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疏影抽空看了一眼茫然无措的澹台云渺,温声安慰道:“别怕,我不会让你的家族出事。”
澹台云渺迟疑了一会才点点头:“……嗯。”
要查凶手,首先她打算找到何淼出事的地点。
两人分开时,何淼并没有明确说出他下一步要去哪里。
到底是回剑阁,还是继续游历?
而且,那晚过后兰疏影的路线渐渐远离北五州,几个月之后才知道这事,就算何淼曾经在路上留下过些许气息,以他的修为,也早就散了。
兰疏影想起她收过何淼的谢礼,尝试用储物袋里的东西追循旧主踪迹。
可惜那些都是死物,追踪术法无效。
这种情况下,兰疏影想到还有一个法子:
何淼出门之前曾在剑阁留下一滴精血,只要那滴血还在,她就有把握找到他。
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去剑阁的这一路上,兰疏影回想起青年的音容,忍不住心头生出一股怅然。
那孩子看似冷漠,其实心性很纯直。
因为认定她对何晴有救命之恩,他就总想报答,进鬼村之前他抢在她前面试探壁画,后来面对发狂的新娘子,他明明是害怕的,却还是固执地挡在她面前……
兰疏影已经见惯生死,她也明白离别是避免不了的事,但是,她必须弄清楚何淼经历过什么。
如果有仇,那就为他报了,顺便为她自己洗掉冤屈。
剑阁的气氛跟上次明显不同了。
兰疏影遇到一个人在连声争辩着什么,却被执法堂弟子赶了出来。
那人急得要哭了。
他的修为明明比那两个弟子高,却弱弱得不敢反抗。
这幅懦弱的姿态,似乎有些熟悉。
兰疏影打量了一会,确定这人就是跟她一同进泉眼秘境的大脸散修,何淼还为他转交过一份救命谢礼。
散修被赶之后没走,他在入口附近徘徊,看见剑阁的高阶弟子路过就试图攀谈。
兰疏影隐在一边听了一会,心里微暖。
原来,散修听说方雅是嫌疑最大的人,所以特意赶过来为她辩白。
奈何他人微言轻又不善言谈,说话显得很不靠谱,似乎还惹恼了谁,所以被执法堂长老下令赶出来。
“道友。”她用术法遮住面容,轻声唤他。
散修听见这道让他记忆尤深的声音,顿时激动地跑过来:“仙子!”
“仙子,你是来自证清白的吗?我跟他们说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是没人信我!”散修瞪着一对大眼,又气又委屈。
他是活了一把年纪的人了,再不济也是金丹期的修士,却被执法堂这样羞辱。
兰疏影想着,如果不是他生性怯懦,这边早该闹起来了。
“换个地方说话吧。”
她把人领到茶楼私间里,跟他询问何淼的事。
可惜散修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对何淼的印象很好,听说出事了,他还特意回到那片荒野查探过——那里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
“我明白了,谢谢你。”
兰疏影表示她有办法,让他宽心,不要再做今天这种事了。
散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诶,好,那我不闹了,不能给仙子你找麻烦。”
安抚过这名热心散修,兰疏影去掉伪装,凭着上次送礼留下的深刻印象,她用刷脸这个法子,顺利进入内院。
面见阁主,她自称学过一门追踪术法,要求加入查案的队伍。
剑阁痛失一名得意弟子,当时抱着满腔火气把事情闹大,不知道是哪方势力在暗处煽风点火,最后结果就是把剑阁架在高处烤。
要是始终查不出结果,丢脸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因此,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冒出澹台家的少主,她还站在剑阁这边,主动要求加入追查,剑阁高层都很乐意。
兰疏影不想给澹台家族找麻烦,所以根本没挑明她就是方雅。
她拿到何淼留在玉牌里那滴精血,施术,然后循着气息,一路向梁城北边追去。
这次回来之前她已经到了出窍境,展示给别人看的只是元婴初期。
尽管这样,这种速度也足以震撼剑阁上下。
她的前师父阁主大人陷入自我怀疑:澹台家的心法,当真有这么厉害?
兰疏影赶紧假称,她是在游历的时候得了机缘。
众人这才揭过。
兰疏影怕术法失效,着急赶路,加上她厌恶执法堂长老随便赶人的行为,就没给执法堂留面子,很快就把那些跟着她查案的人甩远了。
奶糖附在剑阁的千年老槐树里,暂时还没传来有用的信息,而兰疏影这边已经找到了疑似何淼遇害的地方。
精血堪堪消耗掉的时候,她被引到一处岸边。
石头上有干涸的血,水里还捞出何淼的半截灵剑。
通过现场遗留的种种痕迹,兰疏影脑中已经串联起经过。
红莲道:“这里没有死气,他是被人打伤之后带走了。”
何淼是水灵根,他在水边能发挥出更强的实力,对方却能打断他的武器,把人带走……兰疏影观摩着痕迹,“凶手看来不止一个人,这手段,是邪道修士做的。”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摸出名单,找到某处,兰疏影眼中飞快地滑过一丝懊悔。
红莲揣测:“跟阴泉王后的旧识有关?”
“嗯……如果当时我走的是这个方向,他或许不会出事。”
可是她选择的方向恰恰相反。
而何淼走了这边,才会跟凶手撞上。
兰疏影用残剑重新施术。
残剑微有灵性,它仍然心念着主人,得到她的灵力支持,就颤巍巍地悬浮起来,朝着一个方向飞去,好似在为她引路。
然而兰疏影知道,就算她到了那里,也不可能把活生生的何淼带回去。
……
等到剑阁执法堂循着她留的记号找到这座山庄。
没有一点声音,一个个奇装异服的邪修躺在血泊里。
死法很利落,都是剑伤,手法却像是用匕首造成的,尸体境界不等,哪怕金丹修士也都是一击致命。
做下这一切的白衣女修屈腿坐在亭子顶上,指尖捏着一截擦拭干净的残剑。