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阳光冲破鱼鳞状的云层,f市迎来早夏的清晨,天气晴朗,年轻的女人们早就期待夏季的到来,她们不约而同穿上超短裙,驾驶着摩托车、排队买早餐、挤上公交车,露出冬季里得到休养的雪白胳膊和长腿,远望去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嫩。高高铁架起重机早已摆动它的长臂,一幢幢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成长。f城市二十四小时没有睡眠,它的早晨早已进入忙碌中。晨风吹拂夹带一丝凉意,公路上的车各行其道一辆接着一辆穿流。
在竹乐东路候车站等候人群都翘首以待盼着公交车到来。其中一位身高1.60米女子头上戴雷丝头箍,后脑扎束头发,穿粉红色纯棉短袖衬衣,黑色晴纶下摆宽裙束腰,手腕上拎着黑色串珠双面有精致白色的珠串兔图案的玲珑包,兔眼用两颗红色珠子更显活灵活现。女子朴素简洁衣衫融在人群里更显出纤细的腰身,远望去如少女一般清秀。她双眉紧锁比别人更急切些翘望着公交车驶来。终于等到所乘路线的公交车出现,6路公交车避让速度极快摩托车缓缓停在竹乐东路候车站,车上没有人下车,随着人流上车、投币或刷卡,座位早已坐满,大家鱼贯而入往车肚内拉着吊绳站稳。在拥挤的车厢里,戴雷丝头箍的女子尽量挤往下车出口的位置,刚抓住车后门台阶上一根铁柱公交车启动驶入大路中央。她喜欢车后门这个地方,因为这里能捕捉到下车开门时灌入车外空气。竹乐东路候车点不是始发站,如果这个时间有出空座简直跟买一注彩票就能中奖的概率一样。车厢内有背着沉重书包青少年、慵懒上班族、紧闭双眼满脸疲倦的下班族(工厂熬夜加班),买菜或晨锻炼的老年人。今天能挤得上车已经很幸运,有几次莫知还要等下一辆车。
公交车行驶中,站立的人随着车的行驶身体也随擅动,每到一个站点,站在后车门的莫知便侧着身让乘客下车。呆呆望着车窗,不免有些担心在两个小时左右时间里没有人照顾莫田泽。天刚亮,莫知就起床煮粥,蒸芙蓉蛋。十多年前莫田泽中风身体半边瘫痪只能活动右手。莫知本想喂莫田泽吃完早餐再出门,莫田泽说他自己能行,催促莫知吃完早餐出门。莫知只好把莫田泽早餐摆放他的床边小桌上。出门时莫知看了智能手机已经6:50分,从家里出来还要走一段小巷路,现在将近7:30才能搭上车。李罗文7:30下夜班,他上班地点在城郊,有直达公交车,一般会在9:00前回到家。莫田泽已经解过大小便,尿壶放在他床边,他右伸手拿到尿地壶。
昨天吃晚饭时候,莫田泽流着口水从咽喉的吐字说:今天是月末的星期四。
往年莫田泽总会在月末的星期四这一天说:今天是月末星期五。后来被莫知的女儿莫非纠正:爷爷,今天是这个月末的星期四,明天才是星期五。
若干人上车若干人下车,公交车行驶速度不快,‘华南路口站’到了,请从后面下车,粤语及普通话共播一遍,来f市十几年,莫知还是不会讲这里话,只能听懂大概的意思。到站了,车门拉开,莫知就像从剥开花生壳崩出花生仁,不知道是谁拱推她后背,穿着奶白色塑料网凉鞋的双脚站稳柏油路面,好像一车的人都迫不及待赶她下车似的。高峰时期乘公交车简直蒸桑拿,玉颈流下汗珠微微渗湿前胸衣口。下了车感觉舒服多了,公交车沉闷的气氛令人感到压抑,盼望能广州和深圳一样有地铁。在莫知印象中,f市除了没有地铁,其它与广州和深圳没有两样,如果还要再添加一点,那就是房价,这是整个中国人和她一样感同。
