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蕊心高气傲,在贵女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如唐雨,翠姗姗这等富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尚入不了她的眼。
今日一个小小的平民作坊女,竟然如此得她另眼相待,实在令到场的贵女们大感意外。
宴席渐至尾声,少女们并不饮酒,早早便撤去了席面,换了茶水果品。
司寇蕊对唐雪,唐雨道:“我今日身子不适,无法尽东道之仪,劳烦你们替我引众人去园中赏花去吧,眼下我府上院子里的迎春开的正好,你们径自赏玩去吧。”
唐雪和唐雨自然不敢推脱,引着女孩子们向园中花圃去了,司寇蕊独留下赵圆圆在身侧陪自己聊天。
巧梳让围着的小丫鬟也都散了,自己亲手持壶在旁边伺候。
司寇蕊端起香茶喝了一口,对赵圆圆笑道:“你方才说到你娘,如今她老人家,仍在紫鸾坊的作坊里做事么?”
赵圆圆此刻也正在喝茶,听司寇蕊询问,赶紧放下茶杯点头笑道:“是啊,我家以前虽然跟小音有误会,可小音她人好心善,并不计较这些,不光收留我娘做工,给的工钱还挺高的呢!”
司寇蕊慢慢点了点头,继续问:“那你娘跟这位叶姑娘既是旧相识,应当很受重用喽?”
“嗯,姑娘说的一点儿没错,我娘原本就是熟练工,再加上小音知道我娘做活麻利又细致,很快就把我娘提成了小管事,如今专门管着胭脂窑口上的事儿。”
“紫鸾坊生意如此兴隆,必定在镇子上有几个固定的大买主吧?”司寇蕊看似不经心地含笑继续问道。
赵圆圆点头:“那当然,如今在咱们整个济宁镇,所有的胭脂作坊都在代售紫鸾坊的脂粉,另外我上次去看我娘,还遇到了清教坊的当红头牌青儿姑娘,据说整个清教坊里的姑娘,全部都在用紫鸾坊的脂粉呢……”
听见“清教坊”三个字,司寇蕊的眼神里中一闪而逝的冷钊暗光。
赵圆圆说的尽兴,却丝毫没留意司寇蕊的神色变化,仍滔滔不绝讲诉有关紫鸾坊的事。
司寇蕊与赵圆圆一直聊到午时末,司寇蕊说乏了,起身要回去午睡,临走时对旁边侍立的巧梳悄悄递了个眼色。
巧梳立刻会意,上前给赵圆圆行礼笑道:“钱少夫人,我们姑娘难得这般好兴致,钱少夫人就在我府上多留几日吧,陪着我家姑娘聊天解解闷子如何?”
赵圆圆也看出来了,司寇蕊方才在宴席上待她,与对待其他贵女格外不同,而且她似是对紫鸾坊特别感兴趣,一直在主动询问紫鸾坊里的事情。
赵圆圆想大约是像司寇蕊这样娇贵的大小姐,整日关在这样漂亮的花园子里,从没见过民间的小作坊,才会这样好奇。
此刻见巧梳竟开口留人,赵圆圆心里虽感念司寇蕊的盛情,却有些为难道:“我今日是与公婆和夫君一道过来的,我若不回去恐他们要挂心。”
巧梳笑道:“不碍事,奴婢这就让小丫鬟去前头跟跟钱夫人说一声,你就安心留下吧!”说完,即刻打发小丫鬟去前头传话,让钱家的马车不用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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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唐雪陪着司寇夫人唐氏用过晚饭,从唐氏上房屋里出来,由丫鬟陪着往自己住的院子走。
走至日间饮宴的月门前时,听见身侧的丫鬟低低地“咦?”了一声。
唐雪回头看了那丫鬟一眼。
丫鬟便走到她身前,向着园子里一指,低声道:“少夫人,您看那位年轻的夫人,是不是席间与您说过话的,她娘家开胭脂作坊的那位。”
因天色有些晚了,人又隐在一丛花木后面,唐雪仔细打量片刻才认出来,点头道:“是她没错,只是这么晚了,她怎么还留在司寇府里?客早该散了。”
说话间,唐雪向着赵圆圆走过去,行至近前,见一个司寇府上的小丫鬟跟着,赵圆圆正无聊地扯一枝凋谢的桃花。
听见脚步声,赵圆圆赶紧回头,见来人是唐雪,胖嘟嘟的脸上露出几分失望,行礼道:“仇少夫人,您也没回呀。”
唐雪含笑点头:“我自出嫁后便难得来看望舅母,舅母特地留我多住两日。天色这么晚了,你怎得也没回去?”
赵圆圆无奈摇头:“司寇小姐说闷得慌,想多留我两日陪着她聊聊天。可是自晌午吃过了午饭到现在,都不见司寇小姐来传我过去。”
“我闲得发慌,晚饭又吃多了,就出来走走消消食儿。顺带看看能不能遇上司寇小姐身边的那个大姐儿,好跟她说一声,若司寇小姐用不着我陪着,我还是早些回家去。”
听赵圆圆这么说,唐雪有点意外,蹙着绣眉想了想,说道:“表妹既然开口留你,必是她真心喜欢你,你安心住着便是。也不用急着回去,她或是今日事多不得闲,等她忙过了,自会叫你过去。”
唐雪说完,也没多留,便往自己住的院子去了。
等回了自己的屋子,身侧全是自己带来的人。丫鬟上前为唐雪添茶时,忍不住说道:“表小姐的性子一向生人难近,轻易瞧不上谁,就连翠缕胭脂坊的嫡小姐都入不了她的贵眼,怎么今日突然对这个作坊女这么感兴趣,居然还留她住下。”
唐雪却摇头道:“我觉得表妹留下赵氏一定另有缘故,绝对不是单纯陪她聊天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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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梳走进司寇蕊的绣阁,对着绣阁内几个丫鬟轻轻摆了摆手,众丫鬟立刻悄悄退了出去。
巧梳走到门前,探身往回廊里看了一眼,随后关上房门,进了里间的内室。
司寇蕊正坐在镜台前卸妆,听见脚步声,也没回头,懒懒地问了句:“安排妥当了?”
巧梳垂首回话:“回姑娘,奴婢亲自找的人,并亲口传的话,全都按照姑娘的吩咐安排下去了,只等咱们起身后就让她动手。”
司寇蕊缓缓点头:“等这件事办完了,让那些人顺带把这个姓的赵胖女人连同她娘,都处理掉吧,留下活口总觉得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