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常面色铁青,露出两颗獠牙,坐在右侧椅子上,张尘坐在左侧,面色和蔼。在张尘后面站着胖子三人,胖子双手抱于胸前,恶狠狠的盯着对面的无常,以报方才之仇。景瑞挽着香秀的玉手,安慰她,到显得平静。
张尘开话,客气道:“敝舍寒素,招待不周,薄酒一杯,敬请笑纳。”手掌运气,手一挥,两盏酒盅从餐桌上飘来,缓缓落到配桌上。
黑白无常相互望望,眼中疑色,点头看向张尘,张尘伸出右手,做一个请的手势。
黑白无常伸着鼻子嗅嗅,四目相望,点头举起酒杯,抿一口,舔舔嘴,觉味尚佳,一饮而尽,意犹未尽。
张尘转头叮嘱胖子,上前为无常斟酒。胖子无动于衷,张尘狠狠瞪一眼,胖子方离开,走向圆桌。拿着酒瓶,满满的到上一杯,放下酒瓶急退回张尘身后。
黑白无常看着酒,满意的点点头,不等张尘搭话,舌头伸进杯盏,一吸而进,眯着眼寐似回味。
张尘见第二杯下肚,方开口,道:“二位请笑纳,求个恩情。你看王景瑞马上和你们同去,让他多进分孝心,见父母最后一面如何?”
白无常挥手,张尘示意,让王景瑞进里屋,留下香秀和胖子。
香秀望着王景瑞进屋,背影消失在转角,才会过眼神,走到张尘面前,跪倒地上,说:“张大师,请让我代替小瑞去吧。本是阴间人,荒芜十几载,心愿已足,我也该走了。”
虽然早在心中有所想,听到这话,胖子还是有些儿不忍心,这么一对苦命鸳鸯,相聚难,非要离散,天若有情天地老,人鬼难了前尘缘。
张尘沉默地看着香秀,眼睛几分苦涩,悲切地道:“香秀,跟我来吧。”
三人走到屋外,屋外早已备好香坛法器。张尘让香秀站在香坛正前方,手执三清铃,摇晃两下,嘴里念咒语,道:
怨头鬼,红尘罪,痴情儿女难情长;怨在前,魂归殇,早入轮回可平安;莫怨天,别离长,此去一路必顺畅。敕:急急如律令。
道符燃,一碗净水撒在香秀身上,香秀一阵哆嗦,闭上眼,丝丝黑烟从她的身上冒出,身影虚了几分,冷若冰霜的脸上带些红润。
张尘叫来胖子,叮嘱道:“你去取一小撮小瑞的头发。”
胖子取来头发,递给张尘。张尘从身上取一张淡金色的道符,包裹住头发,双手捏紧,平放在额眉间,复道:
前尘怨,前世债,一朝黄泉路,生死两茫茫;今朝缘,今世分,一日夫妻情,来世续今生。上禀祖师,敬告月老,赐姻缘。
张尘取下道符,划破食指,滴几滴鲜血,浸润淡金色道符,放入清水的瓷碗中,只见淡金色道符渐渐融化,与水融为一体。
张尘端给香秀,示意香秀喝下去,仅留下碗底余迹。张尘拿出毛笔,一手运气,在香秀额头画符,淡淡金光引入香秀体内,消失不见。放下手中的瓷碗,张尘双手支着香坛,疲倦地说:“胖子,去请无常。”嘴角溢出血迹。
胖子看看张尘,沉默着,没说话转身进屋。
一瓶白酒喝尽,只见白无常举起衣袖,双眼微冒金星,手搭在鼻子上,疑似假寐,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胖子,问道:“小胖子,完事了吗?这酒也吃,该上路了。”黑白无常站起来。
胖子没好气的道:“急什么急,赶着投胎啊。哼,两位大爷这不是请你们来了么?”
黑白无常也不在意,跟着胖子一同来到院子里。看到张尘,笑盈盈地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上路了。”
张尘颔首,道:“想必两位也明白了,贫道就不多说了。两位请。”说着做请的手势。
黑白无常相视一笑,心里乐开了花,此鬼正和我意。
张尘把他们送出门口,将香秀交于他们,从袖袍里取出几张金纸冥币,上面写着酆都张氏商行,贰万万两。交给黑白无常,黑无常看着银票,一把揣进怀里,白无常尴尬一笑。
只见香秀望着屋里,纸窗后,烛光下,模糊的身影,香秀流下两行眼泪。转身跟着黑白无常离去。
张尘恭手,道:“阴间之事,麻烦两位多加照料。”
黑无常拍着胸口,道:“交给我二人就好。”话音落地,带着香秀闪几下,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之中。
张尘心里明白,迟早都要上路,只希望香秀早日投胎,再续前缘吧。
张尘和胖子转身往门里走,正好转头碰到王景瑞。王景瑞焦急的问道:“小尘哥,香秀呢?”
张尘站在原地,迟迟没回答,胖子难过地说:“小瑞,香秀她替你而去了。”
王景瑞指着他们,大声喝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说完抢门,往大路飞奔而出。
王景瑞追赶到大路,茫茫的黑夜,路灯仅仅照的见十几米远,焦急地前后瞻望,一无所得。辨别一个方向,正东方,再次狂奔而去。
看着王景瑞飞奔离去,张尘和胖子连忙撵了出去,追赶王景瑞。
路灯下,三个飞奔的人影穿梭在黑夜里,胖子在后面呼喊着,慢慢掉到最后,气喘吁吁的挪动着。
张尘本来做法,身体疲倦无力,元气有损,口里憋着气,紧追在王景瑞身后,不敢有一丝大意。
跑到东地,一片玉米地,比人还高上几分。王景瑞一头钻进去,不顾玉米叶的拉伤,奔跑者。最后一头栽倒在玉米地里,大声痛哭起来。
张尘追赶到,弯着身子,踹几口气,静静地走到王景瑞身边,弯下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瑞,别伤心。香秀这样做,是为你好。想想你还有父母,还有很多对关心你的人啊。”
张尘陪着王景瑞待在玉米地里,听到外面喊叫声。张尘大声地答道,渐渐的胖子他们都来了,围在小瑞身边,纷纷劝说着。王景瑞哭了一会儿,蹲在地上,渐渐地平静下来,也不顾身上的伤口,让小吴阿姨看着直呼心痛。
张尘看着东方,浓雾遮住了月亮的脸,月亮上罩了一层纱,淡淡地道:“其实,这样何尝不是最好的结局呢?自古阴阳有别,你们是不可能待在一起的,香秀这些年迟迟不去阴间报道,本身就犯了大错,这是一个转世投胎的机会,可遇而不可得。”
王景瑞爬起来,扑倒张尘,凶狠地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香秀怎么可能离开我?”握紧拳头,作势就要打张尘,被众人拦住。
胖子对着王景瑞,大声喝道:“小瑞,你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是香秀自己选择的,阿尘已经对你们尽力了。”
王景瑞又一次蹲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