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姜熠,姜承的眼泪就不自觉的要落下。姜承并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这么的“矫情”,只是这一次的重回现世让他整日都坐卧不安,这两个多月唯一能形容他心情的词语恐怕只有五内俱焚了。
上一次的现世里姜承看着姜熠在自己眼前元灵尽散,但那时他还没有找回全部的记忆,那是一种失去挚友的痛苦。等他的灵体觉醒看到姜熠曾受万魔噬咬之苦时,那种心如刀割的情绪直到现在还依然在他的脑海里。当他看到虞了凡在自己眼前献祭的时候,他只觉得万念俱灰。他原本以为重新回到姜熠的身边就再也不会离开,然而再会也好、离开也好竟都由不得他。
“兄长的人生又被我打乱了。那这一次呢?在平山的牺牲难道不是正确的选择吗?不对!平山之事我根本就不该插手啊!是因为我插手了所以再一次打乱了兄长的人生吗?兄长最后到底怎样了?让我就这样回到了现世,把我变成了普通人,那为什么又要给我留下记忆,让我如此痛苦呢?这也是一种惩罚吗?”
“现在的南山上已经下雪了吧!兄长,你会在做什么呢?‘天下欲何,复能见否。’这一次怕是再也没有办法能重回兄长的身边了。”姜承抬头看向星空,漫天星辰仍和三千年前并无二致,可是兄长竟再也不能见了。
南山上早已是白雪皑皑,接连几日都是大雪纷飞,今日虽然是晴了,反而让人觉得更加寒冷。
本来修仙之人是并不畏寒的,只是姜承一直这么沉睡着,姜熠还是在耿明轩又加建了一间暖阁,让姜承睡在了暖阁里。除了一些必要的事情,姜熠整日的都守在姜承的身边。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放晴了,夜晚深蓝色的星空显得格外美丽,银河迢迢,如同长长的银色绸带向远方延伸着,姜熠坐在屋外的台阶上发着呆,心里想着:“这些年我终日不在南山,和承儿一起的日子原来竟这么少。如果不是我执意带着承儿去平山,又怎会是这样的结果,说到底都是我太自大了。”
“兄长,这次除魔归来,为何心情如此低落?是因为这次一起除魔的仙门不好相处吗?”姜承略显忧心的看着姜熠说道。
“没有,只是为兄法术不够精进,还要勤加修习。”姜熠垂着眼。
姜承知道姜熠必然是受了什么打击,而这打击多半与姜熠的魔族身份有关。
“兄长,我们修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承儿为何突然这么问?”姜熠转过脸看向姜承。
“兄长,承儿虽然终日只在南山,可是来南山上听师父讲学的百家仙门,承儿觉得他们修仙的目的与师父所期望的大为不同。”
“哦?说与为兄听听。”
“师父讲学里,总是说修仙是为了六界安宁,可是来修学的人,他们觉得斩妖除魔就是维护安宁的唯一办法。可是承儿觉得这是不对的,我们既然没有办法选择成妖还是成魔,那为什么现在的百家仙门里就觉得妖魔注定是邪恶的呢?师父说过‘六界安宁,万世太平。’才是真正的目的。”
姜熠摸了摸姜承的头,粲然一笑:“那些修习仙法几十年、上百年的人,却还不如我家承儿小小年纪就看得如此通透。承儿果然是继承阁主之位的不二人选!”
姜承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脸去:“若有一天我真的做了阁主,兄长呢?”
“唔……承儿继承阁主的那一天,为兄大概就可以安心下山了吧!”
以前的姜熠的确是这么想的,等姜承当上了阁主,自己大概也就没什么可以再帮的上他的了。可是现在的姜熠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想让姜承做什么阁主,“醒来变成普通人最好,这样我就可以永远在他身边。”可是这种自私的想法让姜熠对自己失望透顶,“我竟然……竟然是个如此自私之人,我有何颜面被世人尊称霁泽?”
夜晚的寒风打断了姜承的思绪,不过他已经不打算再登顶了,因为他知道登不登顶都没有什么区别了。他努力的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接受再也无法回到过去的现实,再也见不到兄长的现实。
天刚蒙蒙亮他便开始了返程的旅途,那些留宿的游客也都早早的起床期待着日出。有人问他难得上一次山为什么不看完日出再走,姜承只是摇摇头,一言不发。
也许的确是句很“矫情”的话,可是再美丽的风景,没有那个人一起分享,竟是那样的黯然失色。
跟来的时候不一样,来的路上姜承的心里还抱着一点点最后的期待,尽管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期待什么。然而回去的路上,姜承觉得这世界上大概再也不会有什么事能令他激动了。
接连几日都是晴空万里,午后温暖的阳光暂时驱散了一些冬日的寒意。姜熠小心翼翼的抱着姜承来到屋外,让他舒适的靠在藤椅上晒晒太阳,又怕阳光晒到眼睛会让他感觉不舒服,总是不断的调整着藤椅的位置。姜熠握着姜承那略显冰冷的手,心道:“承儿,南山的冬天就快要过去了,你再不快些醒来就要错过春天了。”
回到学校的姜承依旧显得有些魂不守舍,以至于在整理资料的时候难得的出了错,宋教授看他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反倒更显寂寥的样子非常不解,还以为他是失恋了,主动关心道:“最近怎么总无精打采的?是不是补大一的课程挺累的?”
“要补的是挺多的,有些我还没来得及理清楚。”
“不用急,慢慢来。你就在我这里好好学,考古真的很有趣的,你读完本科再读研究生,还能和我一起去考古现场鉴定文物。”
“宋教授是真的很热爱考古啊!”姜承微微抬起头看了看这位微胖却十分和蔼的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