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翕音望过去的时候,恰与老者慈和的目光对上。
虽然尚不清楚老者是何身份,可光看这年纪,也绝对是能做自己长辈的人了。出于礼貌,叶翕音下了车轿。
行至车前,叶翕音对老者恭敬行礼:“翕音方才并不知这位小师父是仙长的徒弟,冒犯了。”
飞灵在旁边低声提醒道:“叶姑娘,这位就是我们冰绝宗的大长老。”
叶翕音再一次行了礼,缓缓问道:“不知大长老拦下车轿可是有事?”
雷允微笑望着叶翕音,温和道:“昨日是雷某冒昧请叶姑娘前来,老朽意外闻到叶姑娘身上有老朽亲手调制的人参养容丸的气味,故而想问一问姑娘,此药丸从何处得来?”
叶翕音闻言虽有些意外,却如实道:“是贵宗宗主赠与我的。”
旁边的飞灵心里暗叹,叶姑娘以前都亲切地称呼他们宗主为“嘉钰”。这下可好,都变成“宗主”了。
他们宗主咋这么可怜呢,这简直就是凭实力单身啊!
雷允微笑颔首:“嗯,这就对了。看来宗主对叶姑娘果然用情真挚,老朽亲手调配的药丸可是有价无市哦。”
叶翕音垂下眼睫默不作声了。
雷允精明的目光在叶翕音身上打了个转,心里不由暗赞:好个内心沉静的姑娘。
从这姑娘对宗主的态度来看,必定是听说过了冰绝宗昔日的恶名,如今已身临冰绝宗,竟仍能如此安静从容。就冲这份心态,也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小姑娘。
怪不得宗主将一颗心全栓在这姑娘身上,看宗主昨天的反应就知道,那可不是一般的喜欢啊!
见叶翕音沉默,雷允温和笑道:“姑娘既然用过老朽的药丸,就说明咱们有些浅淡的缘分。请姑娘赏脸品茶,应不算过分吧?姑娘请放心,茶品完了,老朽自会安排姑娘回去,绝不强留!”
叶翕音听见雷允最后这句话,觉得眼前这人从气质谈吐来看,不像是不守承诺的。既然用了人家的药丸,去陪人家喝杯茶也是应该的,便轻轻点了下头,与雷允一同上了车轿。
飞灵赶着车轿掉头,往雷允居住的霁云居赶过去。
进入霁云居,叶翕音被请进后院雷允的书房中落了座,竹灵进来奉茶后,也很快退了出去。
两人对坐于临窗的茶席前,雷允亲手温杯开汤并为叶翕音斟了茶,笑道:“这是我们冰绝宗内特制的茶,名为青岚,姑娘尝尝可入得口?”
叶翕音道了谢,端起茶盏却没喝,先在鼻息间闻了闻。
其实她不用尝就已经知道,这绝对是难得一见的上好茶品。
汤色橙明剔透,冲泡间有种合着柑橘的青甘香气,茶叶入水时根根直立,缓缓散开间一芽一叶完整柔嫩,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极品。
只是茶虽好,叶翕音的心思却并不在品茶上,只喝了小半盏便缓缓放下了茶盅。
抬头望向雷允,叶翕音语声平缓道:“大长老请我过来,不妨有话直言。”
雷允含笑点头:“难得叶姑娘性情如此直爽,老朽也不拐弯抹角了。实不相瞒,;老朽今日请姑娘过来,想说的事,正是与我们宗主有关……”
不知不觉间,时辰已邻近晌午,叶翕音坐了一个半时辰,才从雷允的书房里走出来。
行至门前,雷允向叶翕音躬身行礼道:“这件事是我宗门绝密,还望姑娘不要向外人吐露。”
叶翕音轻轻点了下头,说道:“不用大长老吩咐,我心里有数。”
雷允再次躬身:“姑娘此举对宗门实在是大恩一件,日后只要姑娘有需要,我冰绝宗定当竭力回报!”
叶翕音却轻轻摇头:“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还曾欠贵宗主的人情,并非为了冰绝宗,大长老不必这么说。”说完,便不再多言,转身向外走去。
看着叶翕音缓缓消失在霁云居的背影,雷允老脸上难得地露出一抹狡黠。
书房内红色魅影一晃,霓虹从书架后走出来。
行至门前,看着叶翕音转弯消失的身影,霓虹蹙着柳眉问:“你当真打算用这姑娘的血为宗主治病?”
雷允挑眉:“我是傻子么?宗主看待她比自家命还重,我放她的血,宗主知道了还不得要我的老命?再说就算真用这丫头的血做成药丸,宗主知道后也不会服用。”
“那你刚才那么说,明天这丫头真过来找你放血,你怎么应对啊?”
雷允笑道:“血自然是不能放的,让她睡半个时辰还不是小菜一碟?大不了在她手臂上扎一下,留个针孔当幌子。”
霓虹一对风流媚眼斜睨着雷允,笑道:“没想到啊,堂堂冰绝宗的雷大长老,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丹神,居然用这种下三滥手段骗个小女娃儿。传将出去,我看你这张老脸在江湖上还怎么见人!”
雷允摇头苦笑:“我这都为谁啊?还不是想帮着咱们宗主追媳妇么?”
霓虹拍拍雷允的肩,安抚道:“别难为情,你这事做的没错。难得咱们宗主有喜欢的姑娘,管他什么法子,只要能把叶姑娘留在宗主身边就是好法子。”
“不过,这抽血的事还是我来做比较妥当。这姑娘每天来你这里睡半个时辰,被宗主知道了,万一生出误会就不好了。”
雷允表情古怪地觑了霓虹一眼。
霓虹笑道:“就算你都修成仙了,也还是个男人啊!”
“……”雷允彻底无语,丢下句“有劳”抬腿就往丹房走,显然是一句也不想跟霓虹多说了。
太过分了,居然跟他开这种玩笑,霓虹这家伙哪儿还有点女人样,真纳闷比自己还仙风道骨的老二,这么能忍受得了这个婆娘。
霓虹笑眯眯望着雷允的背影,自言自语:“我这绝对是为你考虑啊大长老,像嘉钰这年纪的小子,吃起醋来那绝对是六亲不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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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楼嘉钰离开口,去后山的酒窖里搬了一坛子酒,在宗门内一处临着飞霞瀑的亭子里喝了整整一宿。
醉得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也不知是什么时辰,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至感觉周身寒气越老越重,才被冻地醒了过来。
身上的衣袍被瀑布飞溅起的水雾沁地潮腻腻的,黏糊糊贴在身上难受极了。楼嘉钰看了眼天色,想起自己在这里呆了好像有一天一夜了。
小音应该早就离开了,他也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