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林夕《暗涌》】
温烛问“旻姑娘,你们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三天前。”旻敏继续方才疑问“先生,为什么说目标是师弟?师弟会来这里,我们都不知道。”
“哦?你们不知道官易行踪。”
乐茂文摇头“师弟出外修炼,我以为师弟不会参加。”
旻敏说“是啊,师祖本来让师弟带队前来祝寿,我便写信给他但没有回信。可又怕他会来,便和乐师兄商议,等到今日午时。”
“方才我在周围看了一圈,发现那边有情况。”
跟着温烛来到几米开外的茂密草丛,在这里躲藏,不接近根本不会发现,而且附近草丛都有被踏平痕迹,树枝树叶腐烂变黑,代表蹲守有一定时间。
“从痕迹上判断,这里至少七八人蹲守一天以上,这段时间他们不伤害任何一人,却唯独对武当两人下手,那小弟子虽死但死的干净利落。反之官易,中毒、受剑伤,还想挑断筋脉……”
官易不但是黑衣人目标,还是仇恨对象。
乐茂文摇头“师弟虽然这些年得罪过一些坏人,可在这里杀师弟,太冒险了,这是陆路去百花岛最便捷快速的必经之路,会不会是师弟恰巧路过,而且没人知道他回来参加寿宴。”
“是啊。”其他的弟子也纷纷猜测。
旻敏说“但他可能会来,所以黑衣人才在这蹲守。地上的暗器、毒药、陷阱无不说明黑衣人有备而来。我想有可能发生了什么事,让杀手冒风险也要尽快解决师弟。”
温烛点头“嗯,其实就算被人撞破也没关系。跟官易有仇恨的主犯花钱买的杀手,他只要保证自己能逃脱就可以,我倒觉得,不是特别危险。”
旻敏问“可我不明白,目标是师弟,那为什么不确认师弟死亡?即便两位少侠插手,但有帮手在,师弟又没反抗能力。”
“这点我可以解答。”酉脱下沾满献血的手套,拿起一瓶丹药“要不是有这丹药在,他必死无疑。”
旻敏眼睛又发红,“多亏大夫你在。”
“不,救他的不是我,连我师父都不回解这毒。”酉问官易“这药是你的?”
官易指着两姐弟“是他们给我的。”
金茗捂着鼻子飞快拿走酉手上药瓶,她打小就讨厌药味,“这是我的,我不知道他中的什么毒,就让他用这个。”
酉惊呼,接着低头,又是握紧拳头,又是不好意思摸头的,“我,我能不能,能不能……”
“说呗。”金茗不明白他支支吾吾的干什么。
酉小心翼翼竖起一根手指“可不可以,卖一粒丹药给我。”
金茗奇怪的看着。
酉又立即说“半,半粒也好。”可他掏出身上所有的银票,值钱的东西后,仿佛觉得这点钱根本就不够,那还有医术高明的大夫风范,跟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孩一般。
金茗倒出一粒丹药,递给他,然后又立即远离。
“真的要给我?”
“不就一颗丹药吗。”金茗不以为然。
“这药可是传说中的万丹,你怎能这么随意。”酉责怪金茗态度,反观他,要把丹药供奉起来膜拜。“姑娘,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在下一定万死不辞。”
虽然不知万丹是什么传说宝物,但不影响人们知道这是保命的灵丹妙药。方才酉说了官易的毒,连他的师傅都没办法,那说明万丹至少有解百毒奇效!
温烛……失策!这丹药没想到这么贵重,还什么传说中的万丹,听名字就了不起。肯定是老头给的玩意,心中大呼不好,怀璧其罪!扫视周围前来看热闹的其他人,脸上五彩缤纷,有好奇,有窥探,更有……欲望。
“小弟弟小妹妹,这丹药也给我一粒啊。”
一些人见温烛三人好欺负,甚至起了抢劫、强买强卖等念头。
“对啊,我不白要,给你钱,我全部买了!”