从白兔包里掏出智能手机里屏幕,7:56分,时间刚好。莫知对着公交候车车站墙体广告牌的玻璃照了照,无色的透明玻璃映出带鹅蛋形的脸廓,秋水明眸,似婴儿双层玉颈,脸上没有斑点,这可能吃水果多的原因吧,买什么就吃什么,眼角淡淡的鱼尾纹显得睡眠不好,皮肤白皙却感觉暗淡的岁月,岁月凿走青春还仍保留一口糯米牙,玻璃内是牙膏广告的,自己的牙齿与牙模特放大的嘴里白牙齿还迷人。女人就像花草一样需要充足阳光,而自己的脸却像被压在石头下面的草因阳光的拂照不到显得苍白。白兔包是在夜里打发漫长时间串钩的,莫知孤寂的夜里手工做了许多不同图案串珠包,做多无地方摆方,拿了几个到水果店很快就被人抢空,自此之后,莫知研究串珠包的花样,有的人特意拿的图案下订金给她赶工做出来。把雷丝发饰脱下来梳理额前发再套戴上去,女儿特意给莫知选购,头箍戴上的时候女儿略带调皮的说形容她的样貌就像垂下眼帘的观音容貌。
女儿已经高中寄宿在校,周五傍晚回来,周日晚上去学校,没有女儿陪伴,夜晚显得更冷静。
手机屏幕8:00。离开广告牌越过人行横道,沿着路旁榕树人行走道,往国徽大厦旁边传达室走去。这是一幢有二十五层楼高现代国家机关办公室大楼,门口带挂着几个单位牌,莫知奔去的是左岸经济开发区刑侦大队重案科在楼层10层,它的前身是左岸刑侦支队。
走入传达室,室内有几个人排队,轮到莫知,前面排队的人还有两人站到旁边没有转身出去,莫知身后陆续入来几个人,传达室里工作的身躯偏瘦50多岁大叔对莫知身后的人说:“大家请自觉排队,今天人多,为节约大家时间请大家准备好拿出证件。”
将近六十岁门卫大叔瞧了莫知一眼,眼里放出久违的目光
仿佛在说‘见到你就知道出粮日子不远了’。
“出示身份证,”门卫脸上挂着灿烂的脸庞。
莫知把身份证递过去,大叔接过问:“见那个部门?”
“10楼重案科,”莫知小声的语气硬硬地回答,心里想埋怨着他多此一问,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此刻她感觉到后面的人好奇又惊异眼光,尤其是前面办好入门手续的两人把证件放回手袋里,转身离去,听到‘重案科’也扭过头眼望莫知后脑一眼。莫知装作无视一切淡定递上身份证看着大叔放在身份证验证机上验证。
大叔拿起桌台上米黄色电话机,电话机虽旧但擦得很一尘不染,电话机上有刻印商标,这个商标让莫知想过初来f市时候,噢,来这么多次怎么都没有注意到,原来是十六年前曾经在这家电子工厂流水线上的用工。莫知负责听筒安装,她往电话机多看一会,这个款式早已退出市场,想着也许这台就是自己曾经装过的。
大叔拿起话筒:“转重办”停了几秒钟,“我是传达室,一个叫莫知的女性找吴处,呃……好的……”大叔放下话筒:“吴处长在开会,你要等一会,登记一下。”大叔递给登记本子,莫知拿起粘线的碳黑笔按着表格栏姓名,性别,证件,单位,来访人,被访人,事由,电话号码。莫知如实填上,单位:无。事由以前她曾经犹豫怎么写,后来在大叔提醒就写询问。有几次,莫知忘记带身份证,大叔也会谅解,让她尾随已登记的人员顺溜进去安检闸门。机器自动打印出像超市收银机打印商品,打印单撕,打印单和身份证一起递给莫知说:“你先在这里等半个多小时,上面还在开早会。”
是的,每个月这一天都是开早会的,莫知习惯来早了,总是忘记重办处每个月末的星期五例行开早会。她坐在传达的木长椅上等候,把白兔包放在大腿上,思绪飞到遥远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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