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道:“谁跟谁抬杠呢!分明每次都是你故意找茬!若问,你听我跟你讲,这老头子不知道打哪儿弄来了本武功秘籍,练成了一套精妙的鞭法。他原本武功平平没什么本事的,软剑使得是真的软,可谁知后来改用鞭之后,身手突飞猛进,反而成了高手。我要是不适时的挫一挫他的锐气,他还不得飘上天啊?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万俟邶解释道:“什么叫哪儿弄来的?那是二小姐送给我的礼物,宝贝着呢!据说好像是当年离堂主留下来的。”
二小姐,慕容家的二小姐,指的还是慕容情。
绕来绕去,他们的对话好像总是绕不开这个人。
若问感叹着:“还是她心细,当年在她离开之前就已为你们安排好了后路,每一个都有自己好的归宿。”
他还清楚地记得,万俟口中的离堂主就是离振天,一个鞭法出神入化的高手,一个令人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令人万分同情的人,风光一时,最后却也败在了一个情字上,只是这个情,是亲情。
万俟邶也是万分感激:“的确,论起对待下属的真心和关爱,世间能有多少人能够比得上她?有祸自己扛,有赏她全部相让,视兄弟们的性命远远大过自己,赏罚分明却永远不会轻易苛责下属。我想,最好的主上,莫过于此吧。”
清风虽然不是慕容情的手下,但也是对她十分欣赏:“擎苍无情,星辰慕容情,能有多少人的才能和智谋胜得过他们?更能有多少人的威望能与他们比肩?要是他们未死,这江湖的格局只怕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两分天下,他们一定能够办得到。”万俟邶的眼里冒出的是无比的崇拜之意,“她是个通透的人,比谁都看得透彻。不过话说回来,若问你与二小姐交情匪浅,她视你为挚友知己,可是她的心思,你怎么就是看不透呢?”
若问无能为力:“我……”
万俟邶道:“不管是子歌还是清风或者是我,甚至还包括已经过世的几位前辈,大家对她或有情或有义,虽然我们对她的死都感到遗憾和难过,但是我们并没有让这份悲伤影响到我们的生活。你可以将清风和几位前辈排除在外,毕竟他们与她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也许她对他们的影响并没有多少。”
“可是我跟子歌呢?她是我最大的恩人,我受过她给予的恩惠有多少,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我早就把她当做自己的亲人一样了。还有子歌,她是子歌一生挚爱,比起情深,他可丝毫不亚于你,我甚至觉得,子歌爱她远远要比你爱得深、爱得久。”
“到了最后,我们全都走出来了,走出了她离我们而去所留下的哀伤与惋惜,因为我们知道,她死得其所,死而无憾。”
“那个傻姑娘,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总喜欢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自己的肩上,从来不愿意让我们冒着风险为她分担。即使是面对死亡,她也要死得有价值,有尊严,死得轰轰烈烈。虽然我没能亲眼目睹那最后一战,但是我依旧能够想象得出那一战除了惨烈,一定还有令她不悔的意义。我甚至常常能够看见她临终前的笑脸,就算是永远闭上了眼睛,她的脸上也会挂着欣慰的笑容。”
若问听着,万俟邶的话就好像一根极细的针扎在若问的心上,不强烈,但是隐隐作痛。最后的那一战,他就在旁边。
“是啊,她睡得是那么得安详,那么得平静,她尽了最大了努力,保护了她想要保护的人,在她最爱的人的怀中,她是那么了无遗憾。”
那一席话,也让他开始反思自己,这些年嘴上的潇潇洒洒,却始终没能真的做到洒洒脱脱。
“问儿。”沐子歌眼里,若问始终是他长不大的弟弟,“其实这一番话,我们早该在二十多年前就对你说了,可惜那个时候你很难听进去,我们也没有找到一个非常合适的机会。你漂泊江湖数十载,看得更多了,想来理解得就更深了,希望今天再与你说起这些,还为时不晚。”
原本愉快的氛围,似乎一下子就弥漫起了淡淡的忧伤。
清风又在这个时候缓和着气氛:“你呀,就当那两个人选择偷了个懒,双宿双飞去了,不知道猫在哪个地方恩爱呢。说不定以后的某一天,我们还能碰上个他们的子孙后代呢!”
说者无心,但是听者,是真的想把清风这张嘴给缝起来。
这嘴,实在是太毒了。
“咳咳咳。”沐子歌轻咳了几声,狠狠地瞪了一眼清风。
万俟邶立马就领会了他意思,肘击了清风一下。
清风后知后觉,可是想不到还能再说些什么去圆。
楚思晴,就从他给那个孩子起的名字来看,不就直接反映出了在若问的心中始终还抱有幻想,从来不肯承认他们已经死了。他不干敢去面对的,就是他当初亲眼所看到的。
若问无法否认,在他第一次在无垢山见到孩子并且知道她姓楚的时候,他是真的将她当成了楚无欢与慕容情的后人。因为当年,那就是楚无欢抱着慕容情坠崖的地方。那么多的巧合,他多么希望一切都不是巧合。
自欺欺人,就是他与楚思晴早些年的真实写照。
不过后来,楚思晴长大了,若问放在她身上的心思多了,也就渐渐放下了这个最初的幻想。
万俟邶把酒坛子端了起来:“好了好了,话说的太多了,这酒可没怎么动呢!都说人老了就喜欢唠叨以前的事情,看来我们几个是不服老不行了!来来来,干了!”
清风应和着:“还是喝酒最痛快!来,干!”
往事太多,诉不尽,倒不如一醉方休,忘个彻彻底底。
酒入肠,人半酣,清风和万俟邶借着酒兴忽然就来了兴致,非要比划比划。若问劝了几句,还是没有劝住,而沐子歌根本就没打算去管这俩人。
于是,这两个人就真的抄起家伙从屋里打到了屋外。
若问还是相对清醒,坐在屋里看着他们互换了几个来回,赞叹道:“这么些年未见,他们的武功更加精进了。”
“他们武功要是不精进,我又怎么可能放心将我这无忧城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那么多事交给他们这么多年?难不成你真以为你大哥我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吗?”
沐子歌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的考虑,从来不会因为个人原因而出现纰漏,这一点若问始终深信不疑:“你向来都有自己的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