年走到“江湖飘”酒楼之下。
酒楼上有人喊道:“仇老九,给本馆主来一管。”
楼下的青年抬头向上看,酒楼的临街窗户都是大敞着的,这时一个青面无须的老叟探头出酒楼的窗口招呼他。
“馆主,是您老啊,行,您等着。”
那仇老九从背后的书框中抽了一管竹筒出来,手一扬,竹筒直直的飞向了老叟。
“啪”的一手接住。老叟向仇老九道:“不错,手劲有长进,看来在我的武馆没有白学。这钱回头就在教习费里面扣。”
仇老九脸上堆笑道:“看您老说的,我怎么敢收您的钱啊!这是我孝敬您的,希望您能让刘教头多交我两手,我就感激不尽了。”
“哦,很好,知恩图报,也不枉我金刀武馆的大力栽培。”
老叟对仇老九的表现很满意,点点头坐回桌边,从竹管里小心的取出了一张雪纸,展开后眯着眼睛细读。
楼下的仇老九继续敲着铜锣,叫卖着顺着大街接着前行。
人家这么辛苦的赚钱,学武又不是不交学费。
可这个老头却厚着脸不花钱,白拿东西,这老头不怎么地道啊!鱼飞心中正在鄙视这个老小子。
酒楼上响起了食客的窃窃私语。
鱼飞仔细一听,原来是有人知道这老头的德行,也是看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