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掌柜的眼神越热情,旁边叶翕音和卫小海眼里的怜悯就越明显。
卫小海看着秦掌柜直泛红的老脸都忍不住要笑出声。
就对面站着位漂亮的小娘子,这么满脸绯红地望着他家少爷,少爷都照样地郎心如铁,别说秦掌柜这张堆满折子的老脸了。
果然,景辰连想都懒得想,脱口而出的言辞已带出明显的不耐烦:“我说话你听不懂么?我只要货,没货便按行规赔偿,若你这小当铺实在拿不出这笔现银,勉强用这间铺子抵债也可以,只是不够的尾款,却是一文也不能少!”
秦掌柜一听景辰这油盐不进的口气,面色一僵,随即也阴沉下脸道:“我劝公子还是见好就收。我刚才说过了,这宝钗当铺的东家身份可不一般,还望公子好自为之。若当真惹恼了我们东家,公子恐怕连眼前这点利益也休想拿到手!”
威胁?叶翕音倒觉得有些意思了。她还头回见有人威胁景辰呢!
叶翕音突然对宝钗典当行背后那位号称“颇有背景”的东家,也生出几分好奇。
景辰垂着眸,轻轻转动拇指上一枚通透温润的紫玉扳指,缓缓道:“看来你做不得主,那尽早把你们东家请出来,让他亲自来跟我谈!”
景辰这番话里透着明显的不耐,显然已经不想再与秦掌柜废话。
秦掌柜气地老脸一阵青一阵白,着谁家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
不光油盐不进,还看不起人,看来不让这小子真正吃回瘪,他还真不知道马王爷到底几只眼!
秦掌柜稀疏几根的山羊胡子气地只发颤,一排桌子道:“你这既然自己找不痛快,我就成全你,我告诉你,我们东家可是……”
“总督夫人,对吧?”景辰不待秦掌柜说完,先一步开口替他说出了答案。
“……”秦掌柜干瞪着浑黄的眼珠子,被噎地一个字也说不出。
就连旁边一直云淡风轻的叶翕音,也诧异地瞠起美眸。
这当铺是仇夫人的产业,那么景辰这是……
秦掌柜没想到眼前这个俊雅出尘的年轻公子,居然早知道这宝钗典当行背后东家的身份。
毕竟是当上大掌柜的人,秦掌柜立刻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位衣着矜贵,器宇不凡的贵公子,十有八九是来找仇夫人晦气的。
既然有胆子找总督夫人的晦气,恐怕身份背景亦是同样不简单。
想起刚才自己那副傲慢无礼的姿态,秦掌柜的额头不禁冒出涔涔冷汗。
见秦掌柜这幅表情,景辰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淡淡道:“既然你这小铺子一时拿不出赔偿本公子的银子,那就回去转告仇夫人,让她尽快凑齐银子送来。”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秦掌柜没想到对方竟是让仇夫人给他送银子过去,当即骇地边用袖子擦汗边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往外送。
“公子请放心,奴才会把公子的意思一字不落地转告总督夫人,只是若夫人问起公子的身份……”
景辰头也没回地抛出一句:“瑞福昌,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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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福祥?景辰?”
仇夫人口中低低地念叨着这几个字,皱眉瞪着面前的秦掌柜,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在这东邯州境内,居然还有人敢来找她堂堂总督夫人的麻烦?
秦掌柜哭丧着脸,无奈地点了下头,耐心解释:“这位景公子,虽也是商贾出身,可因他本人博学多才,又于书画方面造诣精深,颇受时下文人墨客,世家大族的推崇,甚至连皇室宗族都以能得他一副亲笔墨宝为荣。”
“咱们先前出手的那两件东西,皆出自他一人手书,光一副斗方就价值千金,如今他亲自上门来赎回典当品,实在是出乎奴才的意料啊。”
仇夫人听完景辰的出身,显出几分不屑:“说来说去还不是个做生意的出身?他拿这么大款儿,都是叫那些文人老爷给惯的!他既然要赎回那两幅字画,你照原价再把银子退给他就是,大不了咱们这两笔生意不赚钱就完了。”
听仇夫人说的轻巧,秦掌柜眉眼更苦了:“奴才当时也是这么跟景公子说的,可他非要货品,否则就要咱们以十倍的价码赔他。他那两幅字画一共两千多两金子,这要是按照十倍赔偿,就是两万两黄橙橙的金子啊,这天价谁能赔得起!”
一听说两万两黄金,饶是财大气粗的总督夫人,手里的茶杯也险些扣翻了。
仇夫人虽然不亲手打理典当行的账目,可这行当的规矩她是清楚的,一听秦掌柜这话她就明白了。
前阵子突然赚了大笔银子的那两单生意,是秦掌柜瞒着她把人家活当的货品给私自提前卖了出去。
尽管此刻仇夫人心里气秦掌柜贪得无厌给自己招惹祸端,可眼下债主登门,再责怪他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先把上门逼债的打发走。
只是仇夫人始终有一点想不明白,她连这位景公子长啥样都没见过,对方怎就把晦气找到自己头上来了?
无奈地摆了摆手,仇夫人手示意秦掌柜先出去,抬手缓缓揉着太阳穴,感觉有些头疼。
仇夫人虽然贵为总督夫人,可她手里除了陪嫁的几个庄子和地契,能用的活钱就只有这个典当行了。
陪嫁的庄子和田产虽然值钱,但那可是不能动的,那些是给仇怡然出嫁时撑门面的嫁妆。
这些年,她私底下拜托楼萧氏替她精心打理庄子和田产,用多年攒下的利钱,开起了这家宝钗典当行,算是她手头活钱的主要来源,也是背着仇英武的小金库。
仇夫人是防着日后仇怡然出嫁,自己人老珠黄,保不齐仇英武什么时候再给她抬回来个小妖精。
到那时候她年纪大了,没心思再与年轻小姑娘缠斗,便想着即便不靠仇英武和儿子们,自己守着产业也能过上体面日子。
可谁知一朝用人不慎,竟把她多年的积蓄全部都赔了进去。
仇夫人左右思量,只觉心头一阵一阵抽疼,突然猛地站起身就往外走。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轻易把铺子陪给别人,就算去求老爷出面想办法,她也不能让那姓景的把她的铺子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