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原本是个值得高兴的月份,但戚彻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本来就不喜欢上学,升入高中后就更加不喜欢了。方翔、戚婷、叶筱三人去了市里二十四中,莎撤没考上二十四中,退而求其次,去了全市排名第四的“三建中学”,海原县就只剩戚彻一个人了。
无聊、枯燥、烦。戚彻真想像大哥戚飞一样,远走高飞。可是每次下决心要悄无声息走的时候,父亲戚正东和妈妈蒋兰雅,还有妹妹戚婷,就会不由自主的跳出来,想到他们的样子,戚彻就狠不下心来一走了之,人总不能只为自己的一时痛快活着吧。
戚彻只好重新背起书包,去学校,去新的学校——特林中学。
“特林中学”作为整个海原县唯一的一所高中,学校的设施还是不错的,室内体育馆,独立图书馆楼,塑胶跑道,多媒体投影仪,该有的基本都有。就是学校的升学率不咋地,因此每年排名都是倒数。戚彻听说特林中学本校的学生,基本没有考上本科大学的人。而每年考上本科大学的几个人,基本都是在外地上高中,然后高三下半学期再回到海原县参加高考。
“妈的,真他妈不要脸,有种就别回来,回来跟学渣“抢食儿”算什么东西?”戚彻骂道。是的,戚彻也升入高中了,就是特林中学。打听清楚班级之后,戚彻懒懒散散的走进教室,高一三班。
三班班主任是个女老师,叫郭凤敏,长的瘦瘦弱弱,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正倒腾着她的笔记本电脑。见戚彻走进来,笑着说:“来了师傅,突然打不开了,您给帮忙看看。”
“沃日,小爷我这么像修理工吗?”戚彻心里骂道,但还是走到笔记本跟前,看了看,发现是开机键错位动不了了。便从距离讲台最近的女同学桌上拿起一支碳素笔,用力将开机键敲了一下,然后笔记本就开了,戚彻顺手将手中的笔扔回女同学的桌子,女同学明显有些不悦,但碍于他是修电脑的“师傅”,只好忍了忍。
戚彻看都没看对方,双手插进裤兜,走下讲台,走到教室最后,找了一个没人的位置,坐下。第一排的女同学小声骂道:“我靠,这货居然是学生?”郭凤敏更是惊讶,半天才反过来戚彻是她们班的学生,不好意思的笑着问:“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学过修电脑吗?我看你很熟练啊。”
戚彻说:“我叫戚彻,没学过修电脑。”戚彻确实没学过修电脑,但莎撤经常倒腾二手电脑,和莎撤在一起,倒是看过莎撤折腾。
郭凤敏说:“明天开始军训,时间半个月。戚彻、乐林茜,你们两跟我去领一下军训服。”
乐林茜就是第一排的女生,对于戚彻的二屌样,她很不爽。
“你是不是该跟我说点?”乐林茜尽量保持微笑,以显现自己的大方。一般人,凡是看见她的这种笑容,即便是没什么话要对她说,也会想办法找点话题,因为她友好的笑,真的很难让人无动于衷。事实上,乐林茜人缘好的缘故,大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这次她失败了,在她多年交友搭讪生涯史上,第一次失败。没办法,因为这次她搭讪的对象是清高到骨子里的戚彻。是的,就是清高,源于骨子里的清高,而非假清高,很多年后,乐林茜依然这么认为。
戚彻看了一眼乐林茜,嘴角微扬,冷笑一声,双手插在兜里,直径向前走去。
“我靠,戚彻,你大爷的。”乐林茜小声骂道,快步追上戚彻,一把拽住戚彻的胳膊,强压着怒气,微笑着说:“跟我这儿装酷呢?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拽的?”
戚彻望着乐林茜的眼睛,缓缓的举起另一只手,轻轻的将乐林茜拽着自己胳膊的手,从胳膊上拿开,顺便轻轻拍了拍乐林茜手抓过的地方,就像是拍去胳膊上粘上的灰尘。
乐林茜就算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了,可她没打戚彻,也没骂戚彻,而是冲着戚彻笑起来,笑的戚彻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乐林茜当然是被气笑的,五秒后,突然冷下脸,恶狠狠的瞪了戚彻一眼,转身往郭凤敏的方向追去。
戚彻和乐林茜的仇,就这么结下了。军训期间,乐林茜没找戚彻任何麻烦,不是不找,只是暂时不找。刚开学,她得树立形象,所以她需要给老师和同学留下一个好印象,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这是乐林茜很早就明白的道理。乐林茜一直以来都是好学生,原本她应该和叶筱、戚婷一样是进二十四中的学生,可中考时,由于突发急性阑尾炎,缺考一门数学,所以才没考好,所以才来了特林。
但让乐林茜不爽的是,戚彻竟然成了很多男生的“头”,受欢迎程度,颠覆她的想象,戚彻这种货色,怎么就成了香饽饽呢?乐林茜实在想不通,想的头疼也没想通,只好远远的偷偷地望着戚彻,暗暗的骂一句:“这货是怎么做到的?变态,特林的男生都是变态。”
对中学的男孩儿们而言,学习好,长得帅,也许不一定受男生欢迎,但那些喜欢用暴力挑事的刺儿头,肯定会受欢迎,这是个不成文的规律。而戚彻,正是这样的刺儿头。
戚彻不是喜欢惹事儿的人,但也不是个怕事儿的主,只要是他看不顺眼的人,找茬儿也得把人家打一顿,为这事,戚正东不知被叫去过学校多少回。戚正东认为这是报应,现世报应。戚彻是在他的棍子底下长大的,而现在,他就得为戚彻拳头犯下的错,承担后果。
军训开始的第一周,特林中学高一的男生,就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三伙儿人。和学校刺儿头受欢迎一样,在中学校园中,这也是个不成文的规律。每年新开学,学校总能在悄无声息中形成那么几个十一二十人的小派别。目的是为了不受欺负,组团儿抱圈儿,仗着人多势众,耀武扬威。中学生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幼稚,在他们的认知里,要想不被欺负,那就去欺负别人。
三伙人中,分别是以李清辉、康龙、戚彻为首。据特林中兴的学生传,康龙他大舅和他二舅都是海原县有名的地痞混混,因此他在学校才会有那么多人围着他转;而李清辉是因为家境优越,听说他爸是海原县公安局副局长,因此在学校也很有号召力。对于这件事,乐林茜一度都很好奇,康龙可以理解,而李清辉那么好的资源,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学校,因为他爸有这个实力,可为什么也要窝在特林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戚彻成为他们那一伙人的领头人,是在他一巴掌之后,瞬间成为的,有点莫名其妙,乐林茜这么认为。
事情是这样的,中午吃饭期间,一个叫田庆的男生,在排队打饭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被排在身后的学生,往脑袋上扣了一饭盒。正值青春年华,血气方刚的田庆,岂能受此大辱,反手就给对方一个左勾拳,然后对方又是一个右勾拳。可就在对方右勾拳刚举起的一刹那,莫名其妙的就躺在了地上,于是就被一群人、无数只脚,踩成了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