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就势拿回了失去了灵力的净清,还来不及多想,幻境就已经彻底消失了。失去了镇压的妖力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轰隆隆的巨大声响向四周层层的压去,整座平山都崩塌了。
“家姐当心!”沈敏之被爆发的妖力掀飞出去,忘归第一时间救下了她,把她扔向沈念之,喊道:“快御剑离开!”
姜熠抱住姜承的臂膀,拼尽全力带着他瞬移到了平山镇外。姜承这才感受到姜熠竟是在勉力支撑,“看来兄长为了突破幻境几乎孤注一掷,连这么多年弃用的魔族法术都被迫使用了。”
姜熠适才为了突破幻境,以一己之力劈开裂隙,要不是他身为魔族,阵法反噬之力恐怕早已将他吞噬。此时带着姜承瞬移出山,也几乎用尽了他的全力。
此时空中如巨雷轰鸣,地下若万马奔腾,巨石、树木、土地都如倾斜的洪水般向平山镇上袭来。尽管虞惊雷和沈家门人已拼尽全力的在御剑救人,但是睡梦中被惊醒的人们都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眼看小镇就要被夷为平地了,姜承拼命抑制着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脏,他深深地拥抱了姜熠,坚定的看着他说道:“换了是兄长,也会这么做!”
“承儿!”姜熠已经明白姜承要做什么,但是他现在根本无力阻拦。
霎时,姜承已到了山脚下,他聚起了仅剩的全部灵力,织起了一道屏障挡住了前方坍塌的平山,那灵力散发出了万丈光芒,照亮了天空,让那黑夜如同白昼一般。
姜承也不知道自己支撑了多久,那巨大的轰鸣声才渐渐的停止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轻了:“灵力耗尽会怎样?变成普通人?还是灰飞烟灭?亦或者归于虚无?啊!之前说再见到兄长就告诉他我全部的心意,为什么真的见到了却说不出口?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我要改变的命运就此改变了吗?”
在姜承的意识完全消失前,他感觉到了一个温暖的拥抱,这拥抱让姜承觉得,如果这就是结局,似乎也不错。
姜承的身体好像都变的透明了,头发竟由银色渐渐变成了黑色。姜熠挣扎着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瞬移到姜承的身边抱住了他,眼睁睁看着他几乎都要消散了。“没有你,我根本不想独活。”这一次,姜熠不用再怀疑自己的想法了。
如果不是阁主现身,姜承恐怕就要元灵散尽了。可是姜熠看得出,阁主为了救回姜承的元灵,竟也衰弱了很多。回到南山之后,姜承在床榻上沉睡着,阁主则一直闭关不出。
平山的善后之事,多亏了沈家和虞惊雷的帮助,平山镇又渐渐的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倒塌的大山,露出了很多地下水源,还有一些是温泉,倒也缓解了当地经常性的干旱,也算一点点因祸得福吧!
在姜承沉睡的这些日子里,姜熠每天都备受煎熬,他痛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姜承。但他也知道姜承说的对,当时如果他们两个人互换处境,他也会做出同样的牺牲。只是当他看着姜承在自己的眼前消散,看着姜承会永远离开自己,心痛的几乎要疯掉了。姜熠曾想逃避这个问题,曾想装作和从前一样,可是根本无从逃避。
但是姜熠很清楚,除非姜承一辈子只做一个普通人,或许他还有机会去表白心意,结果好的话,也许能找一处静谧之地归隐终老。但若姜承注定要登上阁主之位,自己能做的就只能是守在他的身边,尽全力的扶助他。
“明明说要保护承儿周全,结果到头来被保护的是我,还害得承儿几乎神形俱灭。”姜熠一面整日为这种纠结的情绪痛苦不堪,一面又整日忧心姜承何时才能醒来。
沈敏之多次来探望过姜承,当然也是为了探望姜熠。姜熠那日现出魔族原形,沈敏之虽知道他乃是魔族之后,但是亲眼看到总归还是有些吃惊,不过,她对姜熠的态度却也没有变化,姜熠心领了她这份善意,对她非常礼貌却又非常冷淡。
虞惊雷也来了很多次,两人一起被困,也算同生共死过了。尤其是虞惊雷,始终觉得自己欠了姜熠一条命。
除夕很快就要到了,虞惊雷很想让姜熠去青城山散个心,但是他也知道,姜承不醒,姜熠哪儿都不会去。于是除夕夜,他便带着好酒好菜来了南山。
拿姜熠的话来说,虞惊雷其实是个外憨内秀之人。虞惊雷当然看得出这兄弟俩的感情十分的好,好的都有些超过兄弟情了,但他也看得出双方都十分的隐忍。感情之事,外人还是不插言为好。
虞惊雷自认酒量不错,但是看着姜熠一杯接一杯的喝,倒有点被唬住了。其实姜熠平日里从不喝酒,就怕酒后误事。
虞惊雷看姜熠也不说话,喝闷酒似的,自然是耐不住的,他叹了一口气道:“你也无须如此忧心,阁主既然说姜承已无大碍,肯定是会醒来的。”
“都怪我一心只想毁阵出去,却没考虑平山会崩塌,间接害了承儿。”
“平山崩塌与你何干?完全是施咒之人的错,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还记得我们三个人在平山上经历的幻境吗?现在想想,那大概是邱易的怨念吧!”
“邱易也不是什么好人!亏他还是一派开山门主,居然心胸如此狭隘!”
“只可惜了神剑净清啊!”
“没有了神力也依然是把好剑。”虞惊雷安慰道。
“背后那个施咒之人到底目的何在,恐怕与魔族脱不了干系!”
“唉,霁泽君还真是心系六界啊!今日除夕就不要想这些了,我们一醉方休吧!”
“一醉方休!”
姜熠确实醉了,他走到姜承的房间,坐在床榻边,看着姜承沉睡的脸,心道:“黑发的承儿竟比银发时更多了几分清秀。如果承儿醒来变成了一个普通人,那我岂不是就可以保护他一辈子了?”
姜熠用手轻抚着姜承的脸,他想起了那一日的吻,他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变得燥热了起来。他俯下身,犹豫了很久,终于轻轻的吻了一下姜承的额头,“‘形若槁骸,心若死灰。涕霣潺湲,惟以永叹。’原来这心情竟是这样的!”
那一夜,姜熠躺在姜承的身边,握着姜承的手睡着了。以至于第二天虞惊雷要来和他道别时看到,只是默默的关上门就离开了。
那一夜,姜熠在想,如果一觉醒来,便已天荒地老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