这丹药在纷乱的江湖就是多一条命,无论是武人、商人还是官人,对解毒圣品是非常推崇的,往往价值连城都是有价无市。要不然何以医庐有如此崇高地位,而且不知还好,这宝物就在面前,人心难测,众人目睹,两姐弟初出茅庐,显然成为猎物。
可两姐弟从小用惯稀罕珍贵东西,哪知道这层。
察觉到氛围不对劲,两姐弟默默走到温烛身旁,而温烛也不知如何是好。偏偏还要去祝寿,现在在百花岛的客人,一个比一个贵重,一个也比一个怕死。
温烛赶忙让旻敏抬走官易,驱散人群,他们再趁乱离开,可是所有人突然望着他背后一动不动,空气中突然冻住一般,原本窃窃私语的声音都没了,一个个瞠目结舌。
温烛疑惑,怎么回事?转身看去,也惊住。
只见路中央有一个白衣男子站着,他望着道路似乎疑惑路怎么崩塌了。
然而人们更加不解,世上竟有这样的人。明明一样的五官四肢,怎么在他身上组合出匪夷所思的惊人容貌。
那人,白衣,玉剑,黑色长发缓缓飘动,似乎风也要在他身旁停留多片刻,周遭的气息与众不同,艳日当空,却偏偏有种夜色迷人,冷风徐来感觉。
温烛也是头一回看到,一个人的样貌竟真的能让天地失色,但对方气场很不好惹。面无表情,冷若冰霜。
白衣男子还在考虑怎么走,温烛指着稍矮的草丛旁“公子,这边走,那边还有陷阱、暗器。”
男子对他点头,飞起踩在草尖上,白衣诀诀,美的让人们呼吸不过来,在场的人不由自主的跟着男子移动而移动,直到消失不见。
这时人们才慢慢回过神来,可嘴里不由自主的还是说着那人。
金茗捧着脸,惊的话都说不好“超,超超美的。”脚步不由自主的跟着男子走。美形容一个男子并不妥当,可是除了这个字,她也不知如何形容。
“温叔,那是谁啊,神仙吗?”金皇问。
男子不但美,美的还让人难以接近,五官冷峻,浑身散发着生人莫近的气息,这就是天上的神仙。
“啊呀呀,还是温叔厉害,刚跟温叔见面,就见到神仙了,三辈子修不来的福气啊。”
“都把我当什么了,见着神仙还跟我有关。”
“嘿嘿,温叔,你说他是谁啊。”
“不知道,我们走吧。”不近江湖多年,温烛不知江湖的新鲜事,不过这神仙,形容的倒是贴切。
温烛三人先行离开,来到镇上。两姐弟先是好好表达对温烛的思念之情,接着大吐苦水,两个少年从北到南,一路可不简单。
跟着温烛来到镇上五名深巷,这里只有当地人才知道的美味,也不知他是怎么得知的,不但知路,招牌菜是什么,怎么吃都清楚得很。
一顿吃饱喝足后,两姐弟精神抖擞逛起来,他们通常都在山里习武,很少下山,这次终于出山,那个开心啊。
要不是要坐船,得要逛到商铺关门。尤其金茗,合适的不合适都不管,好看的买买买。
莫名其妙的,温烛和金皇身上也多了好多东西,新荷包、新袜子、新衣裳……
只是,温烛纳闷,怎么都是白的居多。
金茗羞涩拿起白手帕遮面“满脑子都是白神大人呢!”
“啊,白神大人!”金皇突然惊呼。
“是吧,你看弟弟都这样。”
“不,姐姐,他就在前面。”
当铺前,一群人乌压压围着,可一个人鹤立鸡群,非常显眼。不就是方才的白衣男子,金茗二话不说拉着两人的胳膊向前冲。
温烛没想去凑热闹“我们还要坐船呢。”
“神仙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万一他被人骗呢?”
温烛无奈。
金茗很快拉着两人挤到最前面,中间一个老婆婆抱着碎花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旁边还有个四五岁的孩子,小孩脸上手上有利器割伤痕迹,血迹渗出,看着就痛,可他却一声不吭,低头死死盯着地板。
老婆婆拍着大腿,嚷着白衣男子把祖传花瓶撞到了,孙子还因此受伤,要男子赔钱。
温烛冷笑,还真被金茗说中,男子被骗子讹上了。
这么明显的骗人,不用温烛说,两姐弟都能一眼看出破绽。
道路宽敞人不多,凭借男子的身手不会撞到人。最重要的是,孩子伤的可不轻,就是个成年人都会吃痛,身为孩子的奶奶,第一时间不是找大夫,却是要钱,浑然不管孩子身上的伤,反而扯着孩子像展示商品一样,给路人瞧,生怕别人看不到。
身处漩涡中心的男子丝毫不慌,仍老太婆大吼大叫。
