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犸皮营帐内,橘黄色的火光照在乌迪尔脸上,沟壑般的皱纹像是被刀子刻在上面的一样。
他双眼深邃,原始兽灵的不羁能量在体内翻腾,使粗壮的双臂上暴露出犹如虬龙般的青筋。
但乌迪尔没有变身,此刻,他所有的能量都聚集在自己的眼睛里……
对于兽灵祭司而言,乌迪尔深知眼睛对动物的重要性,眼睛不仅仅是视物的工具,还是心灵之门,最容易从中深入到动物的心境。
而人,同样是一种动物,一种极其复杂的动物!
陡然间,那对棕色的瞳孔变成了橙色的竖瞳!
威严、野性、睿智……三种截然不同的意境从那双竖瞳中迸发出来,形成一道实质的雷霆,在空间内发出嘶吼。
乌迪尔承受着莫大的压力,他把目光投向那个金发女孩……女孩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安静地和他对视。
乌迪尔能够看到,在那双空洞的金色眼睛里,有一圈秘法的圆轮缓缓旋转……那是巨熊之灵的精神领域!
……
这里是一处幽静的山谷,多眠参花肆意绽放。
薄雾弥漫,山谷深处,有一座小木屋,屋里亮着一盏金黄的灯,一位父亲正在给他的女儿讲述德玛西亚国王的故事。
“……嘉文三世陛下最终用仁爱感化了手拿长枪的战士,他在嘉文三世陛下面前屈膝下跪,请求为德玛西亚效力……”
“我知道,这个人就是德邦总管!”金发女孩突然大声打断了她的父亲。
六岁的她猛地跳起来站在床榻上,拔出一把墙壁上挂的木剑,试图像一个剑术精湛的骑士一样耍个漂亮的剑花,
但脚下一滑,女孩一个踉跄摔倒在硬床板上,洁白的额头磕出一块红印。
女孩稚嫩的脸上挤出委屈的哭意,双眼红润,父亲立马揉着她的额头,安慰道:“我们可以吃点东西再接着讲……”
几分钟后,一碟鲜香美味的软糕端上木桌,女孩围在木桌前,敲着餐具,满怀期待地盯着糕点,红润的双眼早已恢复清澈明亮。
“爸爸,你不吃吗?”女孩把一块软糕塞进嘴巴,好奇地看了眼自己父亲。
父亲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说道:“我不饿,你吃吧。”
女孩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她低下头,落寞地说道:“爸爸,我已经好长时间没看到你吃东西了。”
父亲的笑容顿时一僵,讪讪地说道:“好,一起吃,一起吃。”
说着,他便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软糕,还朝女孩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女孩开心地笑了,于是她问了一个自己一直不敢问的问题,“爸爸,我可以出去和别的孩子一起玩吗?”
女孩心里已经开始畅想着和新交的小伙伴一起快乐地捉迷藏、抓蝴蝶,但她没有看到父亲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当她回过神来时,看到父亲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女孩却没来由的一怔,因为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父亲勃然大怒的场景,正和眼前的一桌一碟、一灯一床重合起来……
好像她曾经做过和现在一样的事,难道是梦?
女孩猛地晃了晃头,她看到,父亲仍然对她微笑,并且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女孩安心地笑了,她摇了摇头,回答:“没什么。”
“砰!!”
突然,门被重重的甩在了墙上,一道身影破风而入,用一双竖瞳冷冷地盯着女孩!
女孩抖了抖,她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恶寒,这个场景她似乎也经历过……蓝色羽衣、半截锻铜面具、黑色的电弧……
“啊!!”女孩抱着头,害怕地尖叫了起来。
许久过后,当女孩再次抬起头,她发现一切都变了……
黝黑的世界,软糕消失了,灯光消失了,一切物质可及的东西都消失了。
“但还好,爸爸还在。”女孩欣慰地想。
也许是父亲的背影给了她勇气,女孩看向那个“破门而入”的人,
他并没有蓝色羽衣、半截锻铜面具,那个男人穿着一件棕色大衣,给人憨厚老实的感觉……当然,这是不去看他眼睛为前提。
“你是谁?”女孩害怕地问。
……
冰川沟壑里突然闪过一道疾风,木寨的凛冬之爪士兵忽然间躁动了起来。
他们感觉脚下的大地在愤怒地颤抖,空气中的气流卷成一个漩涡,漩涡边缘闪过一道亮白的闪电!
轰鸣声中,一头白色巨熊降临于世,它愤怒地刨开木寨的大门,冲进了四散而逃的人群当中。
白色巨熊依靠风暴魔力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吼叫着朝一座营帐奔去……
疾风白雪里,一个坚毅的身影正站在营帐前,等待着它。
“巨熊之灵!”瑟庄妮大吼。
愤怒而来的巨熊猛地停了下来,它的巨爪就停在瑟庄妮面前短短几寸的地方……
瑟庄妮没有再说话,只是牢牢地盯着巨熊的眼睛,眼神中是身为一族战母拥有的所有东西……荣耀、族人、力量……
但瑟庄妮没有办法看到巨熊静默的眼神中有什么,神明的眼神中没有贪婪、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丁点欲望……
但它的眼神深如巨渊。
瑟庄妮陡然间回想起了恐惧的感觉,每一根毛发都宛若银针般倒竖起来,刺进皮肤,扎痛她,让她不能思考……
咬紧牙关,凛冬之爪的战母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她抽出腿间皮套里的一把匕首,狠狠地刺进了大腿!
鲜艳的血流出来,但很快又被臻冰冻住。
“喀拉!”
瑟庄妮握紧手中臻冰的链枷,再次盯向巨熊的眼睛,说道:“巨熊之灵,凛冬之爪需要她的力量,而不仅仅是从熊人族的手中借取!”
巨熊沉默着,这是一场还未降临的雪崩,不知道何时会落下最后一片雪花,压垮积蓄已久的雪峰。
“在你手中,她就像一只提线木偶,只能完成一些僵硬的动作!但在我手中,她可以变成最灵活的兵器……”
瑟庄妮大声问道:“巨熊之灵,你为了同盟而失去的力量,生气了吗!?”
巨熊仍然沉默。
“还是说……”瑟庄妮眯着眼睛,“你要推翻熊人族和凛冬之爪的结盟,用爪子撕裂我这个卑鄙的同盟者!?”
巨熊突然摇了摇头,它沉闷的声音在空中炸响,“不,战争的女儿,这才是你。”
从来不屑对人多说一句话的巨熊忽然语重心长地说道:“瑟庄妮,你的天分才刚刚开始显露,但你急于求成,锋芒毕露。不过……”
巨熊话音一转,义正言辞地说道:“你才是我真正选中的人,你有资格和我一起面对即将从寒冰中崛起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