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苏冬枣约好后天的见面后,那漾抑郁了一夜的心情很快好起来。
人的一生,不是只有爱情,还有友情,不是么?当友情不顺利的时候,爱情可以予人以安慰,同样的,当人在爱情中受挫,友情也能成为治愈的良药。
起床之后,那漾想着上午不会出门,便只将头发挽了个髻,随手拿起一根细长的铅笔固定住头发。
独居单身女青年嘛,偶尔不那么精致一下,也是情理之中、情有可原。
洗脸的时候,那漾将清水扑在脸上,望着镜子里挂着俩黑眼圈的自觉,觉得这样不行——让一个男人这样影响自己,乃至于失去一向的冷静,这样不行。
擦干脸上的水,她决定,不去想江靳玖了。
待感受到肚子饿了之后,她又决定煮一碗西红柿蛋面,是她从小就喜欢的,比喜欢江靳玖的时间久得多。
从冰箱里拿鸡蛋的时候,她的余光瞥到前一天晚上放进去的水杯,有一瞬间的晃神,又很快回过神来。
几乎是有些赌气似的,她将那个水杯往里面推得更远,然后“砰”的关上了冰箱门,门上挂着的贝壳挂饰狠晃了几下,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煮好面后,那漾坐在桌前,一边看着手机里下好的小说,一边吃着碗里的面,觉得这独居的生活真是再畅快不过。
孤独有什么不好?肆意且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呢,多好。
将锅碗瓢盆收拾干净,那漾甩干手上的水珠,觉得自己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已经收拾干净了。
她烧了壶热水,然后舒舒服服地窝进沙发,拿起《播音员主持人训练手册》练了起来。
这算是入门级的播音教程,但越是这种基础的东西,就越容易出错,又最容不得出错。因此虽然已经毕业三年,也已经成长为一名有丰富经验的主播,但那漾仍然会时不时翻出这本书,读一读,练习一番。
本就殊无天赋,只全凭一腔爱好,若再不努力的话,可怎么行呢?
简单的事情做多了,就不简单;平凡的人不甘于平凡,就不平凡。
练了一个多小时,桌上的手机响了。
那漾拿起来接通,是派送员小哥叫她去小区门口拿快递——前几天,她在胡思乱想的夜里睡不着,专门在网上买了几本据说“一看就睡”的书。
那漾礼貌地询问道:“好的,我这就出门去取,大约需要辛苦您等五分钟,可以吗?”
在得到小哥肯定的答复之后,她忙暖呵呵的沙发里站起来,套了件藏青色的羊角扣大衣,从厨房的锅里拿了一瓶热牛奶,拿起钥匙便匆匆出门了。
拿到包裹之后,她诚心道了歉,又从口袋里掏出那瓶还温热着的牛奶,递过去:“辛苦小哥大冷天的还等我这么久啦!”
派送员小哥忙摆手推辞:“不用了,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你自己喝吧,谢谢你啊!”
那漾望着小哥受宠若惊的表情,显然他是头一次遇到有人除了道谢、居然还给他送喝的东西。
“别客气啊,我家里还有,你喝吧,会暖和一点。”那漾将热牛奶塞进小哥手里,然后晃晃手里的包裹,“辛苦啦!”
说完这话,她转身便走,生怕小哥再次拒绝那瓶热牛奶。
小哥从后面叫住她,再次郑重地道了谢,脸上的动容清晰可见。
她没再多说什么,转过头友好地笑了笑,便继续朝自己的方向走。
她没抱“要当个好人”这样伟光正的想法,也没图小哥的道谢,纯粹只是觉得这么冷的天,他等她五分钟,辛苦了而已。
除了对自己的亲人、朋友及喜欢的人,她对于各行各业的陌生人,并没有多余的热情,能做到的,只是尽可能的尊重与友好。
她不知道的是,有时候,这样的尊重与友好就足够温暖人心了。
走了一段路,起风了。
从背后吹来的风,吹起了那漾没扎住的几根碎发。她抬手将碎发往耳朵后面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担心派送员等太久,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就出门了……
她觉得自己也是蛮有意思的,顶着根铅笔就敢招摇撞市呢。
可下一秒,事情就变得没意思起来了——五米开外的那个男人,那个低着头、温柔地撸着怀里猫咪的男人,郝然是……
是她苦作心理建设一整夜、一大早上,才决定忘记的那个男人!
是江靳玖!
就眼前这么一眼,她的一颗心又像林间的小鹿一样,砰砰砰地乱跳起来,简直是“心”不由己……
她几乎要在内心哀嚎了:打脸要不要这么快啊!也太不争气了啊!
而就在她内心进行丰富的思想挣扎时,对面的人抬起头,也看见她了。
江靳玖眼底蓦地浮起欣喜,觉得这样巧合的不期而遇,算是一种特殊的缘分。
他选择性忽略了大家住在同一小区、同一栋楼,还住在同一层这样的前提下,不期而遇的概率到底有多大……
他不管,反正在他的心里,每一次没约定就遇见的相逢,都是缘分。
“早!”他快走几步,率先打招呼。
“呃……”那漾望了望都快升到头顶正上方的太阳,扯了个有点勉强的笑容,回复道,“早……”
江靳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不免有些尴尬起来,不知道接下来该说点什么。
他渐渐意识到,自己在面对那漾时,似乎不复以往的能言善辩,反而变得有些笨拙起来。
幸而“少爷”是一只很懂得主人心思的神猫,它从江靳玖怀里探出头,眯着一双与“湖瞳王子”同款的眼,发出一声十分动听的“喵”声。
这谁扛得住啊!
反正那漾扛不住!
她对着“少爷”笑得见牙不见眼,很有母性的光辉,接着,她十分热情地打招呼:“哇,少爷你是在跟我打招呼吗?太荣幸啦,早呀,少爷!”
说着,她还满含爱意地朝“少爷”挥了挥手,活像只招财猫似的。
江靳玖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
紧接着,他就不受控制地说出了一句让自己脸红的话:“你很……你这件衣服,很可爱。”
那漾闻言一愣,停止逗猫的行为,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日式的羊角扣大衣……呃,好像的确是有点偏学生气了。
她撇嘴,觉得她学生气就直说嘛,什么可爱……说不好看的人时才会用“可爱”!
江靳玖看到她撇嘴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什么惹她生气了,可心里又莫名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她撇嘴的样子,也很可爱……
“你……你用铅笔扎的这个丸子,也很可爱。”说完,他暗暗赞叹自己的机智,若真说那漾撇嘴的样子可爱,万一被她误会成自己在嘲讽她可怎么办哦?
幸好幸好,他足够高,能看见她后脑勺的丸子和铅笔。
他万万不会想到的是,那漾听见这话,心里一凉:什么可爱,他就是在嘲讽她居然用铅笔扎头发,邋遢、随意、不精致嘛!
想到这儿,她说了声“我先走了”就往电梯前走,几乎要顾不上礼貌和得体了,亏得她是真的礼貌又得体,还晓得走之前知会一声,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