舆论都一边倒说男子可恶,小孩老婆婆可怜,因为男子看着冷淡高贵,人们下意识都同情弱者。
有人还妒忌,恶意中伤,难听的话渐渐多起,有些人虽有同情疑惑,但男子不开口,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男子这等相貌打扮,被人盯上也不出奇,就像两姐弟,样貌打扮跟世家千金少爷一样,人贩子、色鬼、骗子、流氓,这一路上可是什么坏人都有。
因此两姐弟是对男子遭遇是‘身临其境’一般,金皇见男子情况越来越糟糕,想上前帮忙,这时,男子开口“没钱。”
这话!哪有人信啊。看看这脸,这气质,这身打扮,怎么可能是个缺钱的主。然而无论别人说什么,男子依旧冷漠。
金茗小丫头没说话,大大的眼睛一直眨巴看着温烛,温烛叹气,得,不帮男子也要帮小孩,只好出面。
男子不明白,为什么一路上总有人找自己麻烦,他抬头看天色,不能再浪费时间,正想轻功离开,一只瘦长的手,夹着一张银票出现。
老婆婆立刻扔掉破花瓶,飞一般抢过银票塞入怀里。
旁边的两姐弟拿出药物帮孩子治疗,老太婆看到很大反应!原本扶不起的腰立刻弹起,可来不及说什么被温烛打断。
温烛亮出官员玉蝶,“孩子留下,你若现在罢休,一百两就是你的,若是不肯。现在就抓你进牢。”
老太婆当然不愿,这孩子没了,她就不能骗更多的钱。可他的微笑让她背脊发凉,又是当官的。
“散开散开,围着干嘛。”这时衙役来到。
温烛冷笑更渗人,老太婆知道碰上硬茬,人精的她知道多说无益,挤开人群跑的飞快。
这下人们才知道,这是骗子,小孩是被她拐来的!可怜的小孩不知能不能找回爹娘。衙役抱走小孩后,温烛也离开。
白衣男子一直注视温烛,握着手中本要当掉的玉佩,上前拦住。
温烛这才发现男子比想象的还要高,还要好看,“公子,有事?”
“谢谢。”
没想到他会特地道谢,温烛摆手“举手之劳。”
男子拿出一枚玉佩,碧绿光泽的玉佩躺在他白皙的掌心中,也不知是玉显的手好看,还是这双手显玉好看,他说“赔你一百两。”
温烛暗叹,好漂亮的手,不对,好稀罕的玉佩,这能买多少酒楼,雇多少名厨,内心挣扎一会儿,拒绝“这我不能接受,那一百两是我帮助那被拐卖小孩,并不是为你。”
男子很执着,硬塞到他手里。
“你这玉佩太贵重了。”
“贵重吗?”
“肯定啊。”
男子双手捏着玉两端,温烛惊骇,立即抢玉“哎,干嘛呢你。”
“掰一半给你,就能赔了。”
温烛震惊的不知说什么好,这玉随随便便都能拍卖成天价的,这人是傻呢,还是太有钱?“你也太糟蹋东西了吧!”
男子不语,他不想欠人恩情,可身上除玉剑外没有值钱东西,也不能将玉切段,这样还恩,不好。
温烛看着他乌黑的头顶,一股淡淡的熏香侵入鼻中,总觉得这个脑袋散发着失落。“哎,你怎么这么拗。日后你可去赤州刑部还我钱,我叫温烛。不是我矫情,要这玉佩值个千两我绝不推辞,但这,无福消受。后会有期,告辞。”
说完,把玉还给他,断然离开。
男子因饥饿产生的胃痛又开始,他想了想,抬手发出一个信号,饿能忍,但恩情不行。
其实他出门带着万金千两,但不懂世故已散尽。手下也没跟在身边,不懂烹炊,已饿两天。
信号一发,霎时,一方大动。
来到码头,金茗回头看去,见白衣男子还在,那个乐啊,捂嘴窃喜,来这里都是去百花岛的,那么在岛上就能经常看到神仙了。
她看着别人,也有人看着她和金皇,眼神带着贪婪和算计。
此时,昆仑山。
“不好啦不好啦,少爷不见啦。”一个红头男子直接推入,大叫“哎呀,你怎么还弹琴,少爷被人骗了怎么办?少爷身份被人知道了怎么办?少爷那么好看,被劫色怎么办?”
弹琴人平静遥看远方,似乎还能看见那一抹白色,手指抚摸着琴弦,“他已经离开二十四天。”
男子缩肩膀,尴尬摸后脑勺,眼神飘忽“走,走了这么久了啊,啊哈,啊哈哈哈。”
琴师抚琴吟诵道“尚未佩妥剑,转眼便江湖,愿历尽千帆,归来不孤生。”
红发人又来精神,“什么意思?难道少爷下山找对象?”
……
小剧场之物物交换——
白衣男子:给你玉佩。
温烛:卖了我都买不起。
白衣男子抱着他:买得起。
【这汪江湖如死水,唯你似惊波。
无人